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伯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能被您老邀请到此做客,是我莫大的荣幸。反倒是我,待会多有叨扰之处,还请您老多多包涵。”韩一水听见老者如此客气的言语言,急忙冲老者拱手恭敬回道,同时顺眼望去,只见一座矮矮的木房搭建在村头,四周还围着一圈篱笆,构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院落,还不时听见一些牛羊的叫声从其中隐隐传来。
韩一水还注意到整个村子的规模也就由几百户的人家构成的样子,而且家家户户一律都是用木材搭建的小屋舍,在蓝天白云下,与后面的那些连绵山脉相互辉映,倒也构成了一副朴素、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画面。
江姓老者听到回答后面色稍缓,也未再多言什么,于是二人继续朝那座小院走去。
“婷婷,还不快出来拜见你朝思暮想的韩叔叔。”二人刚一走进篱笆院,江姓老者便迫不及待地冲屋内喊了一句。
听到老者的这句喊声,韩一水嘴角向上一翘,轻轻笑了起来,同时双目略有些期待之色地朝木屋的正门望去。
这一路上,他通过和江姓老者的交谈得知,老者的这位孙女在听到自己挺身而出替她爷爷解围,又出钱买药为她治病后,便一直争吵着让江老者把韩一水请到家来,好谢一谢韩一水这位大恩人。
如此懂事乖巧、讨人喜欢的女孩儿,韩一水自然也有些期待了。
老者言毕不久,便听见从屋内传来“蹬蹬蹬”的小跑声,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便打了开了来,从里面跑出一位年纪六、七岁的小女孩,紧随其后还跟着走出一名年近六十的老太。
这小女孩儿身穿一身蓝色布衫,上面零星地绣着一些白色小花,好似飞舞的蒲公英。女孩儿梳着两个冲天羊角辫,白皙无瑕脸蛋泛着些红晕,一双水灵、秀气的大眼,眨动间,眼波流转,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长长的睫毛齐刷刷向外伸展着,似美人弯挺的柳腰,怎么看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那位老太身穿灰色单衣,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十分简朴,她盘着发,两鬓银丝闪闪,双眼凹陷,有些珠黄,脸上还爬了些许沟壑般的皱纹,腰板也有些弯曲,但却一脸祥和,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清秀眷美之气,想来年轻时也是别具姿容,不过却被时间打磨的近乎消失殆尽。
老太径直走到韩一水身旁,笑眯眯的面容把眼都挤成了一条缝,说道:“多谢小兄弟当日之恩,婷儿的病才及时治好,老婆子带婷儿谢过小兄弟了。”说着就要弯身跪拜下来。
韩一水心中一惊,急忙拦了下来,口中随意地解释了一番,这对夫妇动不动就下跪的举动真让他大感不安。
此刻,那个名叫江婷婷的小女孩儿正停在一旁,歪着头,好奇十足的打量着眼前那位皮肤黑黑的青年,似乎有些胆怯,女孩儿突然径直跑到了江老者的身后躲藏了起来,但不一会儿后却又探出头来,眼睛眨眨地盯着韩一水看个不停。
“呵呵,婷儿,这就是那位韩叔叔,还不快去见礼。”江老者见到自己孙女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于是蹲下身子,把女孩儿拉到前面,同时指着对面的韩一水冲女孩儿吩咐道。
而韩一水只是倒背双手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女孩儿的举动,一言不发。
受到老者的鼓励,女孩怯生的心态减了几分,再加上韩一水的“朴素”面容,让人也有几分和善之感,女孩最终一步一步地走到韩一水面前,嘴唇张合间,便发出了略带稚气却又宛如黄莺鸣叫的声音:“韩叔叔好。”
说完又急匆匆地跑回江老者身边,扑进了老者怀抱,把头深埋了起来,似乎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不敢以面示人。
在场众人见此,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而后,在江老者夫妇的热情邀请下,韩一水便跟着二人进入了屋内。
来到里屋后,韩一水不禁好奇地打量起了屋内的环境。
只见房屋空间很小,长宽只有三四丈大小。
屋子南面用粘土盘着一个深黄色的小土炕,看其样子最多也只能容纳四人左右,上面堆叠着三张泛黄的棉被,被放在炕头一角,看上去还算整齐。
屋子北面则放着一只棕红色的木桌,上面铺着一张看上去非常破旧的黄纸,已经有了不少褶皱和污渍。
黄纸上面摆放着一只油灯,灯身已被灼烧的岁月染成了一片漆黑。
紧挨油灯一旁,有一只水壶。壶身呈浅绿色,不过大部分颜色都已经剥落,有些孤单。
除此之外,桌上便再无其他设备,简简单单的设施配上灰暗狭小的环境,使整个小屋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穷困、久远的味道。
韩一水见到此幕,心中顿时有股凉意流过。他慨叹万分,沧武城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城,论富足程度在冀州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在这车水马龙、繁华富饶的覆盖下,竟然会存在如此鲜明的贫富差距?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会想到,那些辛辛苦苦终日顶着烈阳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过的却是如此不堪的生活。
富人们钟鸣鼎食、席丰履厚的生活,早已成了这些穷人心中遥不可及的梦!
只是这梦,难以成真。
只是这梦,难以触摸。
只是这梦,让人沉醉!
只是这梦,让人落泪!
这,不争的事实,让人心中滴血!
猩红的血!
深吸一口气,韩一水稳定了心神,这些现状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能做的,唯有把一些祝福埋在心底,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出手相助一二而已。
在江姓老者的陪同下,他们二人脱靴坐上了炕头,面对面盘腿聊了起来。
江婷婷此时此刻也渐渐抛却了羞怯,她坐在了江老者的怀中,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望着韩一水,似乎再看什么奇珍异宝。
“韩兄弟,我们村子穷困,百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富贵人家。家家户户都是靠种植一些果林为生,我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只能采摘一些自家种植的水果来弥补了。”江老者轻叹一口气后,诚诚恳恳地对韩一水说道,看来心中还是对韩一水有些亏欠。
“江老伯,您不必如此客气,您的诚心我完全能够体会到,这些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您也不必如此介怀的,这样反倒让我有些坐卧难安了。”韩一水同样诚心诚意的回复道,目光中充满了平静。
“呵呵,好,既然小兄弟都如此说了,老头子我也不在多说什么了。老婆子,去把今早我采摘好的那些果子端来,让小兄弟尝尝咱们自家的特产。”江姓老者知道过多客气,难免会使双方之间有些生分,于是把那些客套之辞全部咽进了肚子中,一挥一双枯瘦的大手,冲那位老太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