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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过了一个星期,麻妮娅接到陆古华的电话,邀请她后天去白云尖露营。陆古华还是老样子,他总是什么事都想着麻妮娅,什么事都护着麻妮娅。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是,陆古华从来没有中断过跟麻妮娅的联系。知道麻妮娅跟夏孝阳谈恋爱后,陆古华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过一小段时间,就来看麻妮娅一次,有什么事情,也喜欢跟麻妮娅说说。可她知道,陆古华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人。虽然她也不知道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她当然也没有想到后来会跟夏孝阳谈恋爱。所以,麻妮娅在对待陆古华的感情有点微妙。一方面希望陆古华来找她,因为陆古华对她来说是安全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保护她。陆古华是值得信赖的。另一方面,她又怕陆古华来找她。她知道陆古华对自己的好,她担心这个好会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她有时又尽量地回避陆古华。包括陆古华找她合作登山俱乐部的事。包括陆古华这次邀请她去白云尖,她不是一点都没心动,最后还是找回绝了。

白云尖麻妮娅是知道的,在信河街的西面,是信河街最高的一座山,海拔接近两千米,山顶上终年烟雾缭绕。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最主要的是,白云尖上除了终年被烟雾笼罩着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峡谷,峡谷四周料峭,又没有路,进了山后,就像走进迷宫。极其容易迷路。所以,从来没有人深入到里面去过,也就不知道白云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信河街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据说白云尖上住着一个老龙王,它管着信河街的雨水,每当信河街下雨前,白云尖上就会烟雾滚滚,朝信河街扑来,大家都说,那是龙王在播雨了。信河街的人对白云尖都有一种膜拜的心理。很小的时候,麻妮娅的妈妈就跟她说,让她无论如何不能上白云尖,因为老龙王喜欢安静,不要凡人打搅,如果触怒了老龙王,信河街就会被大水淹没。可能是这个传说太深入人心,麻妮娅每次经过白云尖的山脚,心里都会升起一丝恐慌,担心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山顶上猛冲下来。陆古华邀请她去白云尖,她心里才会有抵触,再加上她对陆古华这种微妙的情感,拒绝就变成很自然的事情。

陆古华打来电话的第二天下午,麻妮娅接到妈妈的电话,叫她明天回家一趟。麻妮娅没有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三年前,她在新城买了一幢跃层的楼房,有三百五十个平方米,装修起来后,原本是想让爸爸妈妈也搬来一起住,可他们住惯了老房子,也舍不得离开原来的街坊,如果搬到新城去,邻居一个熟人也没有,有什么意思?最后是麻妮娅一个人搬过来。她过两天会回去吃一顿饭,有时也顺路回去看看他们。爸爸已经从市政府退休,妈妈也早就不摆摊,他们现在主要的工作是炒股,麻妮娅叫他们不要炒,中国的股市说变就变,升上去的时候叫人心惊胆战,掉下来的时候叫人魂飞魄散。她担心老人的心脏受不了。再说,现在吃用不愁,他们都有退休金,也有一大笔的存款,她每个月还会给他们一些零用钱,是享清福的时候了。但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跳进股海里。应该说是妈妈带着爸爸跳进股海里。两个人都去培训班学了电脑,学完后,就去电脑市场买了两台电脑回来。他们是两个人分开炒的,中间也有交流,预测哪支股会涨,哪支股会跌,什么时候该买进,什么时候该抛出。交流完了之后,两个人分头行事。他们刚开始入市时,每人投了十万元,三年过去后,麻妮娅妈妈赚了两万元,而她爸爸却亏了三万多。爸爸在家庭里的地位本来就不高,这么一来后,就更加每况愈下。都有点抬不起头来了。除了炒股外,他们还去老年大学培训国画,两个人都主攻花鸟。这一次,麻妮娅的爸爸打了一个翻身仗,每次老师给的成绩都比麻妮娅的妈妈高几分,还总是被老师表扬,绘画作品也经常被当作范本挂在宣传窗里。这让她爸爸又恢复了自信,在绘画的过程中,总喜欢踱到麻妮娅妈妈身边,走近看看,又退后一点看看,情不自禁地要指点一句。这个时候,她妈妈把毛笔一挥,赶小鸡一样把他赶走。在家里,还是妈妈说了算。她爸爸基本不怎么管事。当然,遇到大事,譬如麻妮娅跟夏孝阳结婚的事,妈妈肯定会跟爸爸商量,但最后出面的还是妈妈。麻妮娅知道,妈妈叫她明天回家一趟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她跟夏孝阳的婚事。妈妈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拒绝了夏孝阳的安排,以为事情已经定下来,明天要商量给麻妮娅哪些嫁妆,还有邀请哪些亲戚来参加麻妮娅的婚宴,也不知夏孝阳那边准备给女方几张桌呢!这些是不好直接问男方的,要麻妮娅问才合适。

老实说,这个时候,麻妮娅不想回家。她不想面对妈妈。像妈妈这种性格,她肯定会问麻妮娅为什么不跟夏孝阳结婚?麻妮娅知道,妈妈对夏孝阳是满意的,她觉得全世界只有夏孝阳最适合跟她的女儿结婚,只有他最配她的女儿。一个原因是她看着夏孝阳长大,对他知根知底,放心。第二是她跟夏孝阳妈妈是结义姐妹,姐妹再加亲家,是亲上亲。第三是因为夏孝阳的优秀,他赚了那么多钱,有那么大的排场,这样的人还去哪里找?最主要的问题还在于,麻妮娅不知道怎么回答妈妈的诘问,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跟夏孝阳结婚了,怎么来回答妈妈的提问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避她,不跟她见面。这么想后,她就跟妈妈说,自己人在外面,回去以后再跟她联系。

挂完电话后,麻妮娅觉得心里不安。不能骗得太离谱,以妈妈这种性格,她明天完全有可能去她的专卖店打探实情,也有可能直接冲到她家里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信河街,出去躲两天。那么,去哪里呢?她又想起陆古华。她发现还是想跟他去白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