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卓越红着眼,咬着牙,举着拳头威胁道。
“哼,能死在你的手里,真是我的荣幸。”卓起面不改色心不跳,交叉着胳膊冷冷地笑着,“我死了,你们好出双入对是吧?我走的这两年,不知道你们有多快活呢,打扰了你们甜蜜的小日子,我真是罪该万死啊,哈哈哈——啊!”
卓越抡起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卓起的脸上,卓起吐了口血,脸立刻肿了半边。
郝思嘉坐在前排只管开车,对后排发生的事不闻不问。撞见了那样的场面,现在这俩王八羔子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了,你们就掐吧,掐死一个少一个,死光了大家都干净!
“这边。”卓起直起腰,指着自己的左脸说道。
神说,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右脸,伸出左脸来也让他打。
“你当我不敢?!”卓越抡起拳头,又是一拳,卓起又吐了口血,左脸立刻肿起一大片。
“哼,我身体里的血,有一半是你的,是时候还给你了。”卓起抹一下嘴角的血,放到嘴里舔了舔,突然扑向卓越,咬住他的嘴就开始狂吻。
卓越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他可不是身居下位的人,中午被这魂淡突袭是他一时大意,现在他又趁他受伤来这一套,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唔——你——他妈的——给我——”卓越被压在车门上,头疼欲裂。
卓起冷笑着,死死缠着卓越,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既然得不到你的心,就和我一起毁灭吧。
“吱——嘭——”郝思嘉一个急刹车,兄弟两人撞到了前排座位的靠背上。
“卓起,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郝思嘉面无表情地盯着后视镜。后视镜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卓越喘息的声音。
卓起打个冷颤,放开卓越,坐起来擦擦嘴角的血,扭头望向了窗外。
他可不想现在就死,他还等着看好戏呢,好戏结束之后,他还想好好庆祝一番。
在卓越的忐忑不安里,车终于开到了市中心医院。
卓起一见是医院,有些诧异,林清苑怎么住院了?哼,不过这样更好,这戏恐怕更精彩了。
但是,随着一步步迈上医院的台阶,一步步靠近那个让他自以为从小就无比憎恨的人,卓起脸上的冷笑慢慢凝固了。
最后一次和林清苑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他的泪水,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他无力的挣扎,他伤心的哭喊,还有他那任何人都走不进的灵魂,都让他感到一阵阵战栗。
他深深地明白,
林清苑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郝思嘉敲开尉迟恭病房的门,和卓越走进去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了门外,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愣在了那里。
他想回去,
回到童年那些槐花盛开的日子,
那些日子没有阴霾,
没有孤独,
没有痛苦,
没有林清苑,
只有他和哥哥,
只有那棵开花的树,
只有那一串串香气四溢的铃蕾,
被他轻轻摘下,
放到他小小的掌心。
如果没有林清苑就好了。
卓起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房门。
可是,就算没有林清苑,他能和他在一起吗?
卓起望着幽暗的走廊,眼角洒下一滴泪。
血缘,真是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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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苑端着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尉迟恭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嘴里的饭都忘了咽进去。
因为郝思嘉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妈!”卓越吓了一大跳,妈今天这是彻底气疯了吗?
“伯母!”林清苑把碗一扔,赶紧扑到地上去扶郝思嘉,“伯母您这是干什么?您哪里不舒服吗?”
“清苑,小尉。”郝思嘉这次,没有叫林清苑的小名,“卓家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道歉来了。”
“道歉?”卓越瞠目结舌,不知道他母亲到底唱的哪一出。
“道歉?”林清苑也一头雾水,见郝思嘉还不起来,赶紧劝道,“伯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先起来再说,您是长辈,怎么能给晚辈……”
尉迟恭缓过神来,赶紧咽下口中的米饭,爬下床来,跪到郝思嘉前面:“伯母,您有话起来说,这样会让小尉折寿的。”
“这次车祸,是陈姨干的,两年前的那一次,也是她。”郝思嘉看看尉迟恭又看看林清苑,低下头,叹了口气。
什么?!
三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卓越尤其惊讶,怎么会是陈姨干的?!昨天早上,陈姨是被警察带走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跟这起车祸有关系。
“伯母,您是不是弄错了?”林清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看着他长大的陈姨会对他下此毒手。
“证据确凿,陈姨供认不讳。”
“这……”林清苑脸色变了变,愣在了那里,自己就那么招人恨吗?
卓越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清苑,又要为那些事痛苦了,自己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能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清苑,小尉,”郝思嘉握住林清苑和尉迟恭的手,继续说道,“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伯母,”林清苑强装笑脸,“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陈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清苑,你太善良了。”郝思嘉摸摸他的脸,忍不住热泪盈眶。
就是清苑的这种善良,让她情不自禁地怜惜。卓越对清苑的心思,她早就心知肚明,卓起对清苑的排斥,她也一清二楚,她这次之所以那么愤怒,并不是因为撞见了卓起和卓越的丑事,也不是因为卓越对清苑的爱恋,卓家断子绝孙的预言,她早就知道,早就释然了,她之所以那么愤怒,是因为卓越为了让卓起逃避玷污清苑的责任,为他办了假葬礼,瞒天过海地送到了国外,清苑却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无时无刻不在遭受良心的折磨,而且,陈姨,为了她所谓的梦想,居然连续两次陷害清苑。
清苑,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你就不必再自责,
不必再小心翼翼
不必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我就能一直守护你,
看着你出生
看着你长大
看着你得到幸福
“伯母,这不可能。”林清苑摇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清苑,”郝思嘉揽住林清苑的肩膀,“清苑,你不要难过,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你爸爸,你伯父伯母,你大哥,我们会一直爱你,一直疼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伯母……”林清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一觉醒来,已经没有一个肯原谅他的人。
他知道,
他一出生就犯下了罪,
一种叫做弑母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