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你没事吧？”
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赶紧强装出笑容，她微微摇头，跟上已经有些走远的端木蓉。但脸色的惨白与额间渗出的冷汗出卖了她。
她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周围又是一片灰暗，她心慌得很。
端木蓉皱眉。她看出小牧的心慌，却没有点破，只是拿出随身带着的手绢，拭去她额上的汗，并快速将定心丸塞入小牧的嘴中。
微微嗯了一声，小牧便将药丸吞下。她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喂药，也知道蓉姐姐不会下毒手毒死自己。
看小牧乖乖吃下她的药，端木蓉却无法安心下来：“你刚才睡着了？”
明明走着路，居然能睡过去，这孩子有这么累？她赶紧扶住小牧，抚上她的额头，初步确定没有受凉。
小牧点点头，身子微微一侧：“...借我靠一下...突然好累。”
怎么回事？她的消耗似乎很严重。端木蓉伸手搭上小牧的手，确定了身体没有异常，瞬间想到了小牧的内力，进而联想到小牧刚才那首奇怪的乐曲。
刚才的那首乐曲，是小牧的术法？将这么多秦兵瞬间送出石室，消耗当然严重......她赶紧伸手，对着小牧的下丹田，缓缓推入内力。
小牧过去的乐曲大多有醒神的功效，在八年前她救回高月公主的那一回她便知道，却是第一次看见小牧竟能用乐曲将人送走。她想到小牧大约是第一回这么干，不由得更担心了。
但她发觉，小牧的内力消耗并不严重，只是不知为何内力完全停滞着，不论她怎么催动，它仍然如一潭深泉一般，丝毫没有起到支撑小牧的身体的作用。
小牧的身体，全靠着她本身有的那一丝力量支撑着，自然软得不得了。
“蓉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体内的内力突然停滞不动了。”端木蓉横抱起小牧，“现在的你与平常女子没有什么区别，大概是因为学了轻功才没有倒下去...”
“......”小牧不再说话，她无力开口，任端木蓉抱着，微微眯上双眼，却不敢入睡。刚才那一幕，那场景的种种，她实在不愿意再看一次。
因为小牧的虚弱，石室中的火苗瞬间变弱了不少。端木蓉抱着小牧，慢慢地摸索着前进。而小牧此刻却是心事重重。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那异兽又是什么？
那个地方，她很熟悉。那个在梦中被自己刺死的女人，她也很面熟，却怎么都记不起来那是谁。甚至，那突然靠近的剑气，她都觉得有些熟悉。
她突然觉得，那是自己的过去。但即便她如此认为，即使她鼓起勇气去想这一切，终是无法看到梦境之外的任何。而且，她总觉得，这个梦的结局便是她死了。
希望这只是个...最普通的梦。
视线渐渐地模糊了。她微微眯起眼，看得见路，却看不清。但她却并不急着脱离这样的状态。既然想不清楚，干脆就这样模糊一段时间...过了，便好。
周围的一切都很黑，她却因为被抱着，意外地安心。
端木蓉抱着小牧走了很久，小牧才感到体内的内力开始运转，身体才开始有了些力气。她示意端木蓉放下她。端木蓉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感到她有些好起来，便点头，放下了小牧。
小牧站稳，伸手点起一团火球，以便用来照明，同时变换着火焰的颜色，玩闹着。
周围皆是奇怪的机关，在小牧一阵红一阵绿的火光中显得有些怪异。端木蓉虽曾经多次在石室中走过，不免亦真害怕，拍拍小牧的肩：“小牧...不要玩。”
感到肩上的手的颤抖，小牧乖乖地将火焰变回金红两色相交的状态，并放下手，任那团火跟在自己周围。
石室太大，小牧无法点火照亮整个房间。
好在这团火足够亮，足够端木蓉看清前方的路。端木蓉熟门熟路地走着，不久便找到了一道铁门。铁门微微生锈，看起来很久没有被开启。她按着墨家最基础的开门方式，打开了机关门，却突然发现，门外的才是她曾经走过的石室。
这道铁门被很完美地融入于墙壁之中，且只能从背面打开。她微微一笑。怪不得，很多弟子都知道石室中有宝物，却从未有人成功找到过。墨家机关城的设计者，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传说中的宝物其实并不在那宝物传说所在之地，这并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若这么想来，小牧能得到魔音笛，确实是与这乐器有着几分缘分。
但问题来了。从石室走出，便是墨家的机关城的中央大厅，也就是现在卫庄盘踞着的地方。若这么出去，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卫庄手下四大天王，无双赤练白凤苍狼，就算没有能全部到齐，自己与端木蓉二人必然无法应付。加上一个隐蝠，一个卫庄，大概自己只是单纯去送死了。
不能出去，那便只好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出口。若有，不论是会移动到何处都是好的。
只要...不是死路便好。
火球散为光线，将石室照亮。小牧拉着端木蓉，在四处逛起来。身后的秦兵似乎还没有进来，卫庄应该想不到自己就在他背后的那个石室中，目前是安全的。
在墨家，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藏着一条密道，却也都可能不存在那一条密道。这意味着，要在一个石室中寻找到这一条密道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二人仔细地绕着石室的墙壁走了三遍，仍然没有发现那传说中的密道。小牧甚至有些绝望。或许，这里本来便没有密道。
但端木蓉却突然有了发现。她轻轻地在地上踩着，突然蹲下来，轻轻地蹲下，敲击着石板，开口道：“小牧。大概就是这个了。”
“...这个怎么下去？”小牧好奇地看着那块方形地砖，伸手驱动着阴阳术，竟成功地抬起了那地砖。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地砖之下，竟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她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扔下去，不久便听到了落地声。
“看起来不是无底洞。”她说道，“就是不知这洞穴通往哪里。蓉姐姐，要下去吗？”
为什么还要问是否要下去？若不下去，她们二人就算能敌过那一帮秦兵，必然引起外面的人的反应。到那时，自己与小牧都不是全盛状态，连跑都跑不掉。她微微一笑。
“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端木蓉说着，问道，“就这么跳下去？”
虽然我知道这洞穴不深，但你这么下去，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是想摔死？小牧默默地吐槽，取出袖中藏着的水袖:“用这个。蓉姐姐，绑到腰间。”
一旦下去，就不必要考虑走回头路了。
端木蓉将水袖绑紧，缓缓地下到洞穴之中。洞穴并不深，最多不过两人高，墙上纹着一些花纹，倒是很像墨家的作风。但这洞穴十分窄，最多只够一人行走。
上方传来小牧的喊声，那孩子探着头，望着下方的自己。
“蓉姐姐，怎么样？”
“大概两人高。你应该能跳下来。但是要小心，这边很窄。不过也好，那帮秦兵必然追不进这边。”
小牧听罢，让端木蓉走开，纵身一跃便落了地。火苗跟着她的动作落下，围绕在小牧身边，如一道光圈，给二人照明。
洞穴两边是石壁，微微有一些潮湿，长着青苔。一人宽的小路看不到尽头，但二人别无选择，缓缓地往前走去。
若...前方没有路呢？端木蓉不禁想到。她愣愣地看了小牧一会，微微一笑，笑得很美。
与她在一起，就算没有路...也好。至少，她陪着自己。
而且，还没走到头，还是不要想这种微妙的事情为好。
脚下微微积着水，上方缓缓地低落着水滴。小牧变出一片绿叶，放在水面上。树叶随着水面缓缓飘动。这水似乎在流动着，却流的十分缓慢。
端木蓉突然想到，这，恐怕是一条死路。她一阵心慌，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孩子：“小牧。你...拉着我好吗？”
走在她身后的小牧微微一怔，似乎明白她的害怕，点点头，伸手拉住了她。她感到，小牧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在握住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停下了。她也在害怕吗？
没关系。我们还在一起。
二人快速地走着，似乎用了很久。
水面渐渐升高，没过了脚背。水很凉，鞋子湿透，粘在脚上，很难受。但此刻并不是可以抱怨的时候。
路渐渐变得有些宽，她看见一汪水潭，清澈见底，最多不过是到腰的高度。而路...却没有了前方。
上方，石壁沉默着，看着这两个贸然闯入的人。
这是一条死路。
小牧微微颤抖，跑到了自己的前方，低声说道：“...蓉姐姐，没有路了......”
自己不语，只是从后背紧紧地抱着小牧。她知道，小牧不会想回去。即使回去，那些秦兵必然已经包围了这个洞口，二人的结局便是乱箭穿心而死。
比起这个，她更愿意与小牧在这个洞中呆着。她突然想到，不知饿死和穿心，哪个比较轻松？
小牧会后悔吗？她突然有些不安，抱着小牧的手指微微一颤。小牧似乎感到自己的不安，伸手抚上自己的手臂，安慰一般地抚摸着。
她明白，接下来，她们二人，大概只需要等死便可。而此刻，死亡似乎并不可怕。她微微一笑，笑的漂亮：“小牧...我们的生命，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呢。”
“...嗯，看起来...是这样。”
那孩子的声音很轻，却很平静。似乎，她与自己一样，在此刻并不害怕死亡。她似乎为了确定一般，问道“你...怕吗？怕死吗？”
“怕。”那孩子快速地说出。
自己的手一颤，却被那孩子抓住。
“不过...两个人一起，似乎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笑得更开心了。作为医者，她见证了太多的生死。她不知道是否有前生今世，但她却并不害怕。或许正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孩子吧。
小牧，若有下一世...我们不要燕国，不要墨家，不要武功，就两个人静静地找个地方，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如何？
那孩子丝毫没有反应。她听不见自己所想的东西。她就这么静静地陪着自己。
一滴泪无声低落。那孩子转身，轻轻帮自己拭去。她在安慰自己，自己却怎么都停不下泪水。她只知道，自己流泪不是因为害怕，却感觉不到那泪水的意义。
水潭中，一尾小鱼越气，砸出一片水花。
－－－－－－－－－－－－－－－－－－－－－－－－－－－－－－－－－－－－－－－－－－－－－－－－－－－－－－－－－－－－－－－－－－－－－－－－－－－－－－－－－－－－－－－－－－－－－－－－－－－－－－－
啊...更新！小牧会死吗？......你说呢？
若你是在零点看的，愿意等的话，大约两三小时后就会有终章（大雾）了！
呃。那个，新年快乐！谢谢大家的推荐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