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谢文哲电话里告诉他的地址，季冷驱车赶了过去。
这是一片破旧的砖结构房屋的小区，整个小区空无一人，显然是某个动迁工程被搁置了，一片片都是这样子待拆的旧屋。精致的莲花被阳光照得晶亮，与这片颓然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冷找寻着谢文哲提供的门牌号码，早被雨水和风尘侵蚀的铜牌上，数字很不明显。
在一间敞开的门边停下了脚步，门牌只显示出半个数字，以季冷的判断，应该就是这里了。
太阳公公偷懒似地躲进了厚实的云层，阴沉沉的天有下雨的预兆。季冷不禁心头一凛，不迷信的他不愿轻信油然上心的不祥预感。
把松散的木门又推直了些，季冷迈门而入。
穿过狭长而黑暗的走廊，踩着咯吱咯吱发响的高低不平的木地板，他在走廊尽头的客厅里看到了坐在窗边发呆的谢文哲。一袭黑衣显得肃穆，从未有过的静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幽幽的，将他整个人包裹，带出一丝死亡的气息。
季冷下意识睇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信号没有显示，这里仿佛是被隔绝的灵异空间。索性关了手机，他直直地盯向谢文哲。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谢文哲回眸打量。果然如他所料，季冷并没有带着他让带的东西过来。黑得发涩的眼底倏地燃起怒意，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了。他起身，走向季冷，脚步带上了进攻的意味。
他几乎不开口询问，也不如之前那样调侃试探，而是直接将季冷按上了石灰墙面。用力之大，让已经破碎的墙面落下不少石灰，白色的粉末沾满了季冷的肩头，在黑色的西装上尤为显眼。
季冷没有反抗，依然用冷淡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睨他。其实，他和谢文哲差不多高，只是因为被按在了墙上，借着墙面和谢文哲向上的力道，让季冷有占高的优势。
“不要用这种事不关己的眼神看着我！”谢文哲出声警告。他就是看不得季冷总是这样，明明在乎小言，却总是摆着张酷脸！明明放不下公司，却还要假装洒脱！
真是惹他嫌！碍他眼！
季冷不回答，也不挣脱，眼神变得更犀利冷峻。谢文哲脸色一沉，压不住的怒意转换成暴力，一拳吻上了季冷的侧脸。他顺势往一边踩出一步，还没站稳就被谢文哲拉了回来。
“我说的话听到没有！”他压低了声音嘶吼，加重了捏住他衣领的左手的力道。
季冷还是不回答，像是要跟他犟到底一般。他越是要他往东，他就偏往西，年轻气盛时的叛逆似乎在这一刻回到了季冷的体内。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莫易回来了，即便他不在，小言也不会孤独了吧。
虽然这么想，他却明显地感觉到心底扬起的一阵失落与不舍。但很快的，就被他的决心压了下去。让脸色更淡一些，他偏不要遂了谢文哲的愿。
“你……！”
看出了季冷的心思，谢文哲不由得松开了手，却被季冷抓住机会，一个反身，将他钉在了墙上。
“换我了！”
一反刚才的淡漠，季冷竟然笑了。谢文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在他的记忆中，与他的交锋中，如若不是他故意流露出喜怒哀乐，他绝对是内敛而沉稳的。可是现在的季冷却那么外显，难道他是故意的么？
不……不是！
谢文哲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前的季冷就是他一直认识的季冷，这张张狂的笑脸绝非做戏，而是自然流露的……
是被他方才打傻了么？
他这么想着，不禁一笑。喉咙口的压力又大了些，惹得他一阵咳嗽。他困难地吞咽了口水，狡邪地笑着，直勾勾地注视着季冷。
“你要要求我什么？”他问得很直接。出其不意的招数，他也会玩。
“这次你倒是很直接啊！”季冷笑得更狡猾了，直言不讳，“本就该这样，总是喜欢绕圈子，算什么男人！”他将谢文哲扔到松散的椅子上，力道之大让谢文哲差点跌倒，幸好他左脚一撑，稳住了身子。才转过身，整个人就被季冷困在了双臂之间。那双辐射着无限慑人气息的灰色瞳仁是那么深邃，一眼望进去，彷如踩在泥藻上，那么温柔，却只会令你身陷囹圄。“离小言和莫易远些。否则我不保证你会遭遇到些什么。说不定哪天，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或者，是你消失。”威胁的话在季冷说来却好似普通的利弊分析，他知道谢文哲不在乎露露，可是他却在乎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