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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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秋水与长天一色

“不然!”刘呈祥反驳道:“范炳纲不同于常人,他与那游县长是表兄弟,难免从中做大手脚,蒙骗我们,让咱们上当!”

“上什么当?”林黑娘问道。

“‘放长线,吊大鱼’;‘引蛇出洞’;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刘呈祥答道。于万也担心地说道:“没准这可恶的东西一会儿就跟着找来,给咱们来个措手不及,那咱吃亏可就大了!”

“哦!好厉害,那只能信其有了!那咱们可得早做准备!”

林黑娘也觉着事态严重,刻不容缓。刘呈祥赶快将“梅花拳圣宝。”包好,交于林黑娘收在怀中,说道:“如果范炳真的来这一手的话,我就把他宰了,决不轻饶!咱们快撤!”

李三站起身刚要出门,忽见大门一开,十几个保安团装束的彪形大汉堵住在门口,手中拿着十几条火筒(枪)统统指向了他(她)们的胸膛,炸雷一般的喊喝声灌入他们的耳中:“不许动!举起手来!谁动打死谁!”

喊声过后,一连串狂笑声响彻静寂的夜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过后,那个游县长晃晃悠悠的从众彪形大汉的身后闪了出来,撇着嘴,尖着嗓音,怪声怪气的说道:“哈!‘决不轻饶!’决不轻饶谁呀?哈!‘咱们快撤!’往哪儿撤呀?你们是撤不了了!乖乖的束手就缚吧!哈哈哈!”

又一串狂笑声响过后,那游县长脸色一变喝道:“把屋里的人全部给我捆上,带走!”

“是!”保安团门齐声应道。突然,一声凄戾大叫划破黎明前的灰幕:“住手!先不要抓人!”

随之,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如风般刮来,刘呈祥扭头看时,原来那跑在前面的竟是武林叛徒范炳纲。

那范炳纲跑到游辛计的跟前,双手抱拳气喘嘘嘘的说:“表弟,看在咱上下两辈人通家通好的份上,给我范炳纲个面子,不要抓这几个人,我范某将感恩不尽,永世不忘!”

游辛计听了蔑视的说:“表兄啊表兄,你是抓也萧何,放也萧何,两头使唤人,尽给我添麻烦!刚才是你叫人抓的这小混蛋,反过来你派人杀了我的人,又将这小混蛋放跑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求我?”

范炳纲闻此,双膝跪倒在游辛计面前,眼中垂泪道:“表弟,我求你了,杀了你的人完全是出于无奈,回头我拿我的命来抵他们的命!但求您别抓走我这五师弟和这小侄儿,我已经对不起他们了,我不愿他们再有什么不测,我给你跪下了,您就高高手让他(她)们走吧!”

范秋水也跑过来与她爹跪在一起,向游辛计求情。这个场面让刘呈祥他们四个人看个满眼,俱都感慨万千。刘呈祥心说:范炳纲啊范炳纲,你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

就见游辛计两手抱着双臂,仰面望着鱼肚色的天空,悻悻地说道:“范炳纲,你想让我当那华容道上红脸儿的关公?哈!今生今世那是妄想!来人哪!甭理他!先把这四个人给我捆起来!”

话音刚落,就见范炳纲身子一晃便来到刘呈祥身前,两臂一伸挡在前面说道:“我看你们哪个不怕死的敢动手?谁动手我跟谁拼命,叫他尝尝举人爷爷的铁拳!”

保安团众人正要上前捆人,见范炳纲摆出要拼命的样子,谁还敢动手,都把目光转向游辛计,看他怎么说。游辛计此时甚觉尴尬,不由得脑羞成怒,便把腰里的手枪拔出来对准李三,想一枪把李三撂倒,震唬住这个令人难堪的场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旁边的范秋水一看情况不妙,立即把身一横档在李三前面。忽听“砰。”的一声枪响,范秋水姑娘倒在了血泊里。范炳纲一惊,扑了过去,抱住女儿大声呼道:“秋水!秋水,秋水呀!我的好女儿!都是爹害死了你呀!苍天啊!你真的惩罚我呀?我。”

李三看了,心里象刀割的一样痛,不由得滴下泪来。这时,范家五虎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从远处围了过来。刘呈祥恨恨地向天喊道:“骆宏,你在那里还等什么?赶快给我狠狠地打!”

随着他的话音,“砰砰砰砰砰。”,一阵排子枪响,就见那游辛计和全副武装的保安团,以及范家五虎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一声没吭的躺倒了在地上。

范炳纲正抱着范秋水姑娘哭得伤心,听得枪声又响,抬起头来一看,见他的儿女们全都倒在血泊里,忽觉心里一紧,脑袋“嗡。”地一迷糊,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向城里飘去。

李三伏下身躯,深情的理着范秋水姑娘散乱的头发,低声地说道:“姐,我会记住你的,李三永不忘怀!”

他抬起头,看到骆宏鲍安带着好多拿枪的人,从房上跳下,向刘呈祥林黑娘围拢过来。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刘五叔的快枪队和保镖,前面那一片死去的人,都是这些人的牺牲品。他今天亲眼看到了他们杀人如同捻死个蚂蚁,根本不眨眼睛,那是五叔的性格,无论是对洋人还是对坏人,从不留客气,只有如此,才不至于吃亏。他还觉得,自己在巨鹿度过的这几天,就如同度过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好像不!是确实长高了许多……

李三说到这儿陷入了沉思,默默的似有深邃的思念。皇甫剑也被他那充满剑胆琴心侠骨柔肠气息的故事所打动,不敢惊动他内心里情感世界又刚刚翻腾起来的渏涟。

“砰砰砰,砰砰砰。”的敲窗声后,屋外传来李三他娘界着窗户清脆的喊话声:“天都大亮了,你们还在得吧呐(即聊天)?整整得吧一宿是了是吧?别躺着了!快来,吃早饭啦!”

李三好像从梦里惊醒过来,说道:“好了,知道了!我们俩人马上过去!”

说着,李三揉了揉眼睛,片腿下地穿鞋。皇甫剑也跟着下了炕,边穿鞋边问李三道:“三哥,那范炳纲最后怎么样了?”

李三仰起了头,对天大呼了一口气说道:“可惨了!叫警察局给抓起来了!”

“是不是因为那姓游的县长被杀?”皇甫剑好奇的问。

“嗯!当天是因为这个事儿,关了两天,见他是真疯,转过天又把他放了。他回家后,又把他生病在床的小儿子(指范家五虎的老五)活活的给掐死了,所以官面上就又把他给逮进去了,唉!”

“那秋水姑娘是你给埋的吧!”

“嗯!我感念她的好处,在他的坟前给他烧了三天纸。第三天还是刘五叔同林黑娘陪着我在坟前呆了多半天儿,才把我劝了回去!”

李三眼前又浮现出他在俺埋了秋水姑娘的遗体过后,那几天几乎完全沉浸在对她万分思念的极度悲苦之中的情景:

他在她的坟前给他焚烧纸钱,他口中反复唸叨着:“姐,我会记住你的,李三永不忘怀!”

李三默默地在她坟前回想着几次看见她时的景况: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只不过是在她家大门外面一闪而过,她的动作轻盈利落,身上带有着相当强的武功韵味。不知怎的,当时如若说是他对她的举动觉得诧异,因而产生了对她的怀疑,倒不如说是他被她身上所发出来的一股什么气息所吸引,由此产生了一种他对她的特殊注意。那“注意。”似乎只是一瞬即逝的闪念,可那“一瞬即逝。”的闪念尽管短暂,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由此对她产生了一种永不忘怀的印象?但,他与她是仇家啊!他与她父亲范炳纲有着杀父的深仇大恨,这种仇恨是不共戴天的呀!那末,他对她的特殊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呢?见鬼!

李三又回想起第二次看见她时的情景,那时是他在范炳纲的正房屋顶上面往屋里偷看,她正与他父范炳纲合演一绌“范炳纲装病,父女诱敌深入。”的小戏,那“戏。”是专为了欺骗他这个“贼人。”而演出的。那时他是为去范家打探“梅花拳圣宝。”“书与剑。”藏匿的地点的。回想那次,总的来说是没有上他们父女俩所设下的圈套,但凭心而论,尽管自己最终是没钻入他们所设的圈套里,可开始的时候还不是顺着人家划的道,被牵着鼻子走的?不过,尽管自己没有逃过她们父女俩演“戏。”的戏弄,但他事情过后,从内心深处反复掂量,他的确没有因此而恨过她,因为,她究竟是她爹的乖女儿,女儿帮助她爹来骗骗“贼人。”、演“演戏。”是有情可原的!李三想到这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三接着又回想起第三次看见她时的情景,那时他正在范炳纲的正房屋顶上往下偷看他父范炳纲上演“弹琴装潇洒。”一幕,忽然他父用“朋友,下来吧!我早就看见你了,在此等候你多时了!”的诈唬语来诈他从房上下来,当时他自己真的被他这一番诈唬惊出了一身冷汗,当自己正要傻乎乎的真当一回那个“生瓜蛋子。”,被蒙骗从房上下来的时候,秋水姑娘突然出现了,她一句“爹爹,天这么晚了,一个人也没有,您叨咕什么呢?是跟谁说话呢?”就把她父范炳纲玩儿的“西洋镜。”给撤彻底戳穿了,因此才避免了他再一次上她父亲的“兵不厌诈。”之计的当,看来,她那时绝不是无意识的胡乱说出那句“提醒贼人。”的话?可见,她的心计绝不在他父亲范炳纲之下,而是高出她父亲范炳纲不止一层!

李三最为心痛的是,她在劝说范炳纲改恶从善之后,为了承诺自己和父亲的渃言,为了保护他这个“李三兄弟。”的生命,竟然在关键时刻而出,用她的身体挡住了那飞往“李三兄弟。”胸膛的,罪恶的枪弹,女儿身啊,女中豪杰!真乃女子中的大丈夫!姐!我会记住你的,李三永不忘怀!

李三想起了她倒在血泊中的一幕。范炳纲哀号着扑向她女儿,可自己呢?怎么还在那儿傻站着?为什么扑向她那纯洁身躯的不是那被救的“李三兄弟。”呢?你究竟怕的是什么呢?啊!男女授受不亲!那可恶的男女授受不亲!你让我那悲痛的心,就这么痛一辈子吗?

“李三,吃早饭啦!快点儿!”

屋外又传来李三他娘催促的喊话声。

李三掐断了自己的思绪,拉着皇甫剑飞步来到东屋,见早饭都摆好了,老太太正端坐在炕头上等着他们,就先打声招呼,坐上炕去。

吃完早饭,李三逗着李五玩了会儿布老虎,等二婶归着(即拾掇)利索回来,把李五接了过去,就拉着皇甫剑上后山观观风、透透气。出了前门,往东一拐,便是上山小路,二人拾级而上,约有三百步,忽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李三说道:“前些日子我登此山,发现了个好去处,那里有山有水还则罢了,竟然还有个观景的小亭,亭前好一方地,雨水冲刷的黄沙,浆细平整,没半点儿坑凹,却是个极好的练武萍台。尤其是站在那萍台上,只觉得眼前居高临下,能看出几十里远近,端的心旷神怡!”

听李三一说,皇甫剑兴致更高,大步流星似的竟与李三赛起跑来。只一会儿,便被李三落(音拉)下好远,胸口一上一下的如拉风匣,那嘴张得老大,只管“呼呼。”的喘个没完。转过一个半坡,就见一石桥架在那清泉沟上。上得桥来,一眼就看到了李三在他说的那个观景小亭内招手,呼唤他过来,皇甫剑紧走两步进得亭中,一屁股压在廊下的长凳上动弹不得。歇了一会儿,皇甫剑抬头四望,两眼似乎有所发现,竟然而立,摇晃着脑袋,学起了塾堂学究那老迈城府的样子,转(音拽)起文,高声朗朗地口颂了一篇长不长、短不短、诗不诗、词不词、歌不歌、赋不赋的四不象散品来:“燕郊青山多巍峨,石级环绕盘蹉跎,草嵘木稀亭榭坐,抬首萍沙开阔;远有云峰遥呼,近有溪泉旋涡,爽风微抚,及清及高,茫茫乎丛绿本色。情至入景,颇感人生如脉。山峦右,三柳五松,其瘦而不孤;溪泉左,崇岭叠嶂,高而有陌。绝壁崖边,无限风光洒落。兴来时,可引朋众登临,备酒小酌;居高临风,剑舞于此,上接云气,目穷千里,下瞰众壑,情志以抒,慷慨万千如蹉!余于此,学那隐士静居高卧,忘却红尘烦恼,尽享仙人之乐。呜呼!飘飘然,渺渺然,岂不美哉!!”

诵音刚落,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之声,寻声望去,见从山径弯路处转出几个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美髯老者,只见他迈着健步向这边走来,口中赞赏的喊道:“是哪个高人如此风雅,吟得闲云野鹤心痒难熬,也要陪他做那仙人?”

皇甫剑见来的那几人连声喝彩,老人夸赞,便大大方方迎在亭前躬身谢道:“学生不才,方才是我见景生情胡诌了两句,让先生见笑!”

只见那老者神采奕奕的向前紧走了几步,来到近前看了他二人一眼,便爽朗的笑道:“哦!哈哈哈!我当是谁?哈哈!原来是两个后生子!了不起,了不起!后生可畏呀!”

说着,便招呼那其余人等进入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