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丢出符咒后,那符咒却并没有立刻化为妖怪出现、只是静静地在空中飘着。
“……拜托了,请您帮助我。”安倍晴明低下头,虔诚地请求道,“这是在下的请求。”
“是吗……汝遇到麻烦了啊。”
那声音缓慢地说道,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过了好一会儿,那符咒的周围才突然卷起了一阵飓风……这阵风的威力远甚于大天狗所能卷起的飓风,以那符咒为中心,在场的众人竟然都被风卷得睁不开眼睛。
当然,作为灵魂体的芦屋道满除外,毕竟他只是灵魂,是不会受到纯物质的干扰的。
“这是……”芦屋道满对安倍晴明刚刚说的“不会输的把握”还是有些忌惮的,他很想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底牌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青坊主也是妖怪、但毕竟也是个僧人,一般的妖怪都是惧怕僧人的法力的——更何况青坊主的法力还并不弱。
在那女人现身出现的时候,整个森林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连之前隐约能听到的微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也都全部不见……除了一阵阵的铃声。
悦耳的铃声在整座森林里回响,并不是连续不断的,反而像是那戴着铃铛的人在跳舞一般、是间断的。
“这是什么?”芦屋道满显然并没有见过安倍晴明的这个式神,这也难怪,安倍晴明的式神虽然很多,但平时就会拿出来使用的却只有大天狗和凤凰两个,连玉藻前都很少使用,毕竟就算现在成为了阴阳师的式神,但它们还作为妖怪时候所做的事情并不会从人们的心中消失,很多人还是抱着对它们十分厌恶和排斥的态度。
“哦……?竟然不认识吾?”从飓风中心出现的女人身上装饰着铃铛、一举一动都会牵引着铃铛发出“铃铃”的响声,打扮得却仿佛舞女一般……不过并不像一般的舞女那么花哨,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是相当干净的并不是指衣服的清洁程度,而是那种不同于世俗之外的、清静的感觉,“也是……安倍晴明很少让吾现身。”
“非常抱歉。”安倍晴明的态度反而不像是主人,好像对方才是主人一般,“铃彦姬殿下,事出有因,我……”
“罢了,反正这也是吾应允之事,不必挂怀。”铃彦姬只是一挥手,森林中立刻回响起了数串接连不停的铃声。
铃彦姬……没有听说过啊……秦火冰虽然在来到日本之前就做了一些相应的、关于百鬼夜行的功课,可是百鬼夜行、出现的鬼怪又何止一百个?秦火冰也就只能记住一些耳熟能详、曾经在文学影视等作品中出现过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介绍的妖怪,比如滑头鬼、雪女、镰鼬以及轮入道这种的。
铃彦姬……秦火冰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姬的话……是公主?不对吧,公主会变成妖怪吗?呃,比不过其实也说不定……
日本的妖怪大多都是因为人心的变异而变成的,比如怨念、恨意、嫉妒等等,所以从广义上来讲,只要是心存不净之物的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妖怪”。
“安倍晴明先生,这个式神是……?我没有听说过……”秦火冰怎么都想不出来,最后觉得还是直接问这式神的主人比较好,既然是这式神的主人,那他怎么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式神是什么来历吧?
“安倍晴明,你唤吾出现,所为何事?”没等安倍晴明回答秦火冰的问题,缓缓落在一块巨石上的铃彦姬便开口问道。
“是,铃彦姬殿下。”安倍晴明只好放弃给秦火冰解说,急忙转过身来面对铃彦姬,“请铃彦姬殿下……跳舞。”
跳舞?!
欧阳火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哇,这小子是不是因为肯定会输所以疯了啊?!居然召唤出一个式神来跳舞?跳舞能打赢敌人吗?!”,随后他稍微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能从字面意义上来了解,说不定这个女人的跳舞有什么别的玄机、也许真的能打败敌人也说不定。
“说起来……”铃彦姬似乎并没有对安倍晴明的请求感到意外,她一边说着、一边便迈开了舞步,“吾也很久没有跳舞了。”
因为她的头上和身上都佩戴有铃铛,所以当铃彦姬跳起舞来的时候,整个森林里都回响着她的舞步所引起的铃音……除了铃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跳舞?”芦屋道满也皱紧了眉,就像安倍晴明之前所说的一样,在日本不同地区分布着不同的妖怪,而千年之前的那个时代交通并不发达,就算是身为大阴阳师的安倍晴明也没能在有生之年见过这个国家所有的妖怪,更何况早在安倍晴明身死之前就已经被处死、还因为附在白狐葛叶的身上而被封印了千年之久的芦屋道满呢?
他自然也是不认识这个被称为“铃彦姬”的妖怪的,不知道对方的“跳舞”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芦屋道满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命令青坊主待命,自己开始认真地观察起了对方的舞步到底有没有暗藏什么玄机。
“苏行阡……”欧阳火枫也同样看了很久,“你知道这个什么铃彦姬的……是什么来历吗?只是跳舞就能打败敌人?”
“抱歉,小枫枫,我也……”苏行阡一脸的为难,东魔女一族被流放后就一直处在一种相对比较稳定的聚居状态,很少有人主动离开聚居地过远,自然也没有人研究过在这“东瀛”存在这什么样的玄妙了。
墨羽自然也是不懂的,不过比起询问苏行阡,他也觉得询问安倍晴明会更快一些。
“安倍……”墨羽缓缓地开口,“她……”
安倍晴明见到铃彦姬果然认真地跳起舞来,便也稍微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到五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便觉得自己这解释的工作应该并不只是对秦火冰一个人的了。
“那位是铃彦姬殿下。”安倍晴明稍微退后了一点,对着站在稍远一点的众人解释道吗,“诸位并不是我们国家的人,知道我国的一些传说吗?”
“除了百鬼夜行,什么都不知道。”欧阳火枫实话实说,甚至说要不是秦火冰心血来潮一定要来,他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中国,毕竟那是他土生土长的故乡。
“呼……”安倍晴明早就想到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了不打扰到铃彦姬跳舞,特意还压低了音量说道,“在我们的国家,曾经有一位司掌光明的神明,叫做天照大神。”
“某天,天照大神因为某件事而生气躲入了天之岩不肯出来,失去了光明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安倍晴明轻声地说道,并不是因为害怕会被芦屋道满听到而有所防范……实际上他原本是没想到芦屋道满居然会不认识铃彦姬的。
“哦,然后呢?”欧阳火枫以非常冷静的听故事的态度问道,“那个天照大神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是因为有一位女神在天之岩的外面跳舞,引得众神发笑,岩石内的天照大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打开岩石查看,被另外一个守在岩石口的力气很大的神明拉了出来,而后面又有两位神明将洞口封住,天照大神这才从岩石中出来、给世界重新带来了光明。”
“哇……这么复杂,直接把她拉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欧阳火枫觉得还要找人在前面跳舞有些多余,干脆多嘴道,“嗯,然后呢,这和这个铃彦姬有什么关系?”
“那位在洞口跳舞的女神,叫做天钿女命。”安倍晴明耐心地解释道,“也算是……这位铃彦姬的前身吧。”
“我靠!你居然召唤出来一个女神?!”这下欧阳火枫可就没办法冷静了,“等等……你们阴阳师要召唤式神不是要先什么……封印?你竟然封印了一个女神?!这不是什么大不敬的做法吗?!”
“不,我和这位铃彦姬殿下只是有约而已。”安倍晴明急忙解释,“我曾经帮助过铃彦姬殿下,作为报酬、铃彦姬殿下愿意帮我实现几件事而已。”
“那你在净化白狐葛叶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召唤出来帮忙?”欧阳火枫继续发问,“按你这么说,她应该比大天狗和玉藻前都要强的吧?直接把她召唤出来帮你净化白狐葛叶不久好了、反正你们不是有约在先吗?”
“铃彦姬殿下并不是……”安倍晴明的表情有些尴尬,“铃彦姬殿下虽然法力高强,但她只会对邪祟出手,母亲大人虽然被芦屋道满附身,但毕竟也是供奉稻荷明神在这森林中修行了百年之久的。”
“……你等下。”欧阳火枫觉得有点乱,也可能是因为他听的都是什么类似“哪吒闹海”“女娲补天”这类的神话,对日本神话中出现的这些神祇的名字一窍不通,“暂且不说那个什么神什么神的,你先告诉我,只能对邪祟出手……那对面那个和尚?”
“嗯,铃彦姬殿下是没办法出手攻击她的。”安倍晴明点了点头,表示欧阳火枫的想法没错。
“那你召唤她出来干什么!”欧阳火枫立刻急了,“那不是等着被打的吗?!难道她还能再跳舞把你们那个什么神召唤出来吗?!”
“欧阳……”墨羽反应却很快,安倍晴明说到这里,加上他之前的“不会输的把握”,已经让墨羽明白安倍晴明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欧阳火枫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怎么了?”
“对方、无法攻击……”墨羽轻轻地提示道,希望欧阳火枫能及时地反应过来。
“什么?你说什么呢?”但是欧阳火枫毫不迟疑地辜负了他的期待,其实墨羽自己也觉得说不清话的感觉很讨厌,可那毕竟是秦火冰为了保住自己的一片苦心,自己还是要忍住的。
“人家觉得,墨羽的意思应该是说,就算铃彦姬没办法攻击对方。但是对方也是没办法攻击铃彦姬的吧?”苏行阡看了一眼正欲解释的墨羽,“毕竟人家也是女神呢?”
“……为什么会无法攻击……?”欧阳火枫还是完全不明白,“对方刚刚不是刚灭了安倍晴明的那个大天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