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被他说得脸颊绯红,默默坐了片刻,本想再去看看耶律瑾兰,想到萧卓还在屋里,不觉犹豫了一下,心里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主仆二人一定有许多话儿要说,我还是避开为好,免得萧老爷子又要生气。”
想到耶律瑾兰已经醒来,应该买些好的东西补补身子,起身便往临近市场去了。
走后不久,菁儿买药回来,先进厨房将药煎了,转身去看耶律瑾兰的伤势怎么样了,还没走到耶律瑾兰门口,却见穆琪妍早已站在那儿。
菁儿心里一阵欢呼,忖道:“一定是穆姐姐见我们久不回去,心里担心,亲自找来了。”
正要打招呼,却见穆琪妍神情古怪,两人离得如此近,她竟毫无察觉。
菁儿心里道:“莫非穆姐姐中了邪?”
刚要唤醒她,却听耶律瑾兰房中传出轻轻说话声:
萧卓道:“郡主怎能那么傻,老奴不是跟你说了么,王爷的那个承诺不过是跟小孩开的玩笑,他老人家早就忘了,狼头宝刀落在那小子手中,纯粹是个意外,何况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们再也不会见面,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可你居然为了他……嗐,老奴真的无法理解。”
耶律瑾兰道:“其实我也无法理解,自从寒梅谷派人将我救出却又在察合台失散后,我便跟着彭天缘的队伍进了那片森林,森林中没有吃,也没穿的,随时还得面对毒虫猛兽和女真人的袭击,几乎天天都在死人,甚至有一次,我还看见一队女真兵正在分吃同伴的尸体……”
说到这儿,耶律瑾兰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抖,好一会才又道:“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么?要不是慧清师太,要不是那群坚强的八字军弟兄,十个耶律瑾兰也早死了,可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害怕,害怕永远走不出那片森林,害怕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死去的那个女真兵,最后被同伴们分割吃掉……,你能……你能想象那个时候我有多么绝望么?”
说着,耶律瑾兰一阵喘息,咳了起来。
萧卓慌忙道:“这些老奴猜也猜得出来,郡主有伤在身,就不要说了。”
耶律瑾兰道:“不,你听我把话说完。”
咳了一阵,接着道:“恰在那时,他出现了。”
说到他,耶律瑾兰的口气明显有了变化,就好像黑暗之中突然发现了一抹阳光。
耶律瑾兰道:“他是和彭天缘一起进来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战士,当时我并没留意他,后来,他用内功替彭天缘逼出了体内菇毒,一名战士冒冒失失扯了他一下,竟然被他身上的真气反弹得摔了一跤,再后来,不知谁在外面喊了一句,他突然一跃而起,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只从身上掉下一把刀……”
说着,耶律瑾兰道:“刀,我的刀呢?”
那日,萧卓代替耶律瑾兰收下狼头宝刀后,回去便交给了她。
当时耶律瑾兰的神色十分复杂,不过并没多说什么,将刀与耶律朵开的骨灰放在一起。
萧卓道:“郡主别动,老奴……老奴帮你拿。”然后是起身寻找东西的声音。
不到一会,萧卓道:“找到了,刀在这里。”
耶律瑾兰接过那把刀,满含深情道:“爷爷说过,他会将这把刀送给亲自为我挑好的孙夫婿,在他来说,当时也许就是一句玩笑,瑾兰也几乎想不起来了,可看见这把刀,所有的记忆竟然全都恢复过来……”
耶律瑾兰说着,因为激动突又咳了起来。
好一会才道:“萧爷爷应该记得,自从爹娘战死沙场,年幼的哥哥失踪后,爷爷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瑾兰与爷爷分开时只有六岁,当我看见这把刀,甚至想不起他老人家的模样,只有这把刀以及匆匆而过的他一直留在我心里,一次又一次撞进瑾兰的梦,每当我要留住他,他却就像那次一样毫不客气转身就走,为此,瑾兰无数次从梦中哭醒,却又无数次期待下一个梦,尽管梦里的他还是那样无情,可除了这样,我不知还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当瑾兰见到他有危险,脑中轰的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耶律瑾兰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萧卓哽咽道:“我可怜的郡主。”
接下来便是两人相对而泣的声音。
菁儿在外听得呆住了,整个人就如失了魂魄,连穆琪妍回过神后,如何将她扶到桌前坐下,又如何为她倒了一杯水,她竟一点也不知道。
穆琪妍知道苏醒替彭天缘逼毒的事,顺藤摸瓜也明白了耶律瑾兰口中的他是谁,突然间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莫名其妙突然想起一句词:问世间,情为何物,却教人生死相许……
耶律瑾兰这么做,算不算生死相许了呢?
不知不觉她又想到了康妮,这个情义并重的女子如今在哪里?她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吗?这次因为我闯下那么大的祸,会不会情未了,身已凋零呢?
穆琪妍想着,突然落下泪来,在心里暗暗道:“找到八字军大队后,我一定要去北方走走,如果她的心愿未了,我会倾尽全力,为她达成心愿的。”
却不知此时的康妮却完好无恙呆在韩?府中。
韩昉便是当初去崆峒山劝穆琪妍父亲穆书训归降大金的那位燕京名士,如今已是大金国昭文馆直学士,官至副宰相级的参政知事,因完颜亶经常向他请教汉人礼制和一些治国安邦的道理,故而满朝文武不称他韩大人而只称呼其为韩先生。
此时韩昉府上密室中正坐着四个客人,分别是燕山大侠贾凤仪、玲珑剑甄妮以及黑白双鹰吴天定、付莹莹夫妇。
贾凤仪道:“眼下赵构听信馋言,不但连下十二道金牌将岳元帅从朱仙镇召回,还将他的官职一贬再贬,岳家军群龙无首,好不容易抢夺回去的土地又让女真鞑子占了去,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来找韩先生讨个万全之策。”
韩昉苦笑道:“老夫虽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只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哪里来的万全之策?”
吴天定是个急性子,大失所望道:“这么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真鞑子继续在中原大地上横冲直撞、为所欲为了?”
韩昉道:“诸位倒也不用那么悲观,老夫听人说,皇上之所以要岳元帅罢战回朝,是因为道君太上皇和郑太后灵柩的事有了转机,不得已才那样做的,至于将岳元帅的官职一贬再贬,或许为了表达大宋国议和的诚意故意做给女真人看的罢。”
甄妮道:“韩先生是说,只要太上皇和郑太后的灵枢回了国,岳元帅就可官复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