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杨宇忽然开口问道。
“我。”颜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杨宇知道是颜瑜来了，只是一直没出声，直到她即将敲门的时候才出声问道。
杨宇开了门，月亮恰好投注一缕微光到门前，白大褂，随意盘着的头发，颜瑜看着月光，眼里流动着杨宇看不懂的神采。
“这是我第三次看见月光。“颜瑜淡淡道，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二十一年里。“
杨宇没有说话，依然是英挺的身姿，在这一刻却显得这般柔弱。只是，杨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此刻的颜瑜，就好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此时的地下基地，所以，他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今天死掉的那个人，二十一年里，没有见过一次月光。自三十岁崭露头角便被人间蒸发潜藏至今，抛弃妻子，父母亡故他都不知道。研究，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二十年日一日，所以他已经是半疯之人。“
杨宇还是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都是总管教我说的，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这方面我不是很懂，所以就这么说了。“颜瑜顿了顿，”包括这句话。”
“我们是活在阴影中的一群人，没在世界里留下半点痕迹。”颜瑜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来看着杨宇，“所以希望你不要生气，基地并没有半点恶意。”
“嗯。”杨宇轻轻地点了个头。
“那我就回去啦！”颜瑜忽然欢快起来，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一样。
“我送送你。”杨宇忽然发现，地下基地里的人好像真的不懂法理伦常，情感也是淡薄到近乎没有。那些个研究人员来去匆匆，似乎除了兴奋焦躁和恐惧，他们没有其它任何情感。一个人就死在自己面前，就像是自己面前死了只鸡一样。颜瑜也是如此。
但是，如此的颜瑜却仍是地下基地里，除唐宗岳外情感最丰富的一个人。会高兴，会生气，会疲倦，更多像人而不是像机器，而且，心思浅淡如白水。和颜瑜待在一块儿，什么都不用想，就像是灵魂解下了甲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
两人就这么走在深夜寂静无人的校园里，昏黄的路灯透过繁枝茂叶投下光亮，月亮从云层露出银白色的一角，微风浮动，草木青香随风而来。杨宇很轻松，颜瑜也很轻松。
......
周六，武宿机场，一架大型空客从云层落下，杨宇站在接机口，边上的人暗暗投来目光，偶尔从某一侧爆出一阵少女的嬉笑声。
五天时间，杨宇再没去过地下基地，只是照常上课。彻底长开的身体让许多相处了两年的老同学震惊不已。一米八的身高，匀称修长的身材，力可拔山的肌肉安安静静地缩了下去，可力量却没有半点消退。只是静静站着，厚重如山的气息便让身边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有脸还是那张脸，不算多帅，但也还能看得过去。
不多时，人群骚动起来，人们笑着叫着久别重逢。拍下肩膀，哈哈大笑，紧紧相拥乃至接吻，杨宇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这时，一道娇小却不失美丽的身影，拉着两个箱子出现了。
青丝软软地披散下来，瞳若点星，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四处张望，穿着鹅黄色条纹长裙带着白帽站在接机口，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咪让人心头一动，不禁温柔起来。
杨宇走了过去：“我在这儿。”
柳绵眠看了一眼杨宇，俏脸微微一红，任由杨宇接过了行李箱，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叫柳绵眠。”说完脸更红了。
“呵呵，我叫杨宇。“杨宇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目光一冷，往前一步，挡住柳绵眠娇小的身形，双眼盯着十米开外身着灰色休闲装，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身型粗壮的男子。熙熙攘攘的人们来来往往，说着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涌动着浓重杀气的对峙。
身后的柳绵眠很配合！杨宇肩头黑色布包滑落，横刀被悄无声息地握在手中，杨宇看着那个人，带着睥睨，冷漠地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那个人抬起头，看着杨宇越来越冷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凝重到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杀气转眼间消散，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走吧。”杨宇把滑落的布包重新背好，微笑着对柳绵眠说道。
柳绵眠探了探脑袋，见一切正常，小声地问道：”他走了吗？“
“没有，他只是在等人。“杨宇对着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点头，回答道。
......
“那个人是谁？“唐宗岳站在地下基地最深处的空房间里，闷雷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鬼眼的小喽啰，新手。拿他来试试水，同时也算是死亡宣告吧。倒是符合鬼眼一贯的作风。”电子音响起，带着点慵懒和漫不经心。
“立刻把他给我找出来！”
“难，我又没有接管全市监控的权限，怎么找？”
“A级授权，接管全市监控，排查出入人流，筛选所有可疑的人和危险物品。每日报告。”
“A级授权成功，正在接管全市监控...接管成功！正在筛选可疑人物和危险物品...”电子音瞬间收敛起漫不经心，变得冷漠，严肃，甚至带着些难以觉察的暴戾。
......
青川大学邻近青川一侧，沿铁路前行，约莫15分钟脚程的地方，一栋木屋伫立于此。大门朝南，几根柱子支撑起厚重的屋檐，左右各一扇窗户，台阶前摆放着几盆秋菊，开得正艳。
推门进去，杨宇看着脸蛋红扑扑的柳绵眠，道：”你要哪一间？”
柳绵眠羞涩地看了杨宇一眼，小声地问道：“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
柳绵眠看着两扇房门左右打量，指了指右边的房间，说道：”我要这间。“
“好，那另一间就归我了。”杨宇提起两个行李箱，往房门前一放，说道：“那你自己收拾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一声。”
“嗯。”
杨宇见房门轻轻地合上，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担心会是一个难伺候的大小姐，倒是没想到柳绵眠的性格会如此温婉，而且看起来不常接触生人的样子。
转身回屋，杨宇扫了一遍，掏出暴躁的中年机，说道：“帮我把这间房间的监控弄坏。”话音一落，天花板角落，书桌底下，床头，乃至卫生间里头都爆出一簇簇火花。杨宇捡起掉落的各式监控设施，自言自语道：“靠，装的地方都这么猥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