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就是这样,当你身处困境的时候,你总是不自然的把当时的境况夸大到无可救药和无法改变的地步,也往往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很多的自我伤害行为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当你从那段时间里面挺过来了,你会发现一切并不是那么糟糕,你当时的处境完全可以借助自己的力量解决,但是那个时候因为你完全沉浸在痛苦和伤悲之中,你忘记了如何进行自救。这就是那句名言的真谛:“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他一定给你还留了一扇窗。”重要的是,在那沉痛的时候,我们要自我觉醒,认识到自我拯救的可能性,而不能一味的自怨自艾,甚至怀疑人生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从毕业到现在,正清就处于这样的情绪低谷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每天都被自责和愧疚填满头脑,忘记了去想办法挣脱现有的束缚。那天,陈义炎的电话让他有了挣脱束缚的感觉,是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处于这样的纠结中呢,好男儿四海为家,陈义炎那边的工作如果好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守着这份安稳浪费自己的生命呢。当然这样的感觉很快就伴随着马宗仁答应想办法解决工作问题消失了。是啊,如果这位马副县长真如他所言,能够想办法帮他安排了工作,家里人辛辛苦苦筹谋的这一切,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或许守在这个小县城并不会有什么出息,可是这里有闫丽,有他们曾经一起编制的未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让他留下来。
自从第一次去县城看到闫丽分配到城关中学,正清已经好久没有跟闫丽打电话了。想起来还是自尊心在作祟,每次想到闫丽都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教师梦想,站在了她热爱的讲台上,而自己还在四处游荡,工作没分配,没有收入不说,走到哪都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这让正清内心很难受。他知道,只有工作分配了,他才可以去见闫丽,因为那时候他们才是匹配的,而不像现在这样差距悬殊,这也是他没有反对爸爸和二叔给他找关系送钱的原因,他的内心太急迫了,太想去工作了。
此时的闫丽已经成为城关中学的正式老师了,并且正在县城参加教师培训。虽然内心里面非常想给正清打电话,请正清来县城分享自己的快乐,但她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正清现在满头是包,肯定很焦急工作的事情。如果自己现在给他打电话,只能刺激他本来就脆弱的自尊心,让他心里更自卑。最后,闫丽克制了自己的举动,总是通过年峻询问正清工作的事情,她知道正清工作分配下来后,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她的。
她想的没错,正清很快就来找她了。从县委回家后的第三天,县人事局就打电话给正清,让他第二天去人事局领分配函。当时正清激动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是啊,等了几个月终于等到了,花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终于要拿到那张弥足珍贵的分配函了。他激动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内心里面根本等不到第二天,放下电话就坐车去县城,赶在人事局下班前终于拿到了那梦寐以求的分配函。那一刻他的眼泪在眼眶里面不断的打转,虽然期间过程并不顺利,但是结果却是让人开心的。人生就是这样,不经历那样的等待和痛苦纠结,你怎会知道这一张纸的重要性和价值?
正清是拿着分配函来找闫丽的。当时闫丽已经下班了,当那张红色的分配函在她眼前晃动的时候,看着正清那小孩一样的笑脸,闫丽的眼泪也快流出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呢。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毕业前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如果不算那次不足半小时的见面,而从正清去实习学校看她那天算的话,也已经有足足四个月了。亲爱的人啊,我是如此的思念你,想念你的到来,可是又怕伤害你那极其脆弱和敏感的自尊心,所以我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这天的到来,黄天不负,我终于等到你脸上灿烂的笑容,等到你那重新回到脸上的自信,等到你迫不及待来看我的焦急。你可知道,在你那孤独而阴郁的日子里,我的生活中也失去了阳光,我默默的祈祷着,希望上苍可以帮助和垂青你,帮助我们渡过人生的第一个艰难关口。幸运的是,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到来,生活,我该怎样拥抱和感谢你,你给了我们痛苦的经历,也让我们品尝到了经历痛苦之后的甘甜。
两个人又恢复了往昔的甜蜜,那是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的味道,不经历爱情甜蜜滋味的人不能理解,经历了爱情但是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人也不能理解,经历了爱情和痛苦,但是没有这般被生活所折磨的人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互相说笑着,开心的奔跑在操场上,虽然内心里面都有更亲密的想法,比如拉手、拥抱甚至亲吻对方,但是这里是初中,学校要求很严格,双方只能内心里面这么想着,互相尴尬的看着对方,但这已经足够了,同时拥有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那样的难能可贵和充满幸福。就这样,彼此看着对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说,这就够了。
一九九九年七月二十三日,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痛苦之后,我们的主人公苏正清终于踏进了县农牧局的大门,这一天他将铭记一辈子,也将成为他一生的自豪和荣誉。入职那天,农牧局吕局长去市里开会了,副局长张正声简单的迎接了他的到来,并让年峻带着正清去各个办公室转一圈,大家之间相互认识认识。对于正清的入职,最高兴的肯定是年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都快闷死了,入职快两个月了,不但一分钱没有领到,就是真正做事情也只是去塬上检查了两次畜牧站的卫生状况,而且所谓的检查其实就是让别人请自己吃顿饭,这两个畜牧所都属于张副局长管理的区域,他最有发言权。除过这两次上塬下乡,其他时间就是坐在办公室看闲书,或者侃大山,特没劲。办公室唯一的电脑被白秋明和刘枫霸占着,年龄大点的不会玩也不屑于玩,年龄小点的害怕白秋明那张严肃的脸,再加上白秋明也是单位除了两个局长以外年龄最大的男性。据说他曾经也是副局长的有力争夺者,只是最后失利了,就开始堕落了。
当年峻把正清介绍给白秋明的时候,白秋明不同以往的站了起来,还和正清握了握手。这在整个办公室里面都是不寻常的,这个以副局长自称的人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不仅不同以往的跟新来的苏正清打了招呼,竟然还和他握了手,这点就让办公室的人重新认识白秋明,也回过头来反反复复的看着苏正清,这个小伙子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啊,怎么他就有这样的能力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看的起。惊奇归惊奇,但是大家也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而且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没有过多的猜想和揣摩,很快所有的人都该干嘛又干嘛了。
年峻把正清带到一个办公桌前。这是一个空置很久的办公桌,或者说他从安装好可能就没有人用过,上面堆满了各种打印过后的废纸、办公用具的盒子和包装袋,甚至有中午在办公室吃的盒装方便面忘了扔掉的,慢慢的堆的跟个小山一样,累累沿沿占满了桌子。年峻从外面把垃圾桶提进来,两个人一起把桌子上的垃圾清理完。桌子上面尘土积的很厚,年峻又从隔壁借来脸盆和抹布帮着把办公桌擦拭干净,正清又认真的把桌子的角角落落都清洗了一遍后,终于坐了下来。
正清的办公桌挨着窗户,阳光特别好,当窗外的晨光越过对面的建筑物照射到这个干净一新的办公桌的时候,正清的内心充满了温暖,这将是自己未来工作的地方,这个办公桌将陪伴自己以后的工作,无论怎样他都要让办公桌永远像现在这样干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