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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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家传绝技

“他一家都好吧!这些年总搞运动,他家的地址也丢了。”

“都好着呐!我大师兄孙金泉一家,同他住在一起,一家五口,现都在石家庄杂技团从业,他夫妻二人是使‘照子活’‘门子活’的,三个孩子孙颖、孙梅、孙健,则各有千秋;我三师兄孙金鳌现在南昌杂技团使‘三股子’,他身怀绝技,一人同时能能使三杆叉(两手使两杆叉演怀中抱月,两腿还能使着‘黄鼬拉车’),在杂技界里名噪一时。我二师兄吴连义是大嫂的小舅子,在南开杂技团从业,文武丑活全有。”

正说得热闹,就见陈德举搬着炕桌上了炕,并说道:“毕书记,薛书记,你们都上炕,来来来,正座!哎呀!金环和二俊你俩去帮你妈炒菜,端盘子,烫酒,别在这儿瞎掺和!皇老弟,你与我妈挨着,你们娘儿俩得聊。那个何同志就随便吧!咱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吃的,都是自家喂养的猪羊,自家小鸡子下的蛋,你们就就和着吃吧!”

毕书记坐在中间听他一番话,立即打趣地说:“嚯!还挺客气呀?能说会道的!”

众人跟着哈哈一笑,气氛立时活跃起来。功夫不大,酒菜齐备,陈德举把酒杯一举,先讲了一番有关为女儿拜师的客气话,道声“先饮为敬。”,便一扬脖将这杯酒倒进嘴里。皇甫劲松此时论辈份已是老太太的亲师侄了,真与那陈德举结成为师兄弟,更是无话可说,遂与两位书记一同饮了此杯。

酒过三巡,金环从旁问皇甫劲松道:“师父,您方才说了些江湖上的话语,弄得我云山雾罩,不知讲得是个什么意思,您能否跟我们说说?”

“噢,难道师姑就没跟你们讲过?”

老太太道:“我从来没与她们谈过这些,又不在这个行里吃饭,就没什么用呗!”

皇甫劲松道:“将来也可能有些用处,咱就当笑话说说,料来无妨。这些江湖春点,师父也从不教我,可师娘满嘴里都是门里行话,如听不懂,怎与行里人交流?”又说:“过去行里人管咱练武活的,叫‘千子’,如‘三股子’、‘蹬技’、‘空竹’、‘飞刀’、‘绳鞭’、杠子、皮条等等;管那些练文活的有多种说法,如管变仙人摘豆的叫‘苗子’;管变罗圈当当叫‘照子活’;管变大海碗叫‘揪子’;管杂耍叫‘杂伴子’;管吞宝剑叫‘抿青子’;管吞铁球叫‘滚子活’;管变菜刀叫‘大腥’;管变壶中有酒叫‘拉拉山’;管变杯中生莲叫‘碰花子’;管使用的倒具上有鬼儿的法子叫‘门子活’。”

就见老太太接过来继续讲道:“管变大戏法儿(中国戏法儿)叫‘落活’,又叫‘卸活’;管变小戏法儿(手彩)的叫‘抹子活’;管卖戏法的叫‘挑厨供’的;管变洋戏法的叫‘色唐立子’;管做堂会叫‘家档子’;管变戏法儿变漏了的,叫‘泡了活’。”

二俊听了烦道:“奶奶,这么多明堂,怎么记得住?”

“闺女,这算得了什么?要把那江湖上风、马、雁、雀四大门和金、皮、彩、挂、平、疃、调、柳八小门都闹明白了,还得背会用熟融会贯通喽,那才叫学问呐!”

老太太得意的说。薛书记听了吃惊的说道:“嚯!了不得,了不得!江湖上还有这么多讲究?”

就见陈德举提起杯来对皇甫劲松道:“老弟,我连想都没有想到,咱俩还是通家的师兄弟!但我至今仍有一事不明,请老弟赐教!”

说到此,将杯中酒倒进了嗓子。皇甫劲松道:“老兄有话自管讲来,咱俩谁跟谁呀?只是那赐教二字,为兄弟的不敢当!望以后咱们免!”

毕书记道:“咦?有意思!他俩倒咬文嚼字,客气的象个老江湖!怪哉!”

众人听后,都笑得前仰后合。陈德举并不理会,又将手里刚满上的这杯酒倒进口中,咋咋嘴道:“从各个方面考虑,老弟的叉饭儿都应是陈家一门的方对,可你现在甭管怎么练,竟都与陈家的不太一样,说实在话,确实是漂亮好看,如若只是瞅我的演练,那还算是看过得去,但凡只要你一练过之后,我的那叉饭呀,呵呵,******,竟立马淡然无光!这却是为何?弄得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我问你的是,你的奥妙到底在哪里?能告诉你老兄吗?”

“唷!老兄,你夸大其词了,我的叉技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其实很简单,这恐怕与我那学艺的经历有关。”

陈德举道:“说来我听。”

“我从小原本是习武的,一次偶然爱上了飞叉,觉得它好玩,还能按摩全身。我初摸‘三股子’时是曹艺铸给开的‘饭儿’,曹艺铸是天津市梨园内的武生名角,从小科班出身,受过极其严格的形体训练,在票友心目中很有地位。他的叉是跟山东飞叉大师刘仲山学的,叉花虽不多,但在戏剧舞台上演练时,显得异常干净利落。我受他影响,对‘三股子’形象艺术的展示非常看重,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所谓舞台风格,或者说是台风。后来我在将他教的叉花学尽时,他让我拜孙吉顺为师继续深造时。那时,我飞叉的基本形体和手法已经定形,比如,咱杂技行当使叉,那一搓一蒯都是用手掌来完成,这样既省力又顺手,而在戏曲界里则不然,它‘搓’用手掌,可‘蒯’用手背,这都是为了保持演员上身的姿势挺拔。这一点对于孙老师父来说,他看得比谁都很清楚,但他并没有硬性的叫我改正过来,更没有强调非随他的手法不可,反而对我的练法全都默认了,实际上,这就是他对艺术的一种认可。再如,‘手纺车’和‘粘糖人’在戏剧舞台上,几乎都在表演的趣味性上添加了人物表情,我见其能与观众展开交流,并能引起强烈的共鸣,演出效果极嘉,就把它保留了下来。还有,咱杂技班子因长期在外面‘跑大棚’,演员在中间,观众在四周,养成了‘拜四方’的习惯,而且为了‘保托’(即防止掉叉),竟然大部分人都养成了一种低头猫腰的坏习性,这在梨园界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我就对这方面进行了一些改良,把武术、戏剧、杂技三者的长处,有选择的结合在一起,因此,你就觉得我练的路子与你的不太一样,是也不是?”

“哈哈哈对对对对对对对,是这个道理!看来,我让金环和二俊俩丫头拜你为师,算是对了!哈哈哈哈,来,喝,喝!”

说着陈德举将酒杯又端了起来。众人干了此杯,金环和二俊赶快给大家满上酒。就见薛书记问皇甫劲松道:“皇连长,你说你从小原本是习武的,习的什么武?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了,我父亲从小就习武,应该说是家传,可他长年在外漂泊,总不在家,我根本摸不着他,就只好找别人学武。说起来我这辈子跟霸县就是有缘,我的老师就是当时在武萍镇大大有名的‘铁臂昆仑’于锦诚。他的老家,就在霸县这儿,可能离这里不远,是于家堡子人氏。”

“啊?于家堡子人氏?于锦诚?哈哈。”

陈德举忽然仰面大笑:“卖油的碰见卖醋的了,说来说去原来还是一家人啊!哎!老婆子!过来过来,你家来人了!”

“怎么?还有我的事?”

随着话音,陈德举的老妻从屋外颠进屋里,一面用腰中围裙擦着两只粘着面粉的手,一面气喘喘的问:“谁来了?谁?”

这时,陈德举对薛书记等众客人说道:“我这老婆子,娘家就是于家堡子的人,她也姓于,叫于凤琴,嗬!从小好武,迷着呐!”

金环和二俊在旁对她妈说:“娘,我那皇师父,说他的武术老师,是于家堡子的人,他叫于锦诚。娘,于家堡子有这个人吗?”

“咳!于锦诚是你九爷,是我九叔,头两年从武萍回乡,没一年就病死在家里了。”

皇甫劲松听了愕然。心道:“那年众英武学社在护城河畔给刘蜀豹帮场子时,他还神采奕奕的,事隔这才几年,人竟已作古了!”

就见陈德举手里端着两杯酒说道:“老婆子,这皇老弟不但是咱娘的亲师侄,而且还是你的师兄弟呐!快,快接过杯去,与你兄弟单独干一个,就当是认亲了!”

那陈德举的老妻道:“兄弟,我叫于凤琴,我爷叫于震江,他本是清宫四品御前将军。我爹叫于锦龙,他共弟兄九人,他是老大,于锦诚排行老九,是我九叔,他们个个都武艺高强,但是他们也个个都会祖传的‘青龙刀’。后来九爷于锦诚依照‘青龙刀’的路数编纂了一趟‘战化拳’,他把这趟‘战化拳’也都教给了我们四十几个兄弟姐妹,每每后辈子孙习武时,俱都作为必修课程。久而久之,这趟‘战化拳’或‘青龙刀’便成了于家门武术的标志。打那以后,只要是练家子,凡自称是于家门功夫的徒子徒孙,如能练下这两趟东西之一的,便能堂而皇之的认祖归宗,并列入拳族之谱。所以,我在喝下这杯酒之前,得先把这门里的规矩讲明白了。兄弟呀!今天你对着我的面,能叫我痛痛快快地把这杯酒干下去吗?”

皇甫劲松道:“师姐,我投师年晚,离师年早,个中奥妙,不甚知晓。但战化一拳,略可轻描。您就把这杯中酒放心大胆地喝了吧!我这就给您打一趟来!”

说着,两手往炕桌上一撑,两膀一叫力,“唰。”他两脚就轻轻地跳下地来,扭身往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