口述:沈红 职业:小姐 性别:女 年龄:23岁 整理:耶马
我开始怀着热大的投情投入到工作当中,每一次和客人在床上,我脑子里都会浮现出我和肖在一间有着温暖灯光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情形,身边是一张小小的婴儿床,里面睡着我们可爱的孩子。每一次,我都是欢喜而充满激情的。客人们也对我越来越满意。我的收入真的增多了不少。
环境决定命运,我选择了妓女这个职业
我出生在一个小乡村,在那里有着我美丽的童年。记得小学时,我也曾在作文里写道:我的理想就是考上大学,毕业后做一名教师。
也许是环境决定人的命运吧,初中毕业后我就没有继续再读了。至于年幼时的梦想,也渐渐被我在生活里遗失了。
我们这里相对偏僻,外面世界的精彩在当时和我们并没有太大关系。家长们只指望着孩子们尽快完成义务教育,回家帮衬着点活计。甚至为了让孩子们可以提前成为家里的梁柱,很多家长会在孩子六岁左右就送去上小学,这样毕业的时候也就早一些。
那时候我们这里实行的还是五年制的教育,加上我上学早,初中毕业那年,我才十四岁。
村里的同龄人都是这个样子,毕业之后,大多留在了家里帮忙做点家务,运气好的,还可以进外地人来这里开的工厂里做工,每个月也能赚个两三百块养家糊口。
我算是那种运气平平的吧,也没有什么特长,只能留在家中洗衣做饭,偶尔去地里帮帮忙。
可是又过了两年,村子里的情形却起了一点变化。一些早些年外出打工的女孩子们回来了,给村里带来了新的气息。看着她们一个个穿金戴银,穿着漂亮的衣服,拿着时尚的手机,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村里人这才意识到,要想发财,要想改善生活改变命运,就必须去大城市淘金。更有一些家里生了好些男孩的家长忍不住懊悔,恨自己怎么没也生个把闺女出来。这年头,还是闺女有本事赚钱啊,闺女才顾家。
这时候,同村的一位在外打工多年的大姐找到了我爸妈,说她刚刚在北京开了一家发廊,想招一些同村的丫头们去当学徒。爸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那一天,我也很欣喜,摸摩着大姐给我带回来的漂亮丝巾,对北京那个往常只能在电视里看一看,在梦里想一想的国际性大都市,充满了渴望。
不久之后,我就随着大姐和另外几个女孩子踏上了去北京的征途。一路上,几个丫头们都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我们不停地向大姐问这问那,问她北京是不是可以见到外国人,他们是不是都长得五颜六色的,胸口长满了长毛。问她天安门牌号升旗仪式是不是真的谁都可以去看。问她北京城有多少个村子那么大……
大姐微笑着一一回答,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尖叫着,惊呼着。真不敢想象,我们也有去首都闯荡的那一天。
大姐的发廊不大,可是在当时我们的眼里,已经是天堂了。
发廊装修得很好,有着透明的玻璃,粉色的落地窗纱,一到晚上,粉色的灯光亮起,从外面看进来,真像梦境一样漂亮。
发廊里有一个共用的浴室,大姐告诉我们,我们每天都可以来洗个热水澡。
发廊后面就是我们的宿舍,一间租来的房子,打着通辅,有着软软的床,漂亮的床单。有一个公用的卫生间,看着那些洁白的厕具,我们心里非常欣喜,直感觉自己已经接近城里人了,连上厕所都不再需要忍受乡下那种蹲坑式茅房里的脏乱与恶臭。
可是就在入住的第一天夜里,大姐却把我们招集到了一起,说是要向我们简单地交待一下工作内容。
我这才开始有了隐隐的担忧。突然想到,对理发这个行业,我从未接触过。自己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由村里唯一的理发师三爷来打理。记得小时候,看着三爷高抬着手臂,在客人头上“嚓嚓嚓嚓”的威风样子,一直是对这个行业有着很多的敬佩和好奇。——现在,让我来发廊当学徒,我真能学得好吗?
我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大姐。大姐却微微笑着说,这正是她想告诉我们的话题。
她说,其实我们并不需要会理发,只要会简单地给客人洗洗头就行了,客人如果对我们很满意,会对我们提出一些别的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他们,就可以得到一大笔小费。
我们似懂非懂地听着,懵懵地点着头。大姐似乎感觉我们并没有听懂,叹了一口气,关上门,开始向我们详细地解释起来。
直到最后,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的真正任务并不是来学习理发或者洗头,我们是专门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的人,按旧社会里的说法,就是婊子。
当时就有几个小姐妹吓得哭了起来。
大姐安慰着说:“我知道你们暂时接受不了,不过你们想想,这两年村子里的变化你们也都看见了。你们想,那些外出打工赚了大钱回去的丫头们,哪点比你们强?她们还不也是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的吗?她们能赚到钱,也就是做的这一行。咱村里人虽然嘴上没有说破,但谁不是心知肚名的?社会就是这样,只要你有了钱,你能比别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就没人敢瞧不起你。你们的爹妈同意你们来的时候,其实多半已经知道了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没有点破,只不过是觉得这种话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再者说了,咱这一行又不是做一辈子?也就是趁着这几年还年轻风光,出来赚一些,等存个几年钱,咱就不做了,换个没人认识的地儿,找个老实男人嫁了,还可以买房买车,做点小生意。这一辈子,也就安稳了不是?”
看着大姐信心满满的样子,很快就有两个姐妹点了头,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接连有几位姐妹妥协了。我是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敲开大姐的房门的。
我告诉她,我仔细地想了几天,我决定了我也加入她们。我说与其回到家里苦一辈子,不如就趁年轻的时候挣一点钱,能过好一点的日子。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天天要干那么多活,却吃不上好菜,买不起喜欢的衣服。
大姐看着我,很激动地抱住了我,高兴地说:“好丫头,你能这样想大姐很高兴,你自己不知道,你是这些小姐妹当中条件最好的。这年头,只要女人肯出来做,都有着赚不完的钱。像你这样的条件,想过好日子真的是太容易了。大姐一定给你好好包装包装,把你的初夜卖个好价钱!”
大姐第二天就开始了对我的打造工程。她真的是对我有着特别的青睐,我还没有开工,她就带我去市场挑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帮我穿好后,还把她的香水也喷在我的身上。手把手地教我化妆,见我手笨,就每一次都在教完后亲自替我化好。看着镜子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我是说不出的欢喜。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我将要迎接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
大姐真的没有食言,真的给我找了一个大方的男人。
可是那天夜里,当那个男人粗暴地压在了我身上,强烈的疼痛立即就把我击倒了。我一边哭喊着,一边挣扎着,真想一逃了之。可是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来不及。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这一关就是我必须要经历的。
事后,我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脏。下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空如其来的空虚,让我忍不住呜呜地痛哭着。我只能把水量开到最大,好让我的眼泪藏匿在水中。
最后是大姐进来将我扶出浴室,亲手替我穿好衣服的。
那天夜里,大姐坐在我的床边陪我聊了好久。她说:“丫头,想开点,其实咱们女人生下来就是伺候男人的。不一样的是,有些女人运气好,一辈子只需要侍候一个男人就可以衣食无忧。而有些女人呢,运气差一点,嫁了个不怎么样的男人,结果好日子没过上,一辈子也就这样荒废了。咱们呢,好歹捞个中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咱们得侍候很多的男人,来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这就是命,和命,咱能争什么呢?”
那天离开时,她封了我一个大大的红包。我打开一看,足足有一千块钱。——这可是家里卖一年的粮食钱才能挣的钱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笔钱,并不完全是那个男人给的。其中有一部分,是大姐自掏的腰包。
情窦初开的年龄,我的白马王子英雄救美
我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在大姐这里做了一年,真的像大姐说的一样,我的优势很快就表现出来了,我很快成为发廊里熟客最多的丫头。客人多,收入自然也会多。
可是渐渐的,我却开始有了些失落。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种失落来自什么地方。可是后来我发现,每一次看偶像剧,我的心里都是非常的羡慕非常的难受。我这才明白,我已经到了恋爱的年龄,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场爱情。可是,像我这样的身份,我怎么可能得到一份正常的爱情?
我想我再也不可能像偶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被人追逐被人宠爱了。这样的遗憾,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为了填补这一份内心的空白,我也学起了电视里的那些女人,玩起了一夜情。
我一般选择去酒吧。因为一般到后半夜,发廊的生意就淡了,但酒吧里,却正是红火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会将自己打扮得非常妖娆,一个人进酒吧,要一杯可乐(可乐是那里最便宜的饮品,在没有人替我埋单的情况下,我是不会为自己奢侈地选择洋酒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开始寻找猎物。
最让我满意的是,这种寻找的标准是完全由我自己决定的,我完全可以挑一些看上去温和而顺眼的年轻男人,而不必因为不能拒绝客人的要求,就必须去面对一些让我看看就想吐的男人。只有那些年轻的,充满活力的,长相英俊的男人,才可以让我有一种恋爱的错觉。他们一般没有家室,与我去开房也不必遮遮掩掩。我很喜欢和他们牵着手离开,走在马路上,像一对恋人。只有这样,我那颗悸动的心才可以得到稍稍的满足。当然,偶有运气不佳,实在挑不上一些顺眼的,我也会找一些送上门来的猎物,明码标价地赚一些外块。
而最令我意外的是,几乎每一次,不管我是和对方以一夜情的方式发生关系,还是事先谈好了价钱,我都可以收到他们支付的一笔钱。有时候是一百,有时候居然会有好几百。不管怎样,都会超过在发廊的收入。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运气好,还是因为男人们都有向一夜情的情人付费的习惯。总之,我感觉这是一场心理和物质上的大丰收。直到我遇见肖,我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遇见肖也是在酒吧。那天我刚刚坐下,就有一个长相平庸,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我面前坐下,开始搭讪。
我打量着他,心里暗暗盘算着,像他这样的货色,一般都会在酒吧快散场,而我又没有找到合适人选的时候才会选择。而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当他提出了那种要求的时候,我只是冷冷地对他说:“你找错人了。”
他却有些恼了,说:“怎么?看不上我是吧?你骗谁呢!我朋友说他昨天就是和你上的,怎么今天到我这就是找错人了?”
说着就动手要来强拉我。我很反感,开始了挣扎。没想到,“啪”一个耳光,热辣辣地抽到了我的脸上。
我停了下来,楞了几秒。就在他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从一边冲过来一个影子,突然,我听到“哗啦啦”一阵酒瓶破碎的声音,接着,鲜红的血就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飞快地拉起我,跑了出去。
直到我和那人一起钻进了出租车里坐定,听他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我才想起转头去看看他。
就这样一看,我立即呆在了那里。
我说不好当时的感觉,因为如果完全照实说出来,会让人感觉很肉麻。但是那一刻,我的心里真的是有一种酥麻的感觉。我感觉我一直以来理想的男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很年龄,很英俊,最重要的是,他正是刚刚救了我,还为我打伤的了人的男人。现在,我们正一起逃生。我的心“咚咚”地跳起,几乎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我这才发现,从我们离开到现在,他还牵着我的手,一直忘记放开。我的手立即变得酥软,我感觉有一种电流通过手臂向我全身扩散开来。一路上,我都不敢再转头看他,一路上,我都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直到车停了下来,他才问我:“是在这里下车?还是……我送你回家?”
我立即回到:“就这里吧,我想走一走。”
他很绅士地默许了,付了车费,和我一起下了车。我这才看清,原来我们停在了一所大学附近。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街人的行人已经很稀少,我们很自然地手牵着手,在街上走着。不久之后,他带我到附近一家小旅店开了个房间,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我知道在每所大学的附近,都有着这样的一种小旅店。它们设置简陋,收费也不高。费用多半是按钟点来计算的。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是那些在大学里恋爱,却又不方便同居的男女学生。
那天夜里,我们躺在旅馆并不舒适的木板床上,听着身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感觉自己也成为了一名大学女生,有着青涩的爱恋,而他,正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彼此相爱着,在这简陋的钟点房里偷尝禁果。
事后,我们一起靠在床头抽烟。听到隔壁传来的很清晰的声响,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没想到这里的陋音效果这么差。看来刚才我们的声音,也一样被旁人听去了。
我们很自然地开始了随意的闲聊。我得知他也是外地人,来北京是因为报了这里的自考,后来因为恋爱荒废了学业,干脆就没有再考了,而是出去工作,也就此留了下来。可是没想到现在那唯一一个让他留在这里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不知道这样的停留还有什么意义。
我却没敢向他多说自己的事情,因为我对他和对别的男人毕竟有着不一样的感觉,我不确定我要不要这么坦白自己的职业。
第二天,我们是到中午才醒来的。离开前,他掏出了两百块钱,塞进了我的提包。我立即拿了出来,要还给他。说他今天救了我,我不可能收他的钱。这句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想我这不就等于告诉他我是做什么的了吗?
他却笑着说:“我可不是故意要英雄救美,只是我刚刚失恋了心情不好,正好想抽人,被那小子运气好给撞上了。我揍他其实和你没太大关系,我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而且工作归工作,该给你的还是得给的。你要是真想谢我,改天请我吃饭吧。”
我立即就同意了。因为,他说我可以请他吃饭,这就意味着,这一次的分别并不会让我们从此陌路。至少,我还可以保留他的联系方式,继续和他来往。
顿了顿,我突然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男人们几乎每次都会给我钱?难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做这个的?”
他笑了,说:“你以为呢?你想想看,通常情况下,普通女孩子单独去酒吧的会有几种人?要么,就是失恋了,去酒吧买醉的。要么,就是第一次去想见见世面的。可是你只点了一杯可乐,很明显不是去买醉的,你坐在那里,目光四处搜寻着,很淡定老练,也很明显也不是第一次来。那么,你只可能是专门来找男人的。如果不是做这一行的,有几个会专门来这里找男人?——莫非,你是美女作家,来体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