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吗？”梅林愣了一下，不知道薇薇安在说些什么。
“我之前还在想，这样的局势，无论是我还是阿芙蕾雅倒下了、对艾莉罗阿到底有什么好处。”薇薇安直直地看着已经死去的娜塔莎，独自懊悔着。
“实际上我并没有想通……满脑子里想得都是不能让阿芙蕾雅去赴死，竟然反而把这同样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关于到底谁去死的这个问题分散了薇薇安太多的注意力，这么重要的问题最终她也只是用或许艾莉罗阿只是想报仇、别的无所谓这样的想法蒙混过关了。
“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这么简单的。”薇薇安突然苦笑了起来，“艾莉罗阿……虽然我和她并没有太多正式的接触，但也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要是她真的为了复仇不顾一切，我们也根本不用设计这么多、这么复杂的陷阱了。”
“……薇薇安大人。”梅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在了薇薇安的身边——就只是在她的身边，同样静静地看着娜塔莎的遗容。
“薇薇安大人，我们都是军人。即便早就已经离开了战场，但对于死亡、我们还是有觉悟的。”
这个时候菲莉的话平静得已经显得有些无情了——她和娜塔莎是战友、而且是同在精英部队的战友。
她们一路走来，送走了不知道多少熟悉的面孔、甚至说是对死亡已经感到麻木都不为过。
在战场上的每一天……她们都在送走自己的战友。
“我知道……你们是军人，而且、还是精英部队。”薇薇安的声音不知道是冷静、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而变得僵硬到没有感情，“虽然我不是精英部队的人，但我也是战士。”
听到这里，梅林下意识地愣了一下。之前……薇薇安大人不是说，她不是军人的吗？
“我知道，战场上每天都有死人——敌人和战友，我也知道这对于久经沙场的你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但是……”
薇薇安的眼睛里似乎只有娜塔莎，让她连抬一下头都不愿意。
“但是，我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从军队里逃出来的。这么说可能会有些自大，但我之所以会救你和娜塔莎，也是因为这一点——因为你们都是军人。”
“或许是厌倦了这一点的我不配作为战士吧。”
“……”菲莉沉默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原本就出生于军人世家，在她参军前后，她的所有姐妹们、都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不同的军队服役。
因为从小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受到这样的熏陶，所以死亡这样的事情，甚至都算不上平时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噎了一下、会觉得有点难受但很快就会好的程度了。
“薇薇安大人，您……”梅林想起之前的话题，突然觉得五味杂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请节哀。”
“人都已经死了，我就算死去活来又能怎么样。”说着，薇薇安却突然站了起来，“终究是我不好。要是我早就注意到可疑的地方、又或者是警惕一点，没有被艾莉罗阿偷袭到，就不会有事了。”
“之前说过，我们很了解艾莉罗阿。但是，对艾莉罗阿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她知道我们了解她，而她同时也非常的了解我们。在这件事上，说不定还是我们太自大了。”
以为只要周密的计划了，就一定可以赢。把所有别的变数都弃之不顾，真的是有够蠢的。
原本只想着莫德雷德留在这里可能会平添变数，却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去应对。在莫德雷德被艾莉罗阿抓住作为人质的时候只能这么束手无策地看着，还害死了自己的手下什么的。
就这样的自己还想着进入魔女族的权利核心？回忆一下都觉得可笑极了。
“薇薇安大人，请不要这么说。”看着这样又自责又愧疚的薇薇安，梅林觉得心疼极了，“这不是您的错。”
“也是在下来迟了……要是在下再早些过来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上薇薇安大人的忙。”
那时候刚刚到达现场的梅林对于现状完全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是灾疫魔女出现了、还要帮助骑士们疏散在场的宾客。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不说猝不及防，也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情况。
而且，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对梅林来说还有另外一点比较棘手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计划。
按照原来的猜测，艾莉罗阿确实不会出现得那么早，所以他还有时间。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就不说舞会肯定不会再办，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也会有不少需要自己帮助亚瑟处理的事情。
今天的情况实在是……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这件事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薇薇安看向了还没有站起来的梅林，冷冷地说道，“全都是我的错——不如这么说才对。”
“这件事大半都是我计划的。现在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根本的缘由就是我能力不足。就算我因此失去了自己重要的属下和朋友，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这话说得，简直要强得让人心疼了。
“我也要去追艾莉罗阿了。”说完，薇薇安便向着门口走去，“梅林，你要是不去的话，就帮我照顾一下娜塔莎吧。”
“在下……”梅林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薇薇安身后的菲莉。
虽然知道菲莉也一定会跟着去……即便是对死亡已经熟视无睹，但战友死在自己的面前、应该也是有想要为她报仇的想法的吧？
更何况，薇薇安现在的情况也让人放心不下。
“在下也跟着一起去。”梅林下定了决心，也跟着站了起来，“抱歉，薇薇安小姐。在下也很担心您。”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娜塔莎临死之前把她的系统给了我，我也不是之前那个废物了。”薇薇安抱着肩说道，“无妨，你想来就跟来吧。”
确定梅林也会一起后，薇薇安走到了娜塔莎的面前，在她的尸体上面轻轻地挥了挥手，紧接着、便好像有一层保护膜一样的东西罩在了娜塔莎的尸体上。
但梅林只能感觉到——因为那层膜是看不见的。他也觉得有些震惊，这并不是自己教给薇薇安的魔法，也不是自己可以理解得了的魔法。
“薇薇安……大人？”之前应该说过，薇薇安大人不是魔法使的吧？
但薇薇安并没有理会他的疑问的意思，转过身边带着菲莉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梅林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跟着追了上去。其实……是不是魔法使、是不是军人，这样的事情都无所谓的吧？
薇薇安大概一路上都在回忆和娜塔莎一起的事情，包括她们的初见。
其实薇薇安也是一直都知道的……不然她为什么会说觉得娜塔莎是更聪明一点的那一个呢？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娜塔莎能够猜中自己的心思、明白自己想说什么要做什么。
——当然更是因为，娜塔莎知道应该把什么样的想法藏起来。
娜塔莎和其他的魔女不太一样，薇薇安早就知道了。她之所以会在战后落得成为奴隶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喜欢上了不应该喜欢的人。
——一个女人。
当然，这一点薇薇安是不打算深究的。所以即便当她发觉娜塔莎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将感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娜塔莎实在是太聪明了，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就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从这一点来看，连薇薇安都觉得自愧不如。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追着先走的那些人的痕迹，薇薇安突然冷不防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担心，梅林觉得这个打击对薇薇安来说可能是有点太大了。娜塔莎于她或许不只是主仆，也可能是像他和亚瑟那样、同样也是朋友。
那要是自己出了事……亚瑟也会这样吗？
梅林有些不敢想象。
“这样有点太慢了。”还没有出亚瑟的宫殿，薇薇安便停住了脚步，“坐马车。”
“坐马车？可是这样不会……”梅林回过神来，对薇薇安的提议感觉有些惊诧，“薇薇安大人，要是觉得行走速度不快、追不上她们的话，可以借用王宫里的马匹的。”
“那东西太慢了，还是我的马车快点。”毕竟刚刚也被梅林看到了，薇薇安也不打算继续隐瞒——能不能接受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就算他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菲莉。”说完，薇薇安就看向了菲莉，“马车。”
“是。”菲莉理解得也很快，菲莉离开后不久、马车就出现了薇薇安和梅林的面前。
“可是……”主要的问题还是不太方便啊……虽然现在已经不早了，但这段时间为了将民众聚集起来而举办的庆祝盛典还在进行中，街道上的人应该也不少。
骑马还可以从一些小巷里穿过，但马车这么大可是绝对不行的啊？
“别废话，上车。”薇薇安已经上了车，虽然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梅林却隐约觉得薇薇安似乎心情不太好。
这也是应该的吧……薇薇安大人想追上去，估计也是想为娜塔莎小姐报仇。
“是。”梅林不敢继续迟疑，便跟着薇薇安立刻上了车。
“追上她们，正好我打算给艾莉罗阿上一课叫做血债血偿。”
……看得出薇薇安是打算动真格了。
只是她原本都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真的没问题吗？就算是薇薇安已经继承了娜塔莎的系统，菲莉对此也难免觉得有些不安。
而梅林的担心则是在另一个层面上的了，他甚至有些庆幸薇薇安选择了马车——毕竟现在的路况来说薇薇安肯定是追不上她们的、所以也就不用担心薇薇安会直接面对艾莉罗阿。
尽管只有短短的接触，但梅林也觉得这个艾莉罗阿确实并非等闲之辈……之前阿芙蕾雅和薇薇安那么精心准备，完全是有道理的。
可即便是她们那么认真地准备了那么久、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这最让人感到震惊。
梅林觉得，要是真的让薇薇安面对艾莉罗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新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