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道:“不错,我还听说,那女真统帅金兀朮睡在梦里都叫‘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啊’,连他都怕成那样,还能有假?”
“如此说来,咱大宋收复失地岂不指日可待?”
“何止收复失地?岳元帅在不久前的庆功宴上对天立誓,要率众军‘直捣黄龙,与君痛饮’呢,那黄龙指的便是女真人京都黄龙府,京都都被捣了,还有女真国么?”
“这么说,岳元帅的意思是要灭了女真国了?”
“那当然,女真人占我国土,无恶不作,应当有此报应。”
一人抚掌道:“好,痛快,就冲岳元帅这番豪情壮志,我等大宋子民,也该尽些力气,要不,咱们也去岳元帅麾下投军罢,说不定还可立个功劳,回乡光宗耀祖呢。”
又一人道:“其实兄弟早有此意,只是不知岳家军会不会收留我们。”
“收,肯定会收,早些天我还见到县衙门口贴有招兵告示,说岳家军正在扩充军队,马上就要打过黄河去呢。”
“是么?那可太好了,不过俗话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想要立功,还得抓住机会,万一没等我们赶到,那女真皇帝已经锁在临安大理寺狱中,可就悔之晚矣。”
“对对,既然想去当兵,还是尽快的好。”
说罢,一行人匆匆喝了几杯,噔噔下楼去了。
苏醒在寒梅谷一呆数年,对岳飞的印象只限于父亲说的枪挑小梁王、牛头山冒死救驾、洞庭血战杨幺以及那首令人激情澎湃的《满江红》,如今再次听到他的事迹,亲切之感油然而生,脱口道:“有机会,我也一定要见见这位岳元帅。”
一回头,却见竹叶青一脸铁青,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碗中的饭只动了几箸,便再没有下筷。
苏醒心中奇怪,道:“竹兄怎么了?”
竹叶青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苏醒道:“不舒服?一定路上吹了风,着凉了吧。”
吃完饭,竹叶青问:“接下来苏兄弟要去哪里?”
苏醒道:“我得先去一趟奉符。”
“奉符?苏兄弟去那干什么,谷里还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
交差?苏醒愣了一下,心里道:我又不是寒梅谷的人,干嘛跟你回去交差?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过多放在心上。
穆琪妍却不管那么多,在她心里,这个认识不久的弟弟已经是她最亲的人,他想干什么,作为姐姐就得无条件维护,于是白眼一翻,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道:“我弟弟想去哪里便去哪,你要交差,自己回去便是。”
说罢拉起苏醒的手,头也不回往渡口而去。
竹叶青脸上抽动了几下,最后也只能跟了上去。
………………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唐代诗人杜子美登临泰山后的杰出诗篇,不但写出了泰山的大气磅礴,也抒发了诗人年轻时的远大抱负,而泰山脚下的奉符城,是登游泰山的重要门户,历来商贾云集,十分繁华。
苏醒三人赶到奉符时已是黄昏,便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谁知找来找去,临街客栈竟然都说客房已满,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在一个偏僻小巷找到一家门口挂着“本店提供食宿”的小院。
小院又破又旧,才一进门,一股臭气扑鼻而来,穆琪妍皱了皱眉,道:“我们是不是看错了,这也算是客栈?”
一听有人说话,屋中一个老头举着灯盏出来,笑呵呵道:“这里本来不是客栈,因明天钟大侠五十寿诞,前来祝寿的客人太多,临街客栈早已人满为患,老夫想到自己恰有几间空房,便在门口挂了个招牌,希望托他老人家的福,能够多捞几个棺材本。”
穆琪妍吸了吸鼻子,道:“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老头道:“不瞒姑娘,我这儿原本是个小酒坊,金兵过来后,街坊邻居一下少了许多,余下的酒糟也没人要,无奈,老朽便又抓了几条猪。”
再一闻,臭气中果然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老头道:“三位要在这里歇息吗?”
穆琪妍望着苏醒,苏醒道:“当然,我们要两间,干净一点的。”
老头目露尴尬,道:“对不起,老朽这儿只剩一间了,客官要是不嫌弃,我和老婆子今晚就在杂房睡,将床铺让给客官好了。”
老头很想尽量多捞一些“棺材本”,口气中充满巴结,生怕三人不愿留下来。
穆琪妍到底心软,道:“床倒不必让了,今晚我在杂房歇息罢了。”
老头闻言大喜:“还是这位小姐心好,其实我那杂房乱是乱了些,不过还算干净,床铺也是现成的,铺上被褥就行。”
三人进了屋,屋中摆了两张桌子,几位江湖装扮的男子占了其中一张在喝酒。
也许因为酒的原因,那股臭味便淡了许多。
老头先将他们引进客房,道:“客官先歇息一会,我叫老婆子将杂房整理一下,对了,三位想吃宵夜吗?本店虽无山珍海味,但自酿的米酒在城东还算小有名气,再若配上一些自制腊味,保证诸位满意。”
三人虽已吃过晚饭,由于找客栈耽搁太久,均已有些饿了,便叫老头弄些来。
不到一刻,酒菜俱已备集,三人来到饭厅,那些江湖人吃喝完毕,正在那儿闲聊。
苏醒问:“老丈方才说明天是钟大侠的五十寿辰,那钟大侠可是大名鼎鼎的奉符钟家的人?”
老头道:“当然是了,奉符城还有第二个钟大侠么?”
苏醒接着道:“这位钟大侠是不是最近娶了一位少夫人?”
老头道:“是啊,当时也如现在这样,客人多得满街都是,老朽也是从那时起,想着用空房招徕几个客人的。”
苏醒心想:原来真的就是那厮!
口中问道:“不知那少夫人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老头道:“这个老朽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旁边几位客官正是来祝寿的,想必应该知道罢。”
邻桌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子见穆琪妍长得漂亮,早就注意他们了,听老头一说,不失时机凑过来,道:“要问这事,找我准就不会错了。”
也不要人问,自我介绍道:“在下贺宜达,茅山沈家堡弟子。”
话是对苏醒说的,眼却盯着穆琪妍。
穆琪妍瞪了他一眼,偏头理也不理。
苏醒却在想:“原来这人姓贺,名字与贺宜权仅差一字,不知三百年是不是一家?”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嘴里道:“原来是贺兄,失敬,失敬。”
贺宜达在穆琪妍那儿讨了个没趣,心中有些怏然,道:“不敢,刚才这位兄弟问及钟大侠新娶的少夫人,不知兄弟了解这些做什么?”
苏醒道:“不瞒贺兄,小弟有位亲戚说他女儿嫁在奉符钟姓人家,我们三人恰好路过此地,有心想去探望,却又不知具体地址,故而有此一问。”
贺宜达道:“原来你是以为钟大侠新娶的夫人可能与你亲戚有关?哈,告诉你罢,这绝不可能。”
苏醒道:“为何不可能?”
贺宜达道:“据我所知,钟大侠的新夫人根本没有任何亲戚,她的父母均让仇家杀了,正因为想要钟大侠帮她报仇,这才嫁他作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