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壶清茶伴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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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傻帽的故事

她是外省的媳妇,漂亮俊俏,媒人花了三千块说给他。他像得了宝一样,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时,他并不知道她是来骗亲的,她因为貌美,骗了好多男人,骗了就跑,跑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可这次,她露馅了,跑到半路,被他的家人追了回来。然后有人要打她,骂她是骗子。是他拦住人们,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何况,他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那个俏样子。

他给了她路费,送她到车站,站在一起,她比他还高半个头。她长发飘飘,他秃了头;她双腿修长,他有点罗圈腿。他站在那里说:“跟着我,不会委屈你,可怕你嫌我难看,所以,放你走吧。”

临上车,他给了她二百块钱和一袋子东西,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他买给她的化妆品,廉价的口红与香水,却是他的一片心。然而,她只坐了一站就下了车,她想,她这一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对她这样好。她回到他身边,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后,她仍旧是一派懒散作风,打牌抽烟,时时闹点小脾气。他回到家,总是冷锅冷灶,几年来一直如此。倒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只说她一个外乡人,这样不容易,她本来,可以嫁得更好。

可她,知道他喜欢她,她就没完没了地耍性子,嫌他做的饭凉了、热了、咸了、淡了,嫌他洗的衣服不干净。

有了孩子后,他怕她半夜起来冷,所以总是自己起来,披衣服给孩子热奶、换尿布。她还抱怨孩子的奶瓶有味了。别人笑他,说他是一副上辈子没娶过媳妇的样儿。他嘿嘿地笑,也不多做解释。

结婚十几年,她依然容貌姣好,他却更老了,连背都驼了。孩子渐渐长大,责怪他的母亲不会疼父亲,可他总是向着她。她有时和小孩子一样,也和自己的儿子吵架,可最后胜利的总是她,因为,他总是站在她那一边,无论孩子对与错,用他的话来说:你妈永远是对的。哈!他的爱情原则就是这样,她永远是对的。

有一次,他们吵了架,他还了几句嘴,她当时就气昏了过去。等她缓醒过来后,他说:“我错了,我错了,后悔死了!”

她说,别人谁都可以欺负她,唯独他不行。她撒娇使性,认定他是好欺负的人,认定他是离不开她的,她无论如何怎么闹,怎么折腾,她仍是他手中唯一的永远的玫瑰。

五十岁时,他的下肢突然瘫痪了,再也不能出门挣钱了,可她依然年轻,于是,他选择了一条让她没有想到的路,他上吊了。幸亏孩子看到,她哭了,问他为什么,他傻傻地说:“我再也不能给你们娘儿俩挣钱了,我还有何用?”

刹那间,她扑入他的怀中,哭得泣不成声。这个男人,一心全都是为了她,即使到死,想的也是她,甚至还怕给她留下拖累,怕不能给她挣钱。整整十五年,他娇宠着她,现在他不行了,没办法,只好一死了之。

可她却一反常态的说道:“从今天开始,看我的吧!”

十五年来,她手指、如葱白一样,细嫩光滑,不曾洗过碗,不曾摘过菜。如今这一切,她可会做?

他知道,她煮的饭是夹生的,洗的衣服染了色,可他却说:“好,好,只要你做的,一切全是好的。”

她从此以后,洗尽了铅华,不见了胭脂色,只是象一个粗糙妇人似地劳作,别人叫她打牌,她尖声嚷着:“不去了,我家老公离不开我!”

她日日守在他身边,开了一个小卖店,她风里来雨里去地进货,他在家中等着她。

有一天,看到她浑身是泥,他问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她说:‘遇到劫匪了,想劫我这进货的三百块钱,我跟他玩了命,结果怎么样?看,三百块还在!’说完,她居然得意地一笑,就象一个天真活泼的有小姑娘。傻帽听了她的话,忽然热泪纵横,哗啦啦地倾掉了下来。

现在他们过得很好,活的有滋有味!”

皇甫劲松把故事讲完了,他用眼狠命地瞅着她的眼睛,他见她右侧的脸颊轻微地抽动着,显然,她被他讲的故事打动了。皇甫劲松接着说道:“所有的爱情必有回报,所有的卑微必有让你骄傲的那一天!一个洗尽铅华的女人,一个收敛了双翅,心甘情愿栖息在红尘中的女人,就这样,她最后终于为了爱情而重新学习洗衣做饭,把家里打理得像模像样,并能与劫匪为那三百块钱去玩命。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爱到深处的人,必定是有好的回报的!”

他见她仍不吭声,又接着说道:“假如,你在你那个新家,以后日子确实过得不是那么回事,或者他表现得仍不是个东西,经常使用暴力来欺负你,确使你实在与他没法过下去,你就不要太硬性的使自己非受这份煎熬,干脆就果断的离开他,记住,一定要好说好散。你更要记住,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傻小子还在等着你,我是一定不会闲弃你的!你听明白了?”

“嗯!”欧阳道萍应道。

紧接着就是离别前夕长时间的拥抱。这拥抱在消磨着那无言的,撕心裂肺的伤别。

好长一段时间,皇甫劲松都不能从那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好在曹作嘉和李德庆来找过他,说武萍铁厂马上就要开工了,叫他回厂上班。在这期间,他们十几位老战友还参加了李德庆的新婚婚礼,椐说那新娘李夫人,是李德庆与曹作嘉、皇甫劲松等人在东六经路小学组建红色暴动团时,他自己暗中在该校的女老师堆里顺手牵羊,由秘密恋爱而发展为家庭正式成员,速战速决的“副产品。”。

转眼到了年底,西北风越刮越紧,人们都穿上了棉袄。一天小雪刚过,皇甫劲松骑车下班回家,他在自行车上远远的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手里抱着一卷粉色小花棉被裹着的小孩,缓缓地向他走来,皇甫劲松赶忙片腿下车,在马路边上,他微笑着面对这个曾让她心动过的美丽女人。

“你好吗?”他一面打招呼问好,一面伸手掀开她怀抱在手臂间小孩头上的棉盖头。那新生儿肯定是她的小乐乐。

“你好吗?”她眯逢着两眼看着他看,嘴巴上笑开了两个酒窝。

他们只在寒冷的空气中,简单的答讪了两句,两句过后,便象路人般平淡地分开了,又各自走各自的路。皇甫劲松只轻轻的长叹了一声,他突然感到了一种从热恋到陌生,心里无限失落的苦涩滋味。

自从上次大规模的“砸烂公检法。”行动以后,各群众造反组织之间的武斗,不但没有停止,而且在规模上,激烈程度上,以至发生的频率上,都有所升级。此外,社会上一些书写反动标语及破坏生产设施的活动,反而更加猖獗,手段更加的隐蔽。那些早已被军管了的司法部门,又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东山再起的重建工作。

武萍铁厂也跟其它厂一样,整天组织职工开会,开展打击现行反革命活动。那些所谓的清理反革命历史问题,也被提到重要的实施日程上来,连那本就非常敏感的流氓作风案件,也已成为了人们观注的重点对象。一时间,专案工作随着大字报漫天遍野的刮来,便成了一项非常时髦的,非常光荣的工作任务。皇甫劲松因以前做过四清工作,有一定的专案工作常识和经验,所以被调进了厂部保卫科,当上了专案组的组长。与他同时调进厂部保卫科的还有,张镇铭、陈宝贵、张文藻、陈红等几个复原退伍军人。

其实,皇甫劲松对他调厂部保卫科搞专案,虽感意外,但内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因为他从小就对案件侦破工作特感兴趣。也就是说,自他能看懂一般的书那时起,他就抽空蹲在新华书店里看白书。象等等,只要是侦探小说,就爱不释手,非看到书店上板下班不可。那几年,案件侦破的电影风靡全球,象等等,更使他魂牵絮绕,甚至他连吃早点的钱都攒着不花,留着好买露天的电影票。那时,只要听说哪儿演侦探的电影,甭管地处多么远,他变着法地去看。完了事回来,在家里就反反复复模仿,跟着了魔似的。

1964年,他奉命去雁北专区去搞四清,在专案组里,他遇到了省检察院搞侦训工作的孔德忠和地区公安局予审科的女侦察员王鹤云两位同志,便成了他的良师益友。他么俩见他聪明好学,便每天结合案例给他讲解侦审常识,久而久之,他便能独当一面承接案子了。他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从他们那儿学会了如何分析案件、如何侦讯、如何取证,以至如何成卷的技能,懂得了案件的前因、后果、情节、手段及其它们之间关联性的理论的。这使得他因破案准确、利落而荣立了三等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皇甫劲松兴致冲冲地推开了保卫科的门,门边办公桌边正迎面坐着两个人。

“唷呦!皇甫劲松,怎么才来?”张镇铭站起身来招呼道。

“哎唷!老伙计,这还晚?哈,不算晚了!”

“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引荐,这位是咱厂共青团委书记,管兆民同志。”张镇铭客气的介绍道。

“哦!认识,认识!”那坐在张镇铭身边的帅小伙,欠起屁股伸出手来,随之接着说道:“去年召开新工人欢迎会时,不就是你代表荣复转退军人上台讲话的吗?哈哈。”

“喔!管书记,管书记!哈,我也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