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前面因话不投机,逗起嘴来又各不相让,便动起手来。起初是李保武、王连贵、杨恩林等五六个人对刘庆全等五六个人,后来,刘兆军、杨付中和刘雪新也都上了手,那局面立时变了。刘兆军冲大狗熊的腰间钻去,没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大背胯,就把大狗熊那二百多斤的身块栽了个嘴肯泥。二狗熊刚想挥拳打人,被杨恩林用手一推就一个******堆儿。刘庆全一看,“这俩人劲头也太大了,竟把大狗熊和二狗熊给治了?”他见机车班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实力雄厚,他精神完全崩溃了,心道:“机车班真惹不起,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走,便待何时?”随即吼了一声:“二熊,快撤!”
便在哄闹声中抱头鼠蹿而去,临走,李保武、王连贵、杜秀德、杨付中和刘雪新等还赏了他们一顿大砖头子。
过了春节,各班都从“渣滓洞。”里搬了出去,住进了新的更衣室。可就是自这天起,工友们分成了两派,天天没事就无休止的辨论。皇甫劲松知道他们都参加了造反队,有的是“红铁兵。”,有的是“新冶金。”,甭管是什么,都好象是与他毫无关系。
头几天,不少工友劝他参加造反队。那时,有倾向“红铁兵。”的,就劝他参加“红铁兵。”,说“红铁兵。”怎么怎么好;有倾向“新冶金。”的,就劝他参加“新冶金。”,说“红铁兵。”怎么怎么好。可皇甫劲松对他们却一视同仁,凡见有人来劝他,就说:“你们说的无论是对,还是不对,我一律都不加可否,因为它并不重要。比如,我问你:凡参加“红铁兵。”的,难道就是“红。”铁兵啦?凡没参加“红铁兵。”的,难道就不是“红。”铁兵啦?哈,红不红关键不在这儿,主要是要看你这个人的信念!如果你信念坚定,将来就是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也不会背叛你那组织,背叛你那党!如果你的信念不坚定,只是为了好玩儿,只是为了凑热闹,将来如有个风吹草动,你就会为了保自己的性命,高高地一举手投降了之!”
别人听了他的一番话,都不以为然。便认为他是一个化外的消遥派,就任它去罢。可曹作嘉、王自良、刘兆军、张镇铭、王连贵等一批转业的复员军人,却都学着他的那个样子,任什么造反队都不参加、也不予理会或理睬,干脆就一消遥到底。
时间不长,也就刚进二月,武斗在各地骤起。武萍铁厂的气氛尤为紧张。厂区马路上白日戒严,各种造反组织各管各段,随意盘查过往行人。械斗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后来因“红铁兵。”与红色造反纵队吭呛一气,两者联合起来而与“新冶金。”为敌,社会上的“造反军。”也以联合为由,倾全力支持“新冶金。”,致使“新冶金。”15日凌晨派出1000多名队员携镐把偷袭“红铁兵。”总部,因事情不密被“红铁兵。”侦知,“红铁兵。”总部临时调集1500“红铁兵。”与红色造反纵队队员在总部与“新冶金。”决战,一时喊杀连天,砖头瓦片满天飞舞,有的躲闪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早10点,有300多名“新冶金。”队员陷入了“红铁兵。”事先设下的埋伏,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这300多名“新冶金。”队员乖乖地向“红铁兵。”缴械投降了,被关押在六工房内。下午两点,“新冶金。”联合“造反军。”组织了3000人的庞大队伍,动用大小车辆50余部,对“红铁兵。”总部进行围剿,一阵混战之后,各有损伤,“红铁兵。”见部下队员多有逃散,看看不支,便命令队伍转移,但这临时招集来的乌合之众,哪里懂得什么战略战术?哪里懂得什么纪律?只知道树倒猢狲散,俱四散奔逃,最后仍有500多人被“造反军。”堵在郑庄子街上,这500多“红铁兵。”竟全数“面。”了下来,“唰啦啦。”举起双手缴械投降,后来被关在棉四的小礼堂内,整整冻了一宿才放了出来。
经此一番战斗过后,那机车班的职工,无论他原来参加的是“新冶金。”还是参加的“红铁兵。”,竟100%的都被俘虏过,也都举双手向别人投降过。所幸这些人,除少数几个人曾挨过几下冤打外,大部分的人因投降的动作特别的利索,而受到了特殊“优待。”,竟全须全尾的安全回来了。从此,再谈起武斗的事,如还有哪个举手报名说愿意参加的,甭问,他肯定是吃饱了撑的。再看皇甫劲松身边,竟也没有了劝他“造反。”的人了。
就是这一场闹剧换来了武萍铁厂暂时的宁静,也为武萍铁厂今后的改朝换代奠定了基础。厂部代厂长“韩老面。”招集了一次紧急会议,他对手下各部门的科长、主任、工段长们说道:“当前形势一派大好,不是小好,而是真好!是我们武萍铁厂史无前例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好过可是我们生产的原料,因为种种原因看来是供应不上了,外面的武斗也愈演愈烈,致使企业停工,运输中断,生产的原料问题恐怕一时半时难以解决。在此情况下,与其我们坐以待毙或职工来厂无所事事、无事生非,不如咱们干脆来个全体放假回家,好为将来的大干快上养精蓄锐,创造良好条件。因此,我决定:一要团委书记管兆民负责,成立一支坚韧不拔的护厂队伍;二要各部门都要留有干部值班,一天24小时不断人;三要从现在起全厂放假,放的越早越好,放的越彻底越好,最好是闲杂人等一个也别留,听明白了吗?啊?你说,说说看,我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被点了名的车间主任站了起来,答道:“不就是那个,那个,不让那些,那些,那些,那些。”
“那些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大声说!”
“就是让那些革命职工都放假回家,别来厂闹事事,了嘛!”
他这一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韩老面。”也满意地笑了,他站起身来当即宣布:“散会!”
自从厂里放假以后,皇甫劲松每天早起都去新开河河边,遛遛桥头岸上的新鲜空气。有时去中山公园,有时去广场,最近他看中了津钢公园和西沽公园,因为那里练武术的人特别多,高手如云,随便就能看到好的玩艺儿,于是他就多去了几趟。
那一天是星期日,他去津钢公园遛早,远远的就见靠二医院的网墙边上,围着厚厚的一圈人,便挤上前去观看,就见人圈正中露出刘纪荣的身影,他正与一个黑壮汉子在频频交手,正打得难解难分。
那刘纪荣他从小就认识,小时,武萍镇成立红旗武术学校时,他曾在这津钢公园里拜沈庄子的张三爷为师,练习保卫拳,口里唱着当时最为时兴的抗美援朝歌曲:“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而刘纪荣则拜董子扬为师习学少林拳法,董子扬字夷太,人们都称他董夷太,年轻时在永兴镖局当过镖师,善长散打。皇甫劲松记得刘纪荣是董夷太的得意门生,武术练得最为出色。
他两眼紧盯着那黑壮汉的动作,见他基本上使用的全是地躺拳法,而且他那拳路是那样的面熟。他继续漫无边际地回忆着,突然,他想起自己于八年前,曾在中心公园里见过此人。那时,此人正与拦手门门人李亭吉一起打弹跳,练基本功,在练拳时,此人专门练过此类拳法,对,没错!就是他。李亭吉就住在王连贵家的对过院里,他曾与李亭吉提起过此人,李亭吉告诉他,这个人的名字叫哦,叫刘洪昌!曾于60年代拿过地躺拳的第一名,也是练醉拳的。
他正想挤到人圈中心去,好与刘纪荣打声招呼,以后就来津钢公园里同他们一起玩儿,一起切磋武艺。忽然,他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膀,则回过头去瞧看。呀!原来是天穆村的辛五爷辛宜民。辛五爷摆手让他出来,他便随辛五爷挤出人圈跟着来到园内三岔路口处,见地上摆一口大铁刀,那刀头用银白色瓷漆漆得闪亮,配上金黄色的吞口和红彤彤的刀舌缨穗,不仅漂亮,而且英武。
辛五爷年已过七十,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身板硬实,头大面方,膀阔腰圆,留一把雪白的胡须,说话声若洪钟,站直身躯喜两腿叉开,远远看起来,活脱脱象一个门神尉迟敬德;近出看,更象老将廉颇再世。他平生就爱好个舞刀弄枪,这口刀就是他精心打造的心爱之物,虽只有60斤重,他仍可将他舞转如飞。
“你父亲可好?”辛五爷问道。
“好,早回北京去了!春节只在家呆了五天,椐说最近因武斗,伤者如云,忙得不可开交!”皇甫劲松道。
“上回给刘蜀豹帮场子,刘蜀豹可风光到天上去了!”辛五爷提起旧话。
“谢五爷可好?”皇甫劲松见到辛再民就想起了“谢一吨。”。
“他久占中山公园,前些日子我还看到他了,那老头腰板总是那么硬朗,不爱有个病,有个灾的。哎!今儿你是歇班?”
“歇什么班呀?武斗闹得这么厉害,厂子都停产放假了,哼!以后就不愁没时间练功了!”皇甫劲松苦笑着说。
“可不?前两天,609厂闹得多厉害!那开拖拉机进攻厂门的司机,被打死了,可惨了,血糊浏烂的!哎,听说你们有个师兄弟,身披九节鞭,手拿三节棍,头扎软包巾,冲锋在前,可威风了!”辛五爷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