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 晴 东南风2-3级
郑守志的办公室在江口村招待所的顶层,据说城里人买房,层数越高价格越贵,但到了顶层价格就会滑坡,冬天最冷,夏天最热,有空调也费电费。郑守志喜欢顶层,倒不是他有钱不担心付电费,他觉得该冷就得冷,该热就得热,人活着就得有冷有热。更主要的是,你住顶层,就永远把别人踩在脚底下,这感觉很重要,倘若你不在顶层,就只能听任别人在你头顶上吃喝拉撒,郑总是个敏感的人,考虑问题总是比别人想得深看得远。
住在顶层总是能比别人看得远,可这幢楼上没什么区别。江口村招待所三面环山,一面朝江,楼就在山的半腰,山就挡在楼的面前,朝北面的长江看,长江就是一条长布带子,这布带子长年藏在江面上空的云雾之中,从楼上看去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是说,不到中午,江口村的人见不到太阳。初到江口村的人都不习惯,像是蹲在井里过日子,但时间一长,就明白了这里的美好。歌里唱道,伟大领袖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其实太阳不止天上挂着的那一个,有时候,有些地方,人也可以是太阳,这话,德国有个叫尼采的人说过,可江口村的人没听说过那个疯了的老头。但事实让他们明白,江口村是一个太阳普照的地方,吃穿不愁,小孩子上学不要钱,老了有人服侍你。所以江口村方园几十里的地方都羡慕江口村村民,有机会挤进江口村的人都挤破头想挤进来,只是幸福的大门不是对每个人敞开,就像进入江口村的山道,又陡又窄,藏在荆棘丛中,找到道不容易。
现在江口村的全景就在郑守志的眼皮下,这村确实不大,按说,只有成百上千家的村才叫村,几户十几户的地方只能叫庄,当初郑守志第一次到江口村,其实就只住着一户渔民,那就是哑妹和她父亲,可老丈人开口闭口硬是称我们“江口村”,郑守志现在遂了老丈人的愿,真的壮大发展成了村,有几百户人家住着,不止是村,是一个集团了。山与江之间,只有不到一二百亩的地皮,从楼上看真的是尺寸之地,郑守志觉得岸上的地盘小了。风声传出去,马上有各级开发区来邀请,郑守志不喜欢往热闹处凑,他离不开这滔滔江水。
郑守志回到办公桌前,他的办公桌上放只一只竹匾,竹匾里放着几只毛线团,还放着一只收纳包,打开来,里面插着各种型号的钢针和竹针,织衣针用材的种类有很多,比如说还有木质的塑料的,郑守志最喜欢用的是竹针,柔顺又弹性十足,两头尖,必须是经过碳化处理的,戳在肉里一般不易感染。但是现在市场上一般很少见了,只有江口村的那个胖女人总能及时替他供货。郑守志将一只毛线团在手中抛了抛,毛人立即将已经起针的线衣递到他手上,毛人是他的集团副总,有时候是他的秘书,有时候还是他的保镖,之所以喊他毛人,是因为这家伙从上到下都长满了黑色的毛发,唯一的亮点是脸上眉眼下荒芜了巴掌大小的地方,当然还有他的掌心,岩石一般光亮。讲起来,毛人原先也是长江里的一方诸侯,是多年前归顺到郑总门下,郑守志不雇秘书,不是他不喜欢漂亮年轻的女性,是因为他使唤毛人有一种无法替代的快感。让一个五大三粗江湖上闻声色变的家伙做随从,有着特别的效果。郑守志长得白,毛人长得黑,俩人一露面简直就是黑白双煞。
织一件毛衣,起针很重要,做一件事情总是开头难。郑守志拿起起针的下摆,那是四根竹针撑住的一只四角架,郑守志数了数,二百二十五针,一般来说,男人的毛衣衣摆不会多于二百二十针,但这件毛衣不是给普通的男人穿。郑守志以前织的都是围巾,花样简单,但是这次他要织一件毛衣了,并且花式繁杂。图案和编织法都摆在办公桌的右角,毛人瞅了一眼,说,郑总,您这是第一次织衣服吧,看上去蛮花哨的。
郑守志知道他心里想说的话,想问这件毛衣是给谁织的呢如果郑总自己穿也罢了,如果是给别人织的,这人就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郑守志说,针。
毛人从收纳包里抽出一根。
郑守志说,8号针。
毛人犹豫了一下,换了一根。郑守志接过,说,这是10号。
毛人说,你怎么肯定这是10号,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郑守志说,按说你盘弄它们都多少年了,怎么就分不清呢。做事要存心,要做有心人。
郑守志把两根针递给毛人,说,你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肚子捏一起转几转,细的是8号,粗的是10号。毛人照着做了一回,真的就分出了粗细。
毛人说,郑总,市开发区的一位主任在外面等了有一个钟头了,您见还是不见
郑守志说,见与不见,事情都明摆着,我们不去。
郑守志埋下头,摆弄那几根织衣针,又研究桌上的编织法。那是毛人看不懂的文字。
㈠起针 适合的针数,以8号针为例,线中等粗细,身高180cm,体重75kg,起针数为220针。用线大概1斤5两。
㈡边角.两行上针两行下针,或者一行上一行下.
㈢肚子.边角织得差不多以后,改打下针,然后就是考验你耐心了,一圈
一圈织吧.
㈣分袖子。量好他的身长,织到腋下部分时分前后(开始难了哦).用一根针将前面110针穿好,单独织后面(正面下针,反面上针),边织边收针。 织到倒数第六针的时候,倒数第六第五针不织,直接套到右手的钎子上,织倒数第四针,接着将刚才没织的那两针从倒数第四针的里穿过,这样出现一朵花.后三针织完,这就收了一行.如此下去,织三行收一次,收四朵花以后不用再收了,往上织就可以了,一直织到长度合适。
前面那块也同样的织法,但需织六朵花。
㈤分领口。前块织到距离后块大约10cm的时候开始分领口.左边40针右边40针,中间留30针不织.将中间的30针用钎子穿好,单独织左右两边的.边织边收针,这个收法比较简单,开始两针并在一起织就可以了,开始六行每行收一次,接下来织六行收一次,注意:只收领口那一边。
㈥缝合前后块。左右两边织到和后块一样长的时候停止.将前后块的钎子并在一起,再用另一跟钎子来织,边织边收,一针一次,最后将前后块缝合。
㈦织领口.用三根针将留出的领口部分挑起,织上下针即可.挑的时候要细心,不要挑出难看的洞洞哦。
㈧袖子。袖子单独织。在一根新的钎子上起26针,边织边加针,每行加一次加针的方法:在开始织第一针之前将线在钎子上绕一圈,接着织第一针即可.织到侧边长度和留下的袖口长度一样时停止加针(大概加到86针)
这是织出一个梯形。将梯形的下部圈起来,围成一个圈织,边织边收,五行收一次。
注意:袖子收针时只能在袖缝收,即将最合并成圈的最中间三针织在一起,这样出现一朵花,如此下去.最后收到44针,这是大概出现了24朵花,袖长合适就开始织袖子的边了。同样织上下针,最后收针,结束。
㈨最后一步,将袖子和毛衣缝合,像缝衣服那样,把袖子缝到毛衣上即可。
看完,郑守志专心织起来,又过了半小时,毛人又敲门进来,说,郑总,还是见一下他们吧。
郑守志说,当官的总要老百姓等他们,为什么我们不能让当官的也尝尝等的滋味
毛人说,他们也等了一个半钟头了,您就见一下吧。
郑守志说,毛人,看样子你是得了什么好处,莫非是你在穿针引线别忘记,你现在也是集团的副总,不要丢了自己的架子,搭架子搭的是什么是尊严。
毛人急了,我是那种人吗我马上赶他们走。
慢。郑守志笑了,请他们进来。
开发区主任带着俩人进来,先是赞美了郑总的办公室,又赞美了江口集团家大业大。末了,随员递上来一大捆毛线,显然,他们是专门研究了郑总喜好的。
主任看着桌上的图案说,想不到郑总竟然织衣水平能如此高超,这花样我看天上的织女都织不出。
郑总说,见笑了。地上的男人毕竟是男人嘛!花样百出,针法万变不离其宗。其实基本的针法就是平针,其它的正针反针勾针叠针都是由平针变化而来。做什么讲究的是个根本,就像我吃长江饭的,水是个根本。
坐了一会儿,主任一行告辞而走。
毛人奇怪,说,这人在外面讲了这样那样的招商优惠条件,进来了什么都不提,光奉承你织毛衣的活儿了。
郑守志说,提与不提,我的态度都在那里。他那开发区有长江吗我们集团的生意是见水生财,那主任已经明白。
郑守志没有虚晃一枪,江口集团的发展迫在眉睫,他当然不满足江口村这弹丸之地。只是他要的不是那些开发区的地,是江边的地,或者说他要的不仅是地,是能在地上帮他挣金挣银的人。长江两岸连绵几千里,可以说每一地的地方政府都不会拒绝他,因为官员都需要政绩,地方政府都需要税收。地上生金,他才会向当地政府送银子。几个月来,他曾经沿江而下,跑了好几个地方。他专程去了一趟固城县,长江里的运沙船据说有三分之一是固城县的,而这些大船居然是民间自造的。江口集团有挖沙船队,有供油公司,有船用器具公司,郑守志不满足,他必须有自己的造船公司。
因此,他来到了固城县。
郑守志和毛人是坐出租车从南京到固城的,江口集团没有一辆汽车,当然不是买不起,船老大们认为,车船车船,两者联在一起,但是老天爷让人只长了一张嘴,就是不让你把天下的饭食都吞了。你占了水路,你就不能再跟别人抢岸上的陆路。有不明事理的船老大显摆,买一辆小汽车在前甲板上摆着,威武得像是军舰前甲板的炮楼,但在码头上上船下船那真是大麻烦,码头水浅,运沙船靠不了岸,卸沙靠小船驳运,那小车只能干瞪眼。码头水深,船靠上了,得用两块既结实又够长度的跳板搭着,那小车上下都像是走独木桥,吊着人的心尖尖。你喂它油,交各种费用,它光挣面子不挣钱,还把一船的水手累得够呛。船也要喂油,也要喂钱,可它能吐出一沓沓人民币,船户们都看不上这小汽车。那辆小车倒没在跳板上滑下去,但最后还是龙王爷收了它。一个风雨天,船身颠簸,那小车羞愤交加,挣断固定它的绳索冲进了长江。这成了船老大们口中的笑料。自此,再没有船老大买小车了,除非他盆满钵满洗手不跑船了。郑守志不买小车,是因为江口村没有与外面沟通的公路。从陆路上进江口村只有一条山路,最多只能跑辆摩托,当官的也好,收税的也好,包括郑总自己,进出都趴在摩托车后座。地方官员多次劝郑守志把山路打开,修一条盘山公路,郑守志都哭穷。谁心里都明白,郑守志是不想让外人打扰江口村的清静。江口村的村路铺的是柏油,早晚都有专人打扫,干净得像是到了国外。小车不能进,外面的摩托进村也严查,老人小孩走在路上不必担心有车碰撞,郑守志分明想把江口村隐蔽成一个世外桃花源。
出租车没进县城,先是绕着固城湖湖堤奔驰。湖堤上见不到人影,春暖花开的季节,远山青翠,近处堤边的青草也长得十分茂盛,湖水清澈,一眼能看得见湖底的水草和游鱼。郑守志见惯了长江水的浑黄,一下子看到这梦境中才有的湖水,恨不得扑下水赤身打个滚,掬几口这样的水吞进肚,肯定每个汗毛孔都舒坦。这是块好地方啊。郑守志对毛人说,山青水秀,人杰地灵,所以此地人才智慧超人,胆识非凡。普通的农家渔家出手就造钢铁大船,侧身就敢从湖泊闯荡长江,江南人不可小瞧。
车往前开,掩不住的破败就呈现在眼前,堤埂上不时有断墙残垣,偶尔也有没有倒塌的棚屋,木门紧闭,堤下草丛遮不住一排排半截子的砖墩,那是船下水时留给湖堤的纪念。郑守志闭上眼,能够想像出当时造船大潮时人欢马叫焊花炫目的盛况。如今,这里倒像古罗马的遗址,像南唐后主词句中的故园了。只是,那两处的破败已在历史中定局,这固城湖堤上的冷落只是一时,它虽然看上去只留下几堆灰烬,但郑守志相信,余烬中尚有火星,只要引燃,也能燎原。终于,郑守志看到了湖堤下一艘钢铁大船的船身,郑守志让车停下,推开车门,堤上立着一间简陋的棚屋。
棚屋的门敞开着,郑守志低头进去,棚屋没有窗,但墙上裂缝处有亮光透进,也能将这屋里看得清楚。门口是一个土灶,灶台上放着一把青菜,一碗一双筷,挨着灶台的是一张简易的竹床,床上胡乱堆着一床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薄棉被。主人不在屋里,郑守志招呼毛人,去船台上看看。
从船身的长宽看,这船的吨位大概在一千五百吨左右,船身已基本完工,在这里显然已搁置了不少时间,船身的钢板已锈成了黄色,这都是长时间风雨侵蚀的结果。郑守志用手摸了摸黄锈,已是薄薄的一层,用力挫几下,手指上也没有锈粉,看来已是陈锈,这船板已在风雨中一年以上了。船尾留着一个洞口,是让工人进出船肚的。俩人进去,爬上船台,船的内板还没焊上,船底的凹槽和龙骨架裸露在天空下,像是一条被啃尽了血肉的死鱼骨架。郑守志不愿久留,回到堤埂,一个老人立在棚屋门口,手里抱着几根枯树枝,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不是来催债的吧我儿子不在。
郑守志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们就是看看。
老人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俩人,又看一眼出租车,说,有什么好看的,黄沙的行情不好了,没人肯借钱给造船的人了,船停工了,工人跑了,原先借给钱的债主也慌了,恨不得把这船拆了去卖废铁。
郑守志明白,造船最怕的是资金中途跟不上,这户人家看来时运不济,进退两难了。
老人忽然眼睛一亮,说,看样子你们也是有钱人,要不,你们把我儿子这船买下吧。就成本价,我儿子会答应的。你们考虑一下,算是救救我们全家,求你们了。
郑守志和毛人慌忙上了车,一路下去,还有七八艘这样停工的大船,有的才焊接了龙骨,有的已船身完整,只缺了船尾的柴油机没装。郑守志命司机沿着湖口朝前开,湖口通着水阳江,水阳江连着长江,郑守志在地图上早就查过,这样实地考察了一遍,郑守志确信,固城县确实可以建一个大型造船厂。湖口有大闸,可以保证固城湖的水位,水阳江宽阔,哪怕是万吨轮也能畅行。
郑守志问毛人,你觉得这地方有我们赚钱的机会吗
毛人说,郑总,我一路都在寻思,我们可以借高利贷给那些造船的人,再高的利息他们也会接下。
郑守志拍拍毛人的肩膀,你惦记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老套路,水上觅食,性命可以捏在人家手心,可钱得捏在自己手里。岸上人还有一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长江可是通着太平洋,你可不容易找到人。就是找着了,靠打打杀杀弄钱,对你我来说也是不体面的事。兄弟,你已经不是那个江湖老大,你是江口集团的堂堂老总。
车进了县城,这南方小城的繁华出乎郑守志和毛人的意料。时值中午,大街上的人还熙熙攘攘,商铺挤得密密麻麻,小车的喇叭和商家的宣传广播刺痛人的耳膜,几乎让郑守志受不了。郑守志摇上车窗户,心想,这应该还不是这座小城最热闹的时候,从经济上说,这个以造船和船运为主打产业的小城处在低谷时期。从时间上讲,这时间不年不节,那些在外赚钱的人还没还乡。郑守志受不了这样的热闹,心里想念他的江口村了。如果真的要来固城投资,第一条必须与这个县城保持距离。小车突然停了,前面是一个街心广场,人太多,车寸步难行。郑守志和毛人下车,被人流挟带进了广场。所谓台风的中心是真空,广场的中心看上去人却不多。郑守志和毛人跨上台阶,广场中心是一组喷泉和绿地,郑守志打量四周的建筑,居然有七八幢高楼。一个年轻人走过来,郑守志问,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上街吗
小伙子说,今天是庙会。
小伙子站在喷泉池的一边,身边还带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拉着一条横幅,地上放着一个捐款箱。郑守志看那横幅上的字,是为一位患了白血病的县中学生募捐。郑守志问小伙子,你是县中的老师吗
小伙子说,我原来是,现在辞职了,只是这位学生的医疗费还没凑齐,我还走不开。
一位小姑娘说,我们罗老师已捐了10万块了,先生,您也捐一点吧。
郑守志打开包,拿出一沓没开封的人民币,一万块,塞进了募捐箱。小伙子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谢谢先生,请您留下姓名,我们要在电视台“固城新闻”表彰的。
郑守志说,好啊,她的医疗费还缺多少我都包了。
姓罗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激动得不行,说,再有10万就够了。
郑守志说,那还有别的学生需要募捐吗
小伙子说,有,我们学校有贫困学生基金会。
郑守志说,我再捐五十万,但是我有个条件,要举行一个捐赠仪式,县领导要参加,捐款就得捐在明处。
小伙子说,行,没问题,我舅舅就是副县长,您留个电话,晚上我去向您汇报具体细节。
晚上小伙子真的找到了宾馆,说书记县长都很感动,一个外地客人如此慷慨,给本地的企业家做了榜样,表示要亲自参加仪式。郑守志问小伙子,你是教什么学科的为什么要辞职
小伙子说,我是教美术的,现在的中学抓的是高考科目,我这学科边缘化了,不得劲。
郑守志说,你舅舅当县长,你还可以奔另一条路,去做校长做局长。
小伙子已经知道他姓郑,说,郑总,人各有志,趁年轻我还是想做点轰轰烈烈的事,不想走那条路。
这话郑守志爱听,像他年轻时候。他给了小伙子名片,说,我做的是长江里的生意,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我集团。
小伙子说,谢谢郑总,我还没想清楚能做什么,现在,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完成,完成后说不定我去投奔你。
郑守志说,是那位患病学生的事
小伙子摇头,说,是我自己的家事,我得去长江的运沙船上呆一阵子,说不定还能遇见您呢。
第二天募捐仪式很成功,当地银行特意把支票兑成现金,红晃晃的摆在电视镜头前,像是垒的一堵墙,晚上,郑守志特意守在电视机前看完了“固城新闻”,此举花了六十一万,值得的,让船运大县的家家户户知道了江口集团,让书记县长的头脑记住了郑守志的名字,下一步,肯定会有开发区主任、招商局长之类主动联系他。办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要在固城办成事,当然绕不过本地土地庙,最好是本地政府参股更稳妥,但是,在书记县长面前郑总绝对不会主动开口,你主动开口就陷自己于被动,何况,任何时候郑总都不能丢失自己的尊严。郑总很喜欢姓罗的小伙子,自身条件不错,加上有县长舅舅的背景,在固城投资,这小伙子是很好的人选。但现在集团上下没人敢在郑总面前提及小波
毛人不理解郑总为什么在此地大把扔钱,但是也不敢吭声。
小波是郑总唯一的儿子,。毛人知道犯禁了,噤声而退。瓜,扔出去的钱只是饵,迟早会钓上大鱼。跟着他多年,毛人丝毫不怀疑这一点。郑总扔钱总有扔钱的理由,他不傻.
郑守志在办公室织毛衣的时候,心思走得很远。看一眼编织法,一米八0,七十五公斤,好像小罗身高体重还不止这。毛人进来催他用餐,还是忍不住说,这是给小波织的毛衣吗 郑总将毛衣一扔,说,闭嘴。
小波是郑总的儿子,但现在集团上下没人敢在郑总面前提及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