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获脑子里一直在搜寻过去的一些信息,当日在燕子坞杀死的怎么跟此人一模一样……田获出其不意地说:“我见过你,燕子坞……”黑衣人明显心惊,扭过身冷笑道:“小将军看错了吧……对不起,我在执行公务。你的职权范围只负责外围,请遵从命令,我们都是军人。”“谢谢提醒!”田获故意旧事重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应该中了我一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衣人当然忘不了那晚情形。但这个田获实在太厉害,不行,今晚得躲他远远的,想到这,他拔脚要走。田获厉声喝道:“京都密使,哪里走?”那黑衣人大惊失色,原来他正是在燕子坞跟田获交过手的京都密使金成,此刻还得故作镇静地冲田获道:“请把你的卫队带走,以免双方引来麻烦。”京都密使金成说罢趁机逃之夭夭。
鉴于眼前情势,田获生怕大殿内出什么岔子,只得作罢。他断定今晚肯定要出事,于是越发提高警惕,绝不敢掉以轻心,京都密使只能先放他一马。田获转身对巡逻卫队喊:“各卫队,加强戒备!”
田获进殿将此情况对蒙恬说了,蒙恬越发感到情势危急,但又怕引起大臣们的恐慌。扶苏看见田获匆匆进来,也问:“有什么情况吗?”二人急忙摇头掩饰。待扶苏又和别的大臣们答话时,蒙恬低声命令田获道:“调动中军近卫部队,严密搜捕,控制一切可疑人员,不得有误。”“诺!”田获匆匆去了。而蒙恬还哪有心思欣赏歌舞……见珍珠一个劲在二门口绕弯,便借故过去,这才知道此时门口的侍卫都已经被几个不知姓名的黑衣人替换掉,既不准进也不准出。蒙恬不动声色地叫他们放走珍珠,那黑衣人假装不认识蒙恬,蒙恬见这里正好可以遮掩住里面众臣的视线,遂低声怒喝一声,旁边过来自己的侍卫,立刻将那几个黑衣人先行拿下……
大殿内,八名妙龄女子且歌且舞,将宴会气氛逐渐推到高潮。众将官大多已经忘乎所以,轻吟慢板地随声和音。而赵高却像木头桩子似的钉死在台上,把蒙恬、田获的一切行动看在眼里,赵高为俪妃捏一把汗,更为自己……此刻,两名女子以杂耍姿势叠加而起,又落地,再次叠加。这次却是四名女子,围着孔雀宫灯绕行。突然,大灯无故暗淡下来,殿内一下子失去先前的光线,引来一片惊讶声:“咦,怎么回事……”而此刻,殿内果然一阵骚动,有人在夜幕下大喊抓刺客……明暗光线交替下,蒙恬眼见一女子凌空飞向丹墀,如同一个弹射而去的艳丽弹丸,在空中完成几个腾空翻,手执利刃直扑始皇。蒙恬情知不好,丹田提气,早已飞身而起迎住飞贼。那女子使出一招仙人盗宝技法,左手先打出一把索魂散,但被蒙恬展开宽袖拦截住,随即又挥手来夺女子右手利剑,并用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撞在那女子身上,将其撞击而落,但一只短刃却深深扎入蒙恬的肩头。同一时刻,女子也着了他一掌,便重重摔在丹墀阶下。
门外传来田获大声呼喝:“守住殿门,抓刺客!”而殿内同时也传来赵高的喊声:“陛下小心……护卫进殿护驾!”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带刀进殿,但赵高传谕的是皇命,护卫一拥而入……三女子被擒,四女子逃出殿门时被田获带的人拿下。旋即,这些被擒女子皆服毒身亡。田获不由一阵恼怒:“一定是紫燕子团……”赵高一听胆战心惊。田获来回穿梭,搜查可疑人犯。
蒙恬咬咬牙拔出肩头上的短刃,痛苦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鲜血顺着手指缝直往外流淌。众人围上前大呼,整个大殿乱成一锅粥。扶苏从栽绒提花毯上搀扶起蒙恬,大喊:“快,传御医……”暗夜里,趁此混乱,一支秘密小队在内外接应下成功逃出浑怀障,她们就是俪妃的私人扈从……
三 殿 审
片刻后,始皇、赵高等人自壁影后面走出来,见扶苏在场,御医正在给蒙恬施救包扎。始皇过来摸着蒙恬的手腕部位,他也略懂点医道,心里稍有些安慰,遂说道:“为了朕,让将军受伤了!”御医唯诺道:“禀万岁,蒙将军的伤不碍事,调养几日便可痊愈。”“好的,你先退下。”御医诺一声转声退下。蒙恬万分愧疚地对始皇说:“皇上,臣之大罪,不可饶恕,险些酿成大错,让陛下受惊了。”始皇赶忙说道:“你舍命救朕,何罪之有。”这时,就听大殿外有人喝道:“快进去……”护卫将八个艳装女子押解进殿,但已经连惊带吓哭泣哀叫。这时,热娜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们和前面跳舞的不是一伙,我们是北疆当地的,是专门来给皇上助兴的。”另一个女子也道:“我们一直都被挡在门外,现在你们却来抓我们……”李斯厉声呵斥:“胡说,分明是一伙的,还敢狡辩。”
殿中,扶苏很反感李斯的态度:“丞相,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李斯反诘道:“我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了!这里是赫赫北疆中军大营,平时怎么就不见有刺客。这次皇上巡幸就有了刺客,老臣实在糊涂了!”扶苏上前抱拳深施一礼,道:“你身为一国丞相,你……你要为今晚的话负责。”李斯面对始皇,恭身道:“陛下万幸!”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蒙恬焦急地说:“陛下,她们是无辜的。这八个舞女的确是我专程安排的舞者,都是当地一些部族的人。出事前,她们一直被护卫挡在殿外,是别人替代了她们……田获事先已经悄悄告知我,因此我才怀疑有人图谋不轨……要不是临场处置的及时,今天可就闯下滔天大祸了……”热娜急忙跪地给始皇磕头:“皇上,本来我们今晚高兴地以为能给大行皇帝助兴呢,结果却……蒙将军是我的恩人,大秦国策又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我们就是再不济也不会恩将仇报呀!”“那个丞相无端指责我们,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还在吃奶,我们可跟她们不一样……”“嗯,”始皇沉吟着,“寡人相信你们。不过,今晚之事,一定要查证清楚,对坏人不能放过。咦,你们几人当中是不是还有阿穆图家的……”其中一女子急忙磕头道:“皇上真好眼力,上午皇驾到奴家,皇上跟奴家阿翁聊天来着……”
始皇笑了:“真难为你们了。好了,朕虽然没看到诸位阿姐舞姿,但朕还是要谢谢你们了,可以退下了。”“谢万岁!”热娜带着她的姐妹匆匆退下,还顺便看视了一下蒙恬:“将军,我们让您失望了……”“你们先等等……”蒙恬喊住了热娜,然后命令护卫让把已经死去的行刺女子左肩胛衣裙扯开,看看有什么。侍卫们挨个看过之后,惊呼道:“她们都有铜钱大紫燕子标志……”始皇也看了几个,惊异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蒙恬道:“和我们先前打掉的燕子坞都属于紫燕子黑衣团。”扶苏也是惊骇不已。蒙恬这才示意让热娜和她的伙伴也抹下左肩胛处,热娜会意,八个人也抹下左肩,果然什么都没有,就此也彻底打消了其他人的疑虑。“好了,这次你们下去吧。记着先去找骄阳,让她安排你们休息。”热娜等人给蒙恬应诺着走了。而此时,群臣才记起给始皇请安,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陛下神武英睿,震慑邪祟,人神敬畏。”
始皇端坐先前自己的正中御座,接受朝拜。继而,始皇面视众人,高声道:“众爱卿平身。你们也不必说那些空话来博朕的欢心。朕知道,这股恶势力的意图是能谋害了朕当然更好,倘若害不了,不正好可嫁祸于扶苏和蒙恬吗?这些人的行径如此歹毒,也太嚣张了。朕一生经历过无数次谋杀,却没有一次让他们得逞,这并非朕真的有什么神灵护佑,这完全是他们不得人心,逆天行事。这个紫燕子黑衣团一定要严查到底。”“陛下,”一位站在李斯旁边的大臣奏道:“臣以为应该追究蒙恬不彻查之罪。倘若今晚真让恶人得逞,暗害皇上,危害国家社稷,这后果难以估量呀!”另一大臣也道:“陛下,臣赞同此议。功是功,过是过,二者不可混同,臣以为蒙恬有罪。”
李斯反而缄口不言。下面几个大臣不服:“就算蒙恬有罪,功过相抵也该无罪了吧?”“什么乱七八糟的。燕子团凌空飞起,况且都是女子,你们怎么就不能一人捉一个呢?怎么现在无端指责别人……好了,你们不要再议了!”始皇大发雷霆,然后,又瞪了李斯一眼,自己先行退下。“退朝!”一宫人仍像在宫中一样唱喏:“公子扶苏到行宫见驾!”众人散去。
扶苏忐忑不安地走进行宫,面对始皇深施一礼道:“儿臣见过父皇。”“平身。快过来让我看看……”几天了,始皇都没能跟扶苏单独见上一面,此刻他百感交集地激动地双手抓住扶苏的肩膀,使劲摇摇,仔细端详半天,说:“吾儿,为父看你比过去结实多了,皮肤变得黝黑,这是身体症状优良的表现。你的父皇当年领兵出征赵国,我和你现在一样,半个多月就晒黑了。怎么,还在记恨你的父皇?”扶苏隐忍着不让泪水流下,说:“孩儿只知父皇爱之愈深,期望也愈高。让孩儿来这艰苦之地磨砺性情,增强毅力,提高信心,这是爱惜之情,孩儿领受无限。父皇,倒是您,身体似乎不如以前。父皇要多加调养,这关系到大秦帝国的长治久安呀,父皇。”
“扶苏吾儿,这些我都知道。”始皇感到很乏累,动情地说道:“有人巴不得朕早死呢。吾儿,本来为父这次是想带你回京的,但今晚此事让朕再次担心你的前途。你始终都是人家攻击的目标,而且目标越是大,遭到的攻击也越大。蒙恬将军根本不是那种让我不放心的人,让你来他这里来,还不是为了让他保护你,你以为真的让你来监视他?蒙恬是朕百年后最放心的人,所以,你还是不能回去,不动声色地在这待着。作为父亲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从来没有对哪个皇子说这么多话,你明白就是了。此外,紫燕子团的幕后主人一定在京城,此次回宫后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记住我的话,今番来此,让你的父亲最满意的,就是你的性情变得不那么急躁了,这就对了。好了,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儿臣谨记在心,父皇您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