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厚青吩咐众人将他从竹排上取下,道:“搜搜他身上,看还有没有没花完的库银。”
四位捕快一阵忙碌,从司马空身上搜出大量财物,却唯独没有传说中的库存银两。
正在纳闷,卞捕快道:“你们看,这人衣角中怎么缝了个硬的东西?”
大家围拢一看,那卞捕快用刀割开司马空的衣角,从中掏出一个用蜡密封好的圆筒。
苏厚青想也没想,拿来剥开一看,筒里装的是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还盖有一个大大的方形印章。
胡捕快笑道:“一张纸也藏得这么隐蔽,莫非是张藏宝图?”
黑暗中苏厚青看不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叫人燃起火把,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看。
由于角度不同,大伙还没看得仔细,苏厚青却脸色大变,手一抖动,那纸飘飘扬扬居然落在司马空的血泊中。
胡捕快道:“什么好东西,竟把头儿骇成这样。”俯身想将纸条捡起来。
旁边孟捕快本来不想现身的,看见众人搜出那么多银两,且还有张藏宝图,心里道:“按以往惯例,这些银子大部分会私下分了的,俗话说见者有份,我若再不现身,恐怕就白来一趟了。”
想着,乐颤乐颤跑了出来。
刚刚走到众人身后,一场意外突然发生,苏厚青拔出鬼头刀疯了一样砍向众人。
这些人对他毫无防备,包括孟捕快在内,眨眼之间全都倒在血泊中,那张纸条也因此染上了更多人的血。
杀了众人后,苏厚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出的气就如一头垂死的野兽。
不知坐了多入,苏厚青慢慢平静下来,收了那张纸条,面对满地尸体道:“各位兄弟对不起了,闯下这么大的祸,就算厚青不杀你们,你们也活不了多久,死在这儿,或许还可保全你们的家人。”
说罢将那些搜出的银两一一纳入怀里,回身便走。
没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将司马空身上的衣裳全都剥了下来,仔细摸了一遍,再也没有搜出其它东西。
苏厚青拾起地上那只犹在燃烧的火把,刚要将那些衣裳付至一炬,回头看见司马空的脸,自言自语道:“不行,或许有人认识他也不一定。”
摸黑从林中拾来许多柴火,将司马空和那些衣裳放在上面,点燃了柴堆。
熊熊火焰很快映红了天空,苏厚青最后扫视了现场一眼,突然“咦”了一声,道:“怎么多了一个人?”
多出来的人正是想要过来分杯羹的孟捕快,此刻,他身中数刀,伤得不轻,却并没立即死去。
苏厚青惊讶道:“孟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捕快狠狠盯着苏厚青,吃力地抬起手,指着四名捕快血肉模糊的尸首,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对待他们?”
“我……”苏厚青神色黯淡,欲言又止,顿了顿,反问道,“你来这里,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孟捕快道:“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又怎样,你想杀人来口,尽管过来补上一刀就是。”
苏厚青道:“按说你既来了,就非死不可,不过,厚青不想多造杀孽,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因为,这将关系到你是生是死。”
“是么?”孟捕快冷笑一声,“既想灭口,何必还要有所顾忌?老子如实说罢,这次出来,我并没惊动任何人,也就是说,你杀了我,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苏厚青道:“你说的是实话?”
孟捕快道:“一个行将要死的人,何必还要说谎?只盼你动手利索一些,不要让老子走得太痛苦。”
苏厚青道:“好。”
接下来却并没要了他的命,反而替他包扎好伤口,趁着天黑将他背回了家里。
孟捕快大惑不解,死死抓住苏厚青的衣裳,厉声道:“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将我送回来?”
苏厚青道:“实话对你说罢,今夜我们杀错了人,闯下了弥天大祸,至于什么祸,我不能跟你说,但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今夜既然无人知道你去过现场,你就得一直隐瞒下去,否则不但是你,包括你的家人全都会死,切记,切记。”
说着,将从司马空身上搜来的钱,全都堆在他床头,道:“这些钱留下给你治伤,厚青也得尽快离开这里,此去前途难,生机渺茫,倘若还能活着,一定会来看望孟大哥,并给死去的兄弟陪罪。”
说完眼眶一红,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孟捕快心里道:“杀错了人?天大的祸事?呸,鬼才相信你的话。”
望着床头那堆银两,恨恨道:“你有了那张藏宝图,当然不在乎这点银子,这些钱与其给我治伤,还不如说是封口费更好。”
越想越生气,“哗啦”一声,将那些银子全都扫落在地。
孟捕快的老伴早已去世,只有一个儿子睡在隔壁,儿子听到响动,点着灯盏进来,看到满地银子,吓了一大跳。
孟捕快将夜里发生的事说给了儿子听,并要儿子赶紧代他去衙门告发苏厚青。
儿子想了想,道:“苏叔叔平时并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怎会为了一张藏宝图如此痛下杀手?我想,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何况他还说了,千万不能将父亲去过现场的事说出来,你这一告,岂不是不打自招?”
儿子这一说,孟捕快顿时不敢再坚持。
因为他也不敢肯定今晚究竟怎么一回事,自己死了不要紧,儿子却是他的心头肉,万一真如苏厚青所说,那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父子俩收拾好银两,连夜请来大夫看了伤势。
好在他本就受伤在家休养,大夫倒也不曾怀疑什么。
次日,捕头苏厚青杀死同僚,卷走司马空的藏宝图举家潜逃的事传遍了泰州大街小巷。
又过了十来天,此事竟然惊动了远在临安的皇上,当即派来钦差亲自审理此案,奇怪的是,钦差一到泰州,不但不抚恤四位受害捕快的家人,反将他们全都抓进了牢中。
袁青山、孟捕快一个远在外里,一个没去现场,因此保全下来。
此案审了一个多月,最后虽然无罪释放,也是有好几人因为熬不过酷刑死在狱中。
孟捕快得到消息后,暗暗庆幸不已,只是由于苏厚青下手过重,他的命虽捡了回来,却从此落下一身残疾,不久便被解雇了。
这桩血案后来不了了之,但给这些捕快及其家人留下的伤痛却始终无法平息,发誓一定要将苏厚青及其全家抓来泰州,血祭亡灵,这才有了袁青山千里追踪和三名捕快后辈劫持苏醒来泰州的事。
这段往事,袁青山等人早已耳熟能详,但今天听来,依然让人悲愤不已,情难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