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叽叽咕咕地说着,边大快朵颐,这在俭妃听来,却是觉得更加的难堪,她简直是恨不得有个地洞,即刻就钻了进去!看着独孤仪龙冰冷的目光,俭妃心里默默念道:红豆,亏我待你一向不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留情面,羞辱与我,算我看错你了,以后你若坏了我的大事,少不得也要得罪你了!公孙家和戚家多年的交情,我可也不管不顾的了!
贤妃见此次中秋晚宴,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不远,便意欲圆场道:“咱们大家还是用膳罢,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这得子不得子的,自是看着天意!”果然她这一番话,说的得体,独孤仪龙听了,倒是朝她一点头,似有赞同之意,贤妃方觉得得了意,便趁机将日前协理的后宫之事,一一向独孤仪龙奏报,东方茱萸在旁听了,只是嘴角牵着些许莫测的笑。俭妃见风头已是被贤妃给夺了去,心中更是愤懑不已。
独孤仪龙听了贤妃这话,便沉默片刻,良久说道:“爱妃,你的哥哥,可还赋闲在家?”贤妃听了,便回道:“是!臣妾的哥哥,如今在家里,一心看书,侍弄花草,修身养性呢!可是心里还想着为国出力!”贤妃是话里有话。独孤仪龙便喝了口桂花酒,说道:“唔,如此也是好的!且看以后罢!”便将此话题遮了过去,贤妃一时心中颇为失望。
这顿晚宴大家吃的自是心照不宣。一时撤了宴席,退了歌舞丝竹,独孤仪龙便携了众人,往后廊而去,就着美妙皎洁的月色,大家四处闲步赏月,吃着圆饼。红豆死命携了陶光,二人不知往这花阴下哪出而去了。独孤仪龙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忽地想起,红豆这丫头,人小鬼大的,莫不是有了什么心事?再想想素日她就最亲近陶光,忽然明白起来!他忽然笑了笑,如今先混着罢,待红豆或陶光自己来于他说与!独孤仪龙在一株桂花树下,看着二人远走的背影,将手抱着胳膊,轻笑了起来。一时,东方茱萸自他身边默然走过,独孤仪龙自是叫住了她,问道:“你往哪里去?”
东方茱萸听了,便淡淡道:“不往哪里去,自是想闻闻这些桂花香味!我看着这些桂花,便想起了昔日在郦国时,那宫里也是遍栽着这些金黄幽香的桂树!还想起了那些个故人!”东方茱萸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这腹中多了个孩子,使得她变得更加多愁善感罢,或许是这明朗的月色,这幽谧的花香,使她内心放松了警惕罢!因此,在独孤仪龙身边,竟然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独孤仪龙听了,便道:“看来你是睹物思人来了!”独孤仪龙想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朝她说道:“待众人散了后,朕要给你见一个人!”
东方茱萸听了,便停了脚步,少不得问道:“皇上,可是要让我见什么人呢?”独孤仪龙听了,只是淡淡道:“待她们都散了,你自会知道!”说着,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东方茱萸,说道:“朕觉得游戏呢烦闷,陪朕四处走走罢!”东方茱萸听了,静默了一会,独孤仪龙已在前头催了:“你以为朕会主板无聊么,不过是看你怀了朕的孩子,这四处走走,让我的孩子在你体内呆的舒畅些!”东方茱萸听了,便苦笑了一下,跟在他后头,一言不发。
二人走到一处高大的桂花树下,东方茱萸看着这圆月,口中忽地叹了口气,她忍不住问道:“我有一事想问皇上!”东方茱萸对着独孤仪龙,自打撕破脸皮后,有时对他称‘你’,有时又时不时地叫他‘皇上’,其实这等悖谬之事,在独孤仪龙的后宫,已属大逆不道的了!可是独孤仪龙竟毫无追求责备之意,可也是大大的奇怪!“是个什么话儿?”独孤仪龙停下步子,问道。
东方茱萸心中颇踌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就是我腹中的孩子,对你而言真的是很重要?”独孤仪龙听了她这话,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当然!这是朕的孩子,若是男儿,将来便是这虢国未来的皇帝!”东方茱萸听了,还是忍不住问道:“可……可这是我的孩子,你不是一向痛恨我的父亲么,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可也和我父亲的外孙儿!他们之间也是有着浓浓的血亲!你……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儿?”东方茱萸终于将自己担忧的心事给说了出来。
独孤仪龙听了,默然了一会,终于说道:“你多想了!你的父亲和朕的孩子,自不会存在任何的瓜葛!朕不过是借的肚子,生个孩子而已!”说罢,便又大步前行。东方茱萸在后紧跟着说道:“可是……可是,若是有一天,他长大了,知道你灭了他的外祖父之国,他的心里难道就不恨你么?”独孤听了,并不曾停下脚步,在前头朗朗说道:“你倒是巴不得朕灭了你的郦国?朕灭不灭郦,全看你的表现!”东方茱萸听了,不明白个中意思,便怔在那里。独孤仪龙催道:“立在那做什么?可还是一心记着北安王?若朕真灭了郦国,难道北安王竟不也算是你的仇人?各人都不得丢开手儿!”东方茱萸听了,掩住心里的苦楚,朝着‘仇人’走去。
众人赏完了月,喝了桂花酒,吃了圆饼,便都一一向独孤仪龙告退。俭妃见了挨着独孤仪龙的东方茱萸,心里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湘贵妃一个弱国公主,仗着自己身怀有孕,日日呆在这独孤仪龙的龙翔宫,恃宠而骄,更是一点儿不将她放在眼里。反正自己和她已经撕破了脸,她倒要看看独孤仪龙是否还念着对她昔日的情分,若是她真的将这湘贵妃扳倒了,独孤仪龙究竟会对她怎样?当下,俭妃合计了一番,便命藤儿蔓儿将入画那丫头么,暗暗地找来,说与了一番。
贤妃无事,早早儿向独孤告退了,回了红萼宫中,她面色虽如常,可是心里却也在思虑对策,她看着湘贵妃还依旧平坦的小腹,暗暗地想着将来应对之事。红豆和陶光也向独孤仪龙行告退之礼,独孤仪龙忽然对陶光道:“陶光,你也跟在朕身边多年了,怎么竟从未想起你的终身大事来?”陶光听了这话,心中吃了一惊,他不知独孤仪龙是何意,便期期艾艾说道:“回皇上,臣弟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便是最好,并不喜欢成亲了,拘着一个女子来管束我!是以……是以,臣弟就是这样想的!”独孤仪龙挑起眉头说道:“是么?果真是这样的么?但愿你要言而有信,不要到了哪一天来求着朕!朕可也是要面子的!”陶光听了,一时心虚,便装迷糊,厚着脸皮说道:“臣也不知,这……这船到桥头自然直罢!臣是也不知这以后之事!皇上如此问,敢问究竟是何意啊?”独孤仪龙见陶光又喜欢来‘揣测’圣意了,便说道:“天色已晚,你陪了红豆这丫头,送了她回碧云宫罢!”红豆年小,已是在旁忍不住打起呵欠来了,陶光自是携了红豆,领命而去。
此时,这龙翔宫的廊子前头,可只剩了独孤仪龙和东方茱萸二人。东方茱萸禁不住拿眼瞧了瞧他,独孤仪龙知道她此刻想问的是什么,便对了身后的一个太监道:“将郦国之人带了来罢!”东方茱萸听了,心中大感震惊!什么,独孤仪龙着人前去郦国,带了个什么人儿来?她听了,不免翘首以望,只见灯火摇曳的大殿里,前面缓缓走来一个中年女子的身影,那女子看着前面立着的东方茱萸,心中涌起了万千感慨!东方茱萸也顿时恍惚了,因为这前面缓缓前行的人,怎么像极了她魂牵梦绕的秋姑姑!不会是自己看花了眼儿了罢!只见前方之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已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儿。
这中年女子走到独孤仪龙和东方茱萸面前,行了大礼,口中激动说道:“奴婢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东方茱萸见了,不由激动万分,她赶紧携了秋姑姑的手,颤抖着说道:“秋姑姑,是你么,真的是你来了?”说着,便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独孤仪龙。独孤仪龙道:“不错,是朕将从小带到你的秋姑姑,接了到你这一处的,可还喜欢?”东方茱萸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秋姑姑带大的呢?”独孤仪龙闷闷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好了,今日你既见到了你的故人,想必要好好叙话叙话,朕就不在此打扰了!只是,如今你怀着身子,横竖给朕按时睡觉,朕在寝宫等着你!倒不要叫朕催促了!”说罢,便冷着脸儿自去。
这里,秋姑姑听了独孤仪龙这话,深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慨,一晃二十余年已经过去,自己和小姐被逼离开这虢国皇宫时,他可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呢!这孩子,如今早就长成了英姿挺拔、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帝王了!只是……看他的淡漠神情,许是记不起自己谁了罢!也是,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不记得倒好,但愿他能忘记了那段童年的沉痛往事罢!不过,想着已在黄泉的小姐,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孩儿,已经成了这虢国的一代威武帝王!阴阳两隔,秋姑姑心中还是觉得心痛万分!想来这自小失去母亲的疼爱,独在宫中成长,这独孤仪龙的心中总是有深沉的缺憾罢!秋姑姑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禁又起了复杂的怜悯之心!
忽地她又想到东方茱萸,怎么听说,自己的宝贝公主,已然是身怀有孕了呢!当日皇后忽地到了她的住的所在,告诉她虢国皇帝要接了她去伺候公主之事,秋姑姑的心里便就生出万般感触。她当然是希望,立刻就飞到茱萸的身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可是,从此这一去,便就再也看不到东方重嘉了!皇后已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之色,便告诫道:“你的心事,哀家自是知晓。不过,哀家希望你谨遵当年的承诺!毕竟,当年是哀家的父亲救了你,给了你这条小命!才有你今日!你以为,皇上果真见了你,就会将哀家给废了?总之,你这一生一世,只能是哀家的影子!现在,我大郦的国势自是不能和虢国相比,既然虢国皇帝一心将你接去,自然是看重咱们的公主!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一件!什么都不必说了,赶紧的收拾了,跟着前来接你的车子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