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晋被困在山洞之中,王卿道:“如今大事已定,不要再增加我西凉子弟的伤亡了,朝洞内喊话劝降吧,若三次不回应,先乱箭射入,待弓弩射完就放火。”
于是一名传令官在门口喊道:“贼首邹晋听着,如今你大势已去,囚于此洞内,若俯首而降,避免刀兵,尚可保全洞内人性命,若不肯,乃是自取灭亡之道!”
三通话后,只听洞内传来邹晋之声:“天道昭昭,紫微永耀,汝等如此对待上天选派之人,迟早会早报应的。”
王卿叹气道:“信天命而不信人治,自取灭亡也。传我将令,射杀紫微贼首邹晋!”
随后王卿所带五百强弩手,五百强弓手轮流放箭,顿时洞内惨叫连连,如同地狱之声,随后王卿又让骑军持弓下马射击,射击了半个时辰方才射完所有箭矢。之后王卿下令于洞口放火,火势渐渐烧大,洞内若熔炉,洞中传来无数哀嚎惨叫之声,众西凉将士皆听之瘆瘆。火烧了三个时辰方才烧完,洞中极为炽热,士卒皆不能进。直至第二天早晨,洞中热度方才散去。
王卿带头进入洞中搜寻,看见洞内有内室,大约十丈见方,陈列焦尸百余具,皆面目全非,身上被插满箭头,不能分辨身份,但是有一具尸体,身上衣服乃是金丝所做,头发虽没,却留金冠。王卿叹曰:“此必贼首邹晋也!此人急功近利、纵容下属、不行教化、妄自尊大、自恃所成、不能谦逊,此乃此贼子灭亡之道,倘若是我,又怎么会急着进攻洛阳这种险地呢?望今天诸公能记得此人教训。来人,将所有尸首运回洛阳处置!”
随后众人回到洛阳,马衎命人将邹晋尸首枭首,身体千刀万剐,剁成碎末,用大缸摆放在洛阳城广阳门门口,门口立一旗杆,邹晋之首囚于荆棘制成的笼子内悬于杆上。过往洛阳百姓无不唾弃此人。
随即西凉各军在城中发现紫微军囤积的宝库,里面全是太和五铢钱和金银珠宝,皆乃搜刮洛阳百姓和皇宫所来,堆积如山,琳琅满目。马衎欲命人以战利品的名义运到西凉军大营,并以此封赏将士。王卿谏言道:“州牧不可!紫微军自进图洛阳后,劫掠都城,为祸百姓。这些都是搜刮百姓与皇宫而来。这奇珍异宝应当封存,待他日重送还帝廷。而这些五铢钱应当用于重建洛阳,赈济百姓,安置民居,消弭战乱,否则只怕洛阳人心不稳,必生祸端!”
马衎怒斥道:“可笑,此皆战利品,自当用于封赏将士,以震军心!若收回战利品,你让我们这些辛苦了半年,拿着命拼杀的军士如何想?且不说五铢钱,就这些奇珍异宝,即使送到长安未央宫,皇帝才五岁,懂什么奇珍异宝?”
王卿道:“军士之功朝廷自会封赏,即使朝廷不赏,我等只需调拨西凉钱粮嘉奖军士即可,如此私留物品,恐有他人猜忌啊!”
马衎道:“那你就别要了!”说罢,马衎出帐而走。而随后,马衎赏了其他将士,只有酒泉将士无一人封赏,士卒多怨言。
王祁在酒泉军大营中问道:“父亲,平日战功缴获的宝物,您不都封赏全军吗?可是今日为何如此?”
王卿道:“昔日我等乃是与西域、匈奴、羌人等外族作战,其缴获自然可以用于封赏,其人口皆是奴娼。然今日我们奉陛下旨意前去收复故都,平定紫微,此乃是内争,其缴获都是昔日皇帝之物或者同胞之资,自然应当物归原主方能不留口实,不惹人怨,如同县尉抓贼,贼之赃物必然是归还原主,而不是县尉私吞,犒赏捕快,此乃一同之理也。而洛阳之民也皆是大魏臣民,虽不至于像外狄那样被掠为奴娼,但是也不能放置不管。若不妥善安置,必生暴乱。”
众将听之,方才恍然大悟,皆表示同意王卿之言。
果不其然,听说缴获了诸多宝物,各大达官显贵、门阀士族皆手持账单前往马衎军营寻找自己被掳走的宝物。然而所有宝物皆已犒赏将士。于是达官显贵们皆与马衎等人争吵于帐前,马衎不忍其烦,遂命校场手驱逐这些人,然而这些人不走,破口大骂。马衎一怒之下,命军士将所有人乱棍打出。此后朝廷中的达官显贵以及许多门阀士族对马衎以及西凉军颇有微词,极为不满。
而过了几日,马衎自己不喜欢现住住宅,故身边弄臣蒋霖道:“主公历经数月,如今方才得到休整,主公立下如此国士之功,若休息不好,岂不得不偿失。臣素闻洛阳北宫甚是繁华舒适,主公何不移居洛阳北宫?”
马衎道:“这北宫乃是皇帝陛下宫殿,我怎可住之?”
蒋霖道:“主公,如今陛下已然迁往长安,洛阳自然成了废都,又何来陛下之宫殿。而且听说紫贼首邹晋在北宫留下了许多妾侍和奇珍异宝……”
马衎道:“哈哈,那就移居北宫,让各位太守也住进来吧,共享舒适。”
第二天王卿听闻马衎已经夜宿北宫,甚为惶恐,赶紧前去北宫面见马衎,路途中正好遇到了同样去谏言的王羽,于是二人进入北宫面见马衎。只见马衎卧于德阳殿,周围皆有宫女伺候。
王卿见到此景,急忙跪曰:“州牧!您怎可如此,此南北宫乃是皇帝陛下宫殿,您夜宿此处,难道不怕背上谋逆篡权的罪名吗?”
马衎曰:“此等小事,公逊何必小题大做,只不过住住这没人住的废弃宫殿而已,有何大碍。公逊也来此处居住吧,我知你颈椎甚是不好,我将最舒适的迎春殿腾出来给你住,免得你身体不舒服。”
王卿焦急地说:“嘉安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北宫万万不可住啊。若有人将此事呈报给长安,乔谓等人必然认为我等有夺权的野心,只怕凉州军会遭受非议,甚至是被人冠以叛国的罪名啊!”
马衎听到此言,怒道:“乔谓那厮知道了又如何?我还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呢!一个城门郎之子,居然踩在我的头上,对我发号施令,我武威马氏威震雍凉,他乔氏和公孙氏算什么东西!”
王卿赶紧劝道:“嘉安兄!谨言慎行啊!此言在我凉州可以随便说,如今我军远征司州,受制于人,若不谨言慎行,恐生变数啊。而且,请嘉安兄务必搬出北宫,否则怕他人对嘉安兄不利!”
马衎看到王卿如此劝说,只好同意说:“好,我即刻迁出就是了。”
而王卿走到马衎面前又耳语了一句:“嘉安兄可否夜宿宫女?请务必说实话。”
马衎怔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恩。”
王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耳语说:“恐生有变,当晚宫人宦官,请嘉安兄妥善处理。”
于是马衎搬出宫后,便秘密处死了当晚的所有宫女宦官。
没多久,紫微之乱平定的消息传到了长安,长安官员百姓皆举城庆祝。大将军乔谓甚是高兴,于是立册开始封赏。乔谓自己领了头功,加封扶风国公,兼领太尉之职。国舅爷公孙芝领丞相,封代国公。而乔氏一族以及公孙一族皆加封,其中九卿以及三省六曹之中几乎全是乔氏和公孙氏以及联姻家族。
而对于功劳册之上的人,各个人物都纷纷开始动手脚,送信送礼,就连马衎也挑选缴获物品中最好的宝物送给了乔谓和公孙芝。于是在一轮贿赂和走关系下,封赏名单出来了。
青州牧诸葛泰平定青州、冀州有功,封辅国将军,赐平寿侯。
兖州牧曹祝平定兖州,攻取泗水、虎牢,协助攻取洛阳有功,封龙骧将军,因曹氏皇族,赐兖公。
凉州牧马衎收复洛阳,诛杀贼首邹晋有功,封征虏将军,赐武威郡公。酒泉太守王卿,屡献奇策,亲斩邹晋,封奋武将军,赐玉门亭侯。马岳封振威将军,赐威亭侯。王羽封奋威将军,赐居延亭侯。张沛封扬武将军,赐昭武亭侯。马岚封宁朔将军,赐羌亭侯。
而其他各州参与平叛着,均得到封赏。
其中康粲最为多,因为之前冒领了杨苏诸多功劳,加上乔谓为了压制皇族曹祝的功劳,于是乔谓的谋士出谋划策,将杨苏所有在冀州的功劳全部算在康粲的头上,又有诸葛泰作保。于是朝廷以其收复了泰山郡、解青州之围和收复冀州有功,封其为骁骑将军,赐夏丘乡侯,领冀州牧。其爵位为乡侯,甚至高出了凉州诸太守的亭侯爵一品,曹祝、马衎等人很是不满。但是乔谓欲拉拢诸葛泰,又想将冀州置于自己控制下,便如此封分了。
甚至连刘安也只是封了伏波将军,赐泰山郡伯,领东郡太守而已。所以本想借弟弟军功扩展刘家势力的豫州牧刘平极为恼怒。本欲上书,但是被谋士宋锦劝下说:“主公此时上书,既不会让您的弟弟刘安加封,而且会让乔谓知道您不满。如此得不偿失,倒不如暂且忍下,乔谓如此卖官鬻爵、胡乱封赏,他日必遭唾弃。主公只需静观其变便可。”
至于杨苏,虽然有曹祝、刘安推荐,但是因为曹祝乃是皇族,且是皇族中最有实力的,乔谓不希望皇族势力过强,加上刘安曾经任廷尉期间得罪过乔氏和公孙氏,这使得乔、公孙更加轻视杨苏。所以对于杨苏,只是封了巨野县长,而乔谓将诛杀邹齐的功劳算到了原来巨野县长宋含的头上,故而宋含得了山阳太守一职。宋含感觉受之有愧,欲上书将山阳太守之职转封杨苏,自己仍然做巨野县长。但是杨苏制止了宋含,再三推辞说:“公治理巨野二十载,县足民丰,颇有功绩。此次升迁乃是情理之中。而公上书乃是多此一举。苏本出生寒门,原为木工,如今得此县长之职已然惊奇,望公勿念。”
于是宋含作罢,而裴宕仍然是巨野县尉,罗抗为县丞,原投降杨苏的紫微军将领大多留在曹祝麾下效力。而原震雷将军赵毅因抗击四狄有功,朝廷赦免其造反之罪,并封折冲将军领中山太守,抗击四狄。白佐则追随杨苏,故任了巨野农啬夫。而任横则为了追随白佐,亦到了巨野,任官巨野工啬夫。
且说在朝廷,紫微之乱新定,乔谓与公孙芝于未央宫大摆庆功宴席,席后,公孙芝问乔谓:“太尉可安乐否?”
乔谓大笑说:“内贼已定,外狄不能继续内侵,何不安乐?”
公孙芝道:“太尉真是不知我们已经大祸临头矣。”
乔谓面露疑惑,又复笑问:“丞相多虑矣,我等受托孤之命,摄理朝政,天下皆归我们节制,谁人敢制造大祸于我们?”
公孙芝摇了摇头说:“太尉忘记董卓、司马之祸乎?自古外兵不可倚仗,如今凉州兵平定紫微之乱,若久留中原,只怕拥兵自重,滋生事变,太尉应当早处置啊。而我近来收到密报,西凉太守马衎私吞皇室和权贵的财物,并且对我等的封赏名单极为不满,马衎甚至大骂太尉您。而且洛阳传言,马衎曾夜宿于洛阳北宫,虽未人证,但是无风不起浪,只恐凉州兵回兵时会如昔日董卓一般。”
乔谓道:“什么!可恶的西凉蛮子!公孙丞相之言甚是有理,凉州拥兵数万,且战力惊人,马衎又是陆齐旧部,在我们废曹康的时候就对我们不满,凉州军也渐渐不受我们节制,是该削了马衎军权了。只不过不知公孙丞相有何谋划?”
公孙芝曰:“如今北方四狄未平,我仍需凉州兵平定,但是攘外必先安内,凉州兵也不得不防。兵法曰: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我们何不分解凉州兵。凉州诸将之中,以王卿最善谋略,以马岳最为武勇,若令此二人从马衎身边分开,马衎便不足为惧。”
乔谓不解问:“您如何将二人分开。”
公孙芝曰:“我们何不命王卿统帅王羽、马岳,领本部西凉军前往北方破除四狄,如此即可调离王卿、马岳防卫四狄进攻,又可借刀杀人,削弱这一部分的西凉军。而对于马衎,我们则说羌人联合西域造反,遂令马衎带领马岚、张沛返回凉州御敌。待马衎至长安,我们以陛下封赏名义,让其进宫,如此他和诸将必没有武备。然后我们趁机……”
乔谓道:“如此麻烦的计策。何不让西凉军一起去冀州和四狄厮杀,让其两败俱伤,如此只需一计借刀杀人,到时候我们随便扣个谋反的罪名,然后派军剿灭不就行了。”
公孙芝道:“凉州军皆去,只怕四狄不是其敌手啊,若凉州军立下破除四狄这样的拯救国家、民族之功。届时我等若再扣罪名,你说天下会相信谁?到时我等军力何以剿灭?而且我们此役只是要诛杀铲除曹康、陆齐旧部,以稳固我外孙潜儿的统治,并不要诛杀全部凉州兵。而凉州兵若能收入我等麾下,我等还会再怕各大诸侯和门阀士族了吗?”
乔谓露出微笑道:“丞相所言甚是,就按你说的做。”
过了几日,诏书下发至洛阳马衎处。马衎遂召众人商议。王卿笑曰:“嘉安兄,看来你夜宿北宫之事还是传了出去,乔谓这是要杀我们啊。”
众将皆面面相觑,不知王卿所言何意。王卿道:“羌族在张掖骆驼城被璎儿以石漆之火烧死了数万男丁,那还来得兵力?西域诸国又有敦煌太守仓函兄镇守,又怎敢来犯?只怕是公孙芝和乔谓不了解西凉之事,凭刻板印象编出来的理由吧,又怎么能骗我?”
马衎一听怒道:“乔谓、公孙芝这两个匹夫,我还没有打算处置他们,他们倒先打起我的主意了。传我将令,尽起西凉兵勤王!”
王卿立刻阻止说:“州牧不可!我们并未证据证明乔谓欲害我等,现在起兵岂不是造反?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我自当领马岳、王羽二位太守去破除四狄,为我凉州军争取名誉,若有攻破外族侵略之功,天下之民的舆论必然倒向我们,此时我们做任何事都能得到百姓士族的支持。”
马衎赞同说:“好,那我呢?”
王卿说:“州牧您请继续前往长安,但是出发之前您需快马亲自去请一个人。”
马衎问曰:“何人?”
王卿道:“废太子曹康之舅,前大将军陆齐。”
众人皆疑问:“陆大将军?”
王卿道:“是,既然乔谓、公孙芝已然决定和我们翻脸,那我们也不必手软,我料定他们必然会以让您和众将入宫封赏为由,宣您进宫,因为您进宫不能带武器,所以他们用刀斧手杀您于殿上易如反掌。所以此去州牧先秘密请来陆齐大将军,然后随军一起前往长安。待到了城门,按礼制,乔谓、公孙芝等人必然要出城迎接凯旋之师,届时州牧您先下手为强,直接在城门杀了乔谓和公孙芝,然后领军占领长安,废黜幼帝曹潜,以陆齐大将军名义改立废太子曹康为魏帝,如此即可保我等安全,又能握有出师之名。等新帝即位,我领冀州的凉州兵威慑兖青,若有叛乱,我就领军平定,如此自然大事可定。”
马衎想了想说:“真乃妙计也,公逊于我,如鸟之翼,如虎之爪也!”
随后马衎命大军先行前往长安,自己则分路先亲自前往南阳郡去请前大将军陆齐。
陆齐此时已然归隐南阳郦县务农,马衎亲自登门。陆齐身着农夫之衣于茅庐会见马衎。
陆齐道:“嘉安最近甚是威猛,从出潼关,居然只用短短数月就扫平了紫微之乱,真是不愧‘西凉七英’之名。不知嘉安你来见我这茅庐闲人干什么?”
马衎曰:“我有今日之功乃是大将军您当年提拔我之力,而我也为陆皇后之事不平,此乃千古冤案也。陆霁妹妹与我和公逊的妻子乃是金兰姐妹,拙荆又因为陆霁妹妹之事常常哭泣,我甚是不安。如今我欲请大将军和我一起前往长安勤王,重新匡扶社稷,完成先帝和陆霁妹妹遗愿,奉陆霁妹妹之子康太子为帝。不知大将军可否统领我等?”
陆齐道:“我虽欲当闲云野鹤之人,然我爱妹之冤屈未曾洗刷,我愿随你出山,然并非为魏荡帝那个暴君完成遗愿,只是为了我的妹妹霁儿,保护她的儿子康儿,帮助康儿得到应该得到的!”
随后陆齐遂马衎出山,与大军会合后随即前往长安。
且说王卿领军出了虎牢关,兵发冀州,然半路得到消息,康粲因与中山守将赵毅不和,驱逐了赵毅。而当王卿行至兖州濮阳城外,又传来消息,四狄得知赵毅被驱逐,遂领大军南侵,康粲怯战避退,不战而逃,四狄已经接连夺取了中山、常山、渤海三郡。而康粲撤往了平原郡。
王卿行至濮阳休整,东郡太守刘安出城迎接。刘安曾年轻时与王卿为好友,好谈论国事,虽二人常常因意见相左而大吵大闹,但是却从未憎恨对方,反而皆称之为知己。
在军营,刘安问曰:“如今四狄声势浩大,锐不可当,冀州牧康粲连败数战,已然是独木不能支也,不知公逊可有良策破敌?”
王卿哈哈大笑曰:“康粲这等玩弄权谋小聪明的小人,又岂能有大智慧?在我看来,破除四狄易如反掌。”
刘安问曰:“公逊之大才,我心中有数,破敌我并不好奇,只是好奇这破除四狄二十余万军队之奇策。”
王卿曰:“和悦啊,你已经将破敌之关键说出了。”
刘安疑惑道:“说出了?有吗?”
王卿曰:“是啊,告诉我,我面对的敌人,你叫他们什么?”
刘安疑惑地说:“四狄啊。”
王卿曰:“对,破敌的关键就在这个词,四狄。这四狄士兵虽多,然终究是四狄,而不是北狄,匈奴、羯、乌桓、鲜卑四个民族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反魏而联合在一起。若这个目标不统一了,他们还能被称作四狄联军吗?”
刘安恍然大悟:“难道公逊要用离间计?”
王卿曰:“不止。我打算先用欲擒故纵,再配合离间计,最后隔岸观火。我欲先铸造一枚奢华的皇帝玉玺放在信都,然后散布谣言,天降祥瑞,出土玉玺一枚,谁若得知必将入主中原,统治各族,当天朝皇帝。这精美的玉玺只有一个,但是匈奴单于刘延、鲜卑单于拓跋工、羯族王刘虎和乌桓单于蹋喀却是四个。不论谁得此玉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到时我只需派出佯攻部队,数次攻击那个得此玉玺之人,等他族军队派出,我就撤退,如此数次,援军必不来,到时候我一鼓作气攻下那座城。则这四狄联盟必然自己瓦解。到时候我再见机行事,何愁这北方贱狄不败?”
第二日,王卿欲统军出发,于是前往郡府拜别刘安。正在闲聊之际,忽然一士卒冲了进来报曰:“报!启禀元帅,匈奴单于刘延领军攻取信都,康粲部将献城投降!”
王卿和刘安皆惊讶:“什么?!”
而紧接着,又有一个士卒冲了进来报曰:“报!启禀元帅,鲜卑单于拓跋工进攻乐平郡,乐平的军队弃城而走。”
王卿顿时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叹曰:“太原危矣!”
果不其然,又一个士卒前来报曰:“报!启禀元帅,鲜卑单于拓跋工领军五万奇袭晋阳城,并州牧王司猝不及防,太原郡已然失守。”
随后,败报如同雪片飞来,统计下来,并州雁门、新兴、太原三郡丢失,冀州中山、河间、渤海、安平、巨鹿、常山、赵郡、乐平八郡丢失。四狄进入冀州各城,大肆屠杀百姓,劫掠财物,焚毁村镇,极为残暴。冀州、并州百姓皆弃家而逃,顿时通往邺城、馆陶、清河的道路全部堵塞了逃难之民,多达数十万。
但是冀州牧康粲以流民中可能藏有北狄奸细和容易扰乱治安为由,命令冀州各大城池不得放流民进城,否则郡太守罢免官职。之后邺城、馆陶、清河、乐陵等城城门紧闭,甲士把守,城门外全是前来逃难的百姓,绵连不绝数十里,站在邺城城墙之上,居然都看不到边际。然而城池皆不放开,冀州各城外饿殍遍野,哀嚎连连,每日都有数千百姓死去。
后四狄领军杀至,各大城池仍然不开城门保护逃难百姓,四狄便四处肆无忌惮屠杀城外百姓,顿时血流成河,十几万难民死于各城池之外,乐陵城守将魏钦实在忍受不了,遂打开城门,放数万百姓进城避难。乐陵城守将魏钦,字天节,冀州邺城人氏也。
后康粲闻之,甚是生气,怒曰:“此人还当我是州牧否。”
随即传令前去逮捕魏钦,魏钦闻之,不知如何处理。正当魏钦犹豫之际,忽然门卒来报:“有一青年前来献策,说是可解将军危机。”
魏钦闻之,赶紧将其请进府。魏钦看见此人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文弱俊秀,白衣素衫,但是器宇不凡。魏钦观其身形,便知此人非同小可。
魏钦问曰:“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良策解我之危?”
此青年人说:“在下姓萧,命胥,字连横,徐州兰陵人氏也。今日恰逢在此地游学,看见将军为大义大仁放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入城避祸,心中充满敬佩之情。又闻将军因此大义大仁而将遭杀身之祸,故特来为您出谋划策。”
魏钦急忙单膝下跪拜曰:“萧先生若能赐教,天节自当尽我所能报答先生。”
萧胥赶紧扶起魏钦曰:“将军何必如此!萧胥乃是一届布衣,何以敢当先生二字,魏将军岂不折煞小人也!我在冀州数月,只有将军有仁义之心,帮助将军乃是帮助天下苍生也!”
魏钦于是请萧胥进入书房商议。魏钦问之对策。萧胥曰:“将军,如今北方暴狄入侵,屠戮华夏,我炎黄之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而各大太守、州牧却仍然自相内斗,保存自己实力,实在令人寒心。如今冀州牧康粲乃是一奸佞小人,华夏之耻,诚不可信也。既然他不仁,我们就不义,弃了康粲,分兵自立。将军既然收了这数万百姓,何不从中挑选精壮男丁扩建军队,以抵抗暴狄和康粲失道之师?”
魏钦惊曰:“先生莫不是让我反叛大魏乎?此不忠不义之举,魏钦万死不从,本来以为先生有何妙计,没想到竟是如此言语!”
萧胥曰:“我此举并非让将军背叛朝廷,而是放弃康粲,自己抗击四狄。若将军继续听从康粲之言,只怕这冀州百姓都将被四狄屠戮了,难道将军不愿拯救这些百姓同胞吗?”
魏钦曰:“我!唉……我何尝不想退四狄,报国家黎民。既然如此,请先生继续赐教。”
萧胥曰:“将军大义,萧胥佩服。我这就为将军谋划。第一,将军需从难民之中挑选精壮之士,收编为军,在下可以替将军训练这些人,以扩充军备。做好坚守待援的准备。第二,将军请写血书两封,第一封内容是请酒泉太守王卿领军相援,第二封是请将军写给兖州牧曹祝,将康粲暴行列出个十几条,康粲是诸葛泰之人,如果有康粲手下控诉,则曹祝必然会以此为由上书罢免康粲,而为将军您作保。第三,待王卿、曹祝领军出冀州,将军就领军伺机而动,光复其他城池,扩大自己势力,如此待狄乱平定后,将军必然可以统州封侯。”
魏钦同意萧胥之言,于是手写血书,命人送往兖州。随后斩杀康粲的官吏,发布檄文,宣布康粲窃州失郡,祸加百姓,草菅人命,故顺应天道,兴王师诛佞臣。天下响动,随后重合、阳信二城皆加入魏钦,发布檄文,声讨康粲。
而魏钦拜萧胥为军师,统掌募兵、练兵之事。萧胥发布募兵榜文,凡大魏百姓皆可到乐陵避难,但是凡二十至五十岁的男丁需服兵役方能入城,老弱不需兵役徭役,妇女需以工代役,为军队做饭、制作衣物。
榜文一出,百姓皆闻乐陵城收容难民,于是纷纷前往乐陵,顿时乐陵得人九万,其中二十至五十的壮丁三万人。萧胥便将这三万加以训练,其中凡是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之人,另行安置,加以厚待。
后康粲手下的厌次城守将陈棠压榨百姓,欺男霸女,使得厌次城中民怨沸腾。于是厌次本地的将领看不惯陈棠为祸乡里,遂于晚上,陈棠醉酒沉睡之际,枭其首。翌日,在厌次副将逢塞的带领下,众人献城于魏钦。
且说血书到了曹祝处,曹祝问宋梧如何处置,宋梧道:“此乃天赐良机也,前有西凉王卿受命平狄,后有魏钦写此血书,如今外有强援,内有强兵,又得罢黜康粲的理由,此待天赐兖公您入主冀州也!我军只需和王卿约定共同起兵攻伐四狄,诛杀佞臣。王卿跨州攻敌,即使战胜,这冀州的土地他一块也拿不到,而至于康粲和诸葛泰,我们得此血书,便可以康粲残暴不仁,祸加百姓,怯狄不战为由,派兵先去废了他的州牧之职。如此以诸葛泰的性格,必不敢多言。这样平定冀州之后,唯一能接手的就是兖公您了。”
曹祝曰:“善!”遂发信前往濮阳,邀请王卿一起平定冀州狄乱。
欲知王卿如何处置,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