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殊?”
南宫玉心中一阵悸动,赶紧揉了揉眼,发现他并没有看错。晋殊仍然像往常一样穿着那套蓝白搭配的校服和那双从夜市淘来的廉价塑料凉鞋,他额前的头发向上翘着,嘴唇有些发干,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我听着电话里您的声音不对就赶过来了,大夫说您这是对蟹肉过敏了,刚才给您打了一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晋殊说着,见南宫玉要起来,慌忙放下杯子扶住他的胳膊。
“我……唔……”南宫玉撑起上半身,突然胃里一阵抽搐,又想吐。晋殊赶紧把他搀到洗手间,他又吐了个死去活来。
见南宫玉差不多了不再吐了,晋殊又小心地搀扶着他到了隔壁的洗手池旁。洗手池上那面镶着雕花紫檀木的大镜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清晰地照影着南宫玉憔悴的面庞和晋殊微微涨红的脸。
南宫玉经过刚才这么一吐,彻底虚脱了,他平时很少生病,可一旦生起病来就会比一般人严重很多,所以如果不是晋殊拼命扶着他,他早又瘫倒在地上了。
晋殊见镜子旁边的架子上有几只玻璃杯,就一边用肩膀努力撑着南宫玉,一边去拿杯子准备接水给他漱口,可是南宫玉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他仅仅是撑着南宫玉就已经非常吃力,现在又要拿杯子,身体很难保持平衡,他的手刚够到杯子,肩膀一酸,就和南宫玉一块儿顺着墙壁倒了下去,杯子也“啪”的一声摔在了架子上。
“啊——南宫先生?”晋殊的声音有些慌乱,他背靠着墙,和南宫玉脸贴着脸,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搂进了他怀里。南宫玉脸上灼热的温度烧红了他的脸,一直烧进了他的心里,他只要一扭头,就可以吻到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的唇,可这意外的亲密接触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砰砰直跳,连呼吸都要忘了。
不对!晋殊突然打个激灵,医生说南宫先生只是对蟹肉过敏,现在怎么这么烫?!他赶紧摸摸南宫玉的额头,不烫啊。那么,是自己?晋殊又摸摸他自己的脸,顿时死的心都有了,如果现在照照镜子,自己的脸肯定红得赛过猪肝,万一南宫先生问起来,自己可该怎么解释……
不过万幸的是南宫玉正靠在他的肩头与病魔作斗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和他刚才的举动。
“晋殊……你没事吧……”南宫玉虚弱地问,他想站起来,可是,全身的力气已经被那几次呕吐全都抽走了。
“我,我没事。”晋殊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像是被人撩拨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紧张地说,“南宫先生,我扶您起来,这里的地板太凉了。”
“嗯。”南宫玉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被晋殊撞撞跌跌地扶到了卧室的床上,晋殊接了杯水给他漱了漱口,他很快就睡着了。
晋殊安顿好了南宫玉,擦一把汗,洗了洗脸,插上电热壶,坐了壶热水,准备给南宫玉吃药用。
晋殊本来正要去上课,在电话里一听南宫玉声音异常,想也没想就带上他自己仅剩的二百块钱上了火车。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幸运得出奇,火车赶得特别巧,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这个城市,出租车也没等几分钟就搭上了,而且以他这身打扮,旅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特别为难他,不仅帮他存了行李,开了门,还帮忙请了医生,这一切都让他在担心南宫玉的同时略略有些宽慰,难道,这就是缘分?
他洗了个杯子,晾了杯开水,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就叫醒南宫玉起来吃药,因为他知道,要等南宫玉自然醒,肯定要等很长时间,但是病情不能等,再这样下去,南宫玉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南宫玉迷迷糊糊中接过晋殊递来的药和水喝了下去,然后又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他脚上缠着的那条小蛇早在晋殊进门的时候就慌慌张张地钻到床底下它的老窝里去了,现在一动不动地盘成一团,像是死去了似的。
晋殊拉了把椅子,坐在南宫玉旁边,静静地守候着他。
南宫玉睡得昏昏沉沉的,往日矫健的身躯在蟹肉的折磨下变得不堪一击,英俊的脸上泛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苦,他胳膊上冒出的大片大片的小红疙瘩像一团团烈火,灼伤着他的爱慕者的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晋殊打开床头的灯,默默地凝望着南宫玉,南宫玉的容颜在光与影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南宫先生……
晋殊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他的唇,不料这时,南宫玉突然翻了个身,面朝他侧躺在床上。
晋殊吓了一跳,“刷”地站起来,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南宫玉。
房间仿佛突然变得很静,静得只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他赶紧捂住胸口,怕这声音会把南宫玉惊醒,遭到他的质问。
可是南宫玉依旧沉沉地睡着,并没有睁开眼。
过了好久,晋殊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暗暗松了口气,抹抹额头的冷汗,慢慢坐回到椅子上。他的手脚都被吓得发软了,可是看着南宫玉毫无防备的样子,面对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那阵冲动就像是死灰复燃的野火,在风的怂恿下越烧越烈,无情地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叫嚣着要摧毁他的每一分理智。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只好给南宫玉留个便条,慌慌张张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南宫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房间里静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晋殊不在。
莫非那是场梦?南宫玉赶紧环顾一下房间,看见床头柜上的那个杯子和那几包药,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他拿起来一看,是晋殊写的,上面说他住在附近,让南宫玉有事给他打电话。
南宫玉盯着纸条,拿起手机想要给晋殊打个电话,可是看看时间,又怕打扰他休息,只好忍了忍,又放下了手机。
晋殊这么远特地从学校赶过来照顾他,肯定已经很累了,道谢的话,明天再说吧,不过,有人照顾的日子还真让人怀念,真想牢牢抓住不再让它随着时光一同消逝。
南宫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思前想后睡不着,便翻身下床,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晋殊给他喝下的药很管事,他身上的红疹已经褪去大半,头也不没有那么晕了,胃也不疼了,全身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但是,好像也有点饿了。
这晚的月色很好,屋里被照的透亮,他没有开灯,借着月光从柜子里找出面包,沏了杯茶,拉了把椅子,坐到窗前,一边赏月,一边吃起夜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