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还在继续。
“就这么简单？”莫易呷了一口红酒，稳定了一下神绪。
谢文哲点头，语带调侃：“就这么简单。其实要说复杂，你比小言更复杂，不是么？”说着，他沉了眼睛，笑意中带出一抹揶揄。
“你又知道些什么？”莫易一愣，反射性地问。
谢文哲摇头，笑容又恢复成和煦。
“我不知道什么，只是觉得你的神情似曾相识。”他摸了摸下巴，眼眸里划过一抹狡黠，“你是独生子么？”
莫易不答，思索着谢文哲这么问的用意。
对于他的谨慎，文哲倒也不反感，一肚子的坏水正咕咚咕咚冒着泡。
“你爸爸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吧？想不到处炫耀都不行。”
“他才不会……”莫易脱口而出。虽然声音很轻，可是耳尖的文哲还是听到了。
“怎么不会呢？没有一个父亲会不替这样的儿子感到高兴的。还有你的母亲……一定常常会和你父亲谈论起你吧……啊……真羡慕你。我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更看不到父母对话时引以为傲的表情……”
“他会引以为傲的只有他而已！”莫易听着谢文哲用平淡的口吻假设着他父母互动的情形，怒意油然而生。他可以对谁都宽容，唯独那个被称作为他父亲的人……
深邃的眼眸里流溢出遮不住的恨，已经顾不到谢文哲用吃惊的口吻反问，“他？难道你不是独生子？”他的语气惊诧得夸张。
莫易再想要岔开话题就显得太过刻意。
“我还有个哥哥，在意大利。”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意大利？”谢文哲的眼底冷不丁抹过一律意料之中的得意，看似不经意地问。
“我想我该告辞了。小言在家会等急的。”说着，莫易留下饭资，却被谢文哲拒绝。
“这顿我做东。”
莫易倒也不客气，收回钱，离开了。
谢文哲安静地转身看着，直到完全看不到莫易，他才掏出手机，熟练的拨下一串数字，耐心地等待电话被接通。
电波那头是一个不友好的女子的声音。
“是我。”谢文哲简单地表明身份。
“有事？”
“我刚和莫易吃完饭。”谢文哲点起一支烟，笃悠悠地说。
电话那头可没他那么悠闲，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谢文哲，你和他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啦。”他偷笑，语气尽量平静。
“你……！”
“骗你的啦。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呢？没说，什么都没说。”
“……”对方似乎不相信他。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莫易找人跟踪我，我觉得有事情可以当面说清楚，所以就约他出来了。这种小动作实在没必要。小言，你懂我的意思。”
宫小言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没想到莫易会这么做……一度她真的以为他愿意等她自己放下心结告诉他，可是……
变了质的关系始终是修复不回来了么？
小言觉得悲哀，以手支额，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她竟然在笑！嘲笑人与人之间脆弱的关系。即便是莫易，也终究难逃这层脆弱关系的破碎么？
莫易……那个曾经帮助她站起来的人也已经……
苦笑不可控制得弥漫整个房屋，和着阴湿的空气，一同钻进她的心里，驱散不掉。
伤痛的心迟钝了她对时间的感觉，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小言不为所动，只是略微转头，望向推门而入的莫易。
“回来了。”小言淡淡地寒暄。
“嗯。你怎么了？”莫易脱下外套，见她脸色不好，猜测起原因，握在她手里的手机给了他答案。
深深吸了口气，他坐上她身边的位置。
“你找人跟踪谢文哲了？”
莫易没有立刻回答，也没能像往常那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谢文哲那里吃了瘪后心情本就不爽，一到家又对上小言这张责问的脸，心情就更糟了。
“是。我想要摸清谢文哲的底细，有错么？”
“你到底是想要知道谢文哲的底细，还是要知道我和他的底细？”小言明知自己用词太过尖酸，可她抑制不住心头的不舒服。她讨厌这种被人调查的感觉，尤其还是被最信任的人调查。
莫易沉默了一会儿，小言以为他再调整自己的情绪，但却恰恰相反。
“小言，我不逼你一定要把和他的过去告诉我。但是你要明白，我有权知道。”他顿了顿，“还有，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么？我只是……”
“你有权知道，我就无权问你了？”小言截断他的话，挖苦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言，你太不冷静了。”
“你让我怎么冷静，莫易？你在背地里调查我！”她跳起身，吼道。紧握的双手在身两侧微颤，耸起的肩膀让她的肩线笔直。“你已经踩到我的底线了。”
“好好，我不跟你辩这个。那你告诉我，亲口告诉我，你和谢文哲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言一下子沉默了，耳边突然响起谢文哲的话语。
“不愿意回答是么？”莫易轻哼一声，露出带痛的笑。
“你说过不问了……”
“是，我说过。所以我自己查咯！”
莫易彻底被小言惹急了，本打算就这么算了，可是他刹不住车。脑海里满是谢文哲得意的笑眼，炫耀着他了解的那个自己所不知道的小言。
还有突然被提及的家人……心里填满了不甘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