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老鸹山,李家老三便背着一个人追了上来。
袁青山给那人行了一礼,道:“孟大哥近来可好?”
姓孟的那人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苦笑道:“还剩一口气而已,有啥好不好的。”
苏醒在旁瞧着,心里道:“这人不是孟捕快么,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
突然想到袁青山说过一句“这事也得告诉你孟伯伯一声,当地只有他侥幸没死”,心口扑通一跳,忖道:“难道这一切竟是父亲所赐?”
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三人顺着小路来到停放棺材的河旁。
李家老三见棺材虽在,看守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叫也无人回答,骂骂咧咧道:“这两兔崽子,待会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一边说一边将将孟捕快放在一个树墩上坐好,径直走到棺材前,正要开盖,突然“咦”了一声,道:“奇怪,临走前我明明检查过一遍,这盖合得严严实实,现在怎么移开了?”
说着一眼瞥见棺盖下露出的一截衣角,失声叫道:“不好。”
将盖一掀,里面躺的果然是他的两个伙伴。
李家三哥将他俩一一抛出,铁青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苏醒呢?”
那两人转动着眼珠,半天也不说话。
李家老三伸手要打,袁青山走了过来,道:“他俩被人点了穴道,你也看不出?”蹲下身子在两人身上一番揉捏,两人“呀”了一声,一下坐了起来。
瓮声男子道:“苏醒……苏醒那小子跑了。”
李家老三狠狠道:“跑了?哪时跑的?”
这时长脸四哥也已缓过气来,道:“你前脚刚走,他便跳了出来,三哥你是知道的,凭我们两人哪是他的对手?结果……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样子。”
李家老三知道怪不得他俩,一掌打在树杆上,恨声道:“真是气死我了,他这一走,却让哪里去找?”
袁青山想了想,突然笑道:“无妨,无妨。”
也不转身,高声叫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还是现身一见罢,舅父相信,有些东西,不但我们想要弄清,其实你也一直在寻找答案,否则,你就不会顺从他们来到这里了。”
余音未散,苏醒果然从一簇灌木后面缓缓走了出来,分别向袁青山和孟捕快行了一礼,道:“晚辈苏醒见过青山舅和孟大伯。”
袁青山脸上带着笑,道:“免礼,免礼。”
孟捕快则狠狠盯着他,鼻中“哼”了一声。
苏醒也不与他计较,对袁青山道:“洄龙镇一别,青山舅过得还好罢?苏醒听那打渔的爷爷奶奶说,是青山舅将我送到他们船上,还说过两天就会来看我,不知为何一直没来?”
提起往事,袁青山叹了口气,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苏醒气急攻心昏厥之后,袁青山自知不是独目道人对手,加上苏厚青夫妇已死,帮也没用,犹豫着没有下山。
这时,却见后来那伙人进了庄院,看到满地尸体,无不大吃一惊,接着分头冲入各个房间,其中一人刚一进屋,突然惨叫一声,倒飞着落在院中,仔细一看,却是胸口中了一剑,蹬了蹬腿,很快一命呜呼。
其他人闻讯出来,也不要人指挥,迅速将那房间包围起来,只是惮于屋中人武功厉害,谁也不敢冒进。
袁青山看在眼里,心里道:“原来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僵持了片刻,那清癯男子灵机一动,抓起旁边一条做木工的木马砸向房门,屋中的独目道人果然上当,木马刚刚飞到门口,剑光一闪,一把长剑扎在木马上,由于扎得太深,一时拔也拔不出来。
清癯男子借此机会撞开窗口一跃而入,随即,其他人也有些从门口,有些从窗户纷纷抢入屋内。
袁青山心想:“这下独目道人必死无疑了。”
哪知就在这时,“哗”的一声巨响,房顶突然撕开一个大洞,从中冒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是独目道人。道人浑身是血,出来后并不停留,向着村外拔腿便跑。
紧接着,那洞中相继冒出数人,其中三人抢先追了上去,其他人也要跟上,却被清癯男子拦了下来,道:“道人似乎并没得逞,有韦忠三人跟着就行了,其余的给我挖地三尺仔细搜搜,争取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那些人应声忙碌去了,清癯男子站在屋顶四下看了看,叫来一人,道:“你陪我四下转转,看附近有没有侥幸活下来的人。”
袁青山在山上听得明白,顿时不敢久留,抱着苏醒在山中一阵乱窜,不知不觉到了淮河边上。
此时的袁青山已是十分疲惫,正想坐下歇口气,突然想道:“苏厚青一口气杀了那么多同僚,不知究竟抢走了什么?很显然,无论独目道人还是后来那伙人,应该都是为那东西而来,我既从泰州一路追到这里,不弄个明白又怎对得死伤的同事?”
想到这儿,便要转回,可一看到苏醒,不觉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一去得万分小心,带着小孩肯定不行,但若将他放在这里,他还昏迷未醒,万一遇上豺狼虎豹如何了得?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瞥见河堤下面有艘渔舟,打渔的是对年长夫妇。
袁青山灵机一动,下得堤来,向那夫妇说明了来意。
那对夫妇非常善良,听说为了救人,二话没说应承下来。
袁青山问了他们住址,又给了一些银两,转身上岸去了。
刚刚爬到山腰,前面过来两人,一人道:“奇怪,明明看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人往这边来了,追了这么远,怎么还是没有追上?”
另一人道:“你不会看花眼了罢?”
那人道:“绝对不会,我还看清那人穿的是靛紫色的衣裳,举止矫健,似乎会些功夫,一眨眼便不见了。”
袁青山听得心头一惊,赶紧藏了起来。
原来他身上穿的正是一套靛紫色外衣。
那两人似也走得有些累了,一人道:“也许他们只是过路的,既然追不上那就算了,我们回去罢。”
另一人道:“回就回呗。”
刚要走,突又转过身来,爬到不远处一块突出林梢的巨石上,手搭凉篷四下看了看,道:“原来山下是条河,河中有艘船好像刚刚离岸,你说的那两人不会就在船上罢?”
袁青山想到苏醒就在船上,心头一惊,脚下不觉踩断了一根树枝。
那两人耳朵非常灵敏,同时望了过来,喝道:“谁?谁在那里?”
袁青山情知不妙,撒腿便跑。
一人兴奋道:“就是他,我看见的人就是这个人。”一边说一边追了上来。
袁青山干了半辈子捕快,武功不怎么样,双腿练得还算快捷,但这两人也不简单,无论袁青山如何使劲,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就在两人越追越近,袁青山不得不准备决一死战时,突觉脚下一空,身子顺着一道悬崖直线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