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朗的坚持下,和奕闷闷不乐地跟在他身后到了附近的药店。
和奕真希望药店已经关门了,这种小伤,在便利店买个创可贴就好了,有必要去药店么?还消毒?哪有那么复杂。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会因为一点点小事,搞得那么麻烦。
可惜,秦朗十分熟悉周围环境,不到五分钟,就领他站在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里。
手上早已不再出血,伤口已经结痂。秦朗干净利索地向营业员找到酒精和棉球,还有一盒邦迪。
和奕要付账,被秦朗拦住了,理由是工伤。
和奕只能站在那里等他付账,找钱,一切完成之后,他说:“好了,东西买过了,给我吧,我回家自己弄。”
秦朗一针见血:“你自己?你自己的话,拿回家肯定是扔在那里拆都不会拆吧。”
和奕被戳破心思,撇了撇嘴角,摊开手:“你看,早就已经止血了,你学过高中生物,应该知道人的血液里有自我消毒杀菌的东西。已经结痂了,何必再拿酒精刺激一次呢。”
秦朗:“不行,小伤也要处理,大多的感染都是因为觉得是小伤,没有必要注意。”
和奕叹了口气,服了,这个人,坚持起来一点都没变,啰嗦起来还是那么欠揍。
然后他任命地把手伸出去,任君处置。
秦朗满意地笑了笑,白炽灯光也失色。
他站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只手小心地捏着和奕的指尖,一只手拿着蘸了酒精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口,先把伤口外的血块擦掉,然后才是消毒。少了血块的保护,直接接触到伤口的时候,和奕的指尖轻微地抖了一下。
秦朗边擦边说:“其实你不想处理它,是因为怕疼吧。”
和奕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低下头捧着自己的手像捧着至宝的秦朗,面无表情。
我不是怕处理伤口,我只是怕帮我处理的那个人,是你。
我只是怕看着你,小心地呵护,像以前一样。
我也怕,明明已经结痂的伤口,你却非要揭开它,那么近,那么温柔。
就像——你还那样爱着我。
他在心里叹一口气。
与此同时,秦朗轻松地说:“你不回答,我就当我说中了。”
和奕心说:你说中个......叉叉。
终于消完毒,还细心地贴上了邦迪,和奕觉得秦朗这下该满意了,他终于解放了。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有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此时是十点五十五。
夜风浮动,树叶沙沙作响,轻轨从头顶不远处呼啸而过。
他抬头望了望刚过去的轻轨,终于想起来刚才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收回视线,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秦朗:“谢谢......再见。”
刚迈出半步,被身后的人叫住。
他回头,皱眉,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身后的人仿佛有读心术:“就算你现在赶到地铁,加上从这里到那边的路程,然后过安检,刷卡上楼,也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和奕微微诧异:“你知道地铁十一点停运?你还知道坐地铁的程序?”
秦朗失笑:“这是常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生活白痴吗?”
和奕老实说:“不,在我眼里你是不会使用公共交通工具的那一类人。”
秦朗又微微笑着,没有反驳,反而是话题一转:“你回去准备吃什么?”
和奕脑子转了转,下意识地回答:“香菇炖鸡......”
秦朗:“?!”这家伙会做香菇炖鸡了?
和奕:“味儿的泡面。”
秦朗:“......”
秦朗叹了口气:“走吧,我晚上也没吃饭,正好很饿,一起吃吧。”
和奕:“不用了,我回家再吃。”
秦朗慢悠悠说:“泡面要煮的才好吃,煮的话得放一个鸡蛋几个菜叶吧,菜要洗三遍以上才能洗干净,吃完之后,锅和碗筷都要刷干净。你这手......”
和奕立刻表示:“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秦朗继续说:“不是,我是说,这些都要沾水,你的创可贴就要换了又换,我感觉这样好麻烦,当然可能你是个不怕麻烦的人,怕麻烦什么的都只是我的单方面感受。”
和奕:“好吧,你想吃什么。”
秦朗看了看他的手:“喝粥吧,好久没喝粥了。”
看着和奕愣在那里纠结的表情,心情很好地解释了一句:“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种白米粥,而且会有小菜给你吃的。”
和奕脸奇异地红了红。
秦朗费了很大劲才忍住去揉他脑袋的冲动。
坐在那里点粥的时候,秦朗一边看菜单,一边念叨:“这个有海鲜,有外伤不适合吃。”
和奕默然:又不是被砍了,几个两三厘米的伤口你至于么。
秦朗翻了一页:“皮蛋瘦肉粥是他们家的特色,你喜欢么......还是算了,里面有很多姜,晚上吃姜不好。”
和奕扬天长叹。
又翻了一页:“这个鸡肝菠菜粥是补血的吧,嗯还有红枣桂圆,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和奕呲牙:“我喜欢喝酸的......话说,我又不是剖腹产了,没必要补血吧!”
秦朗认真地看着菜单,认真地说:“酸的就算了,晚上喝这个,睡觉容易饿。”
和奕:“......”
最后,秦朗认真研究了半天,给和奕点了个山药小米粥,说是养胃,给自己点了个胡萝卜海鲜粥。
和奕嚼着无味的山药,默默看着秦朗用勺子舀出里面白嫩嫩的大虾,心里呐喊:其实我这点小伤,喝海鲜粥真的没有什么的啊!
秦朗感受到对面灼热的目光,忍笑快忍到内伤,嘴角抽搐着说:“没事没事,等你手好了,你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没等到对方开心的回应,反而过了一会儿,和奕慢慢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你慢用。”
秦朗心里一个激灵,压抑着紧张,说:“不好意思,一时把你当成了自己多年的好朋友。感觉你......很亲切。”
这个解释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和奕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很荣幸。”
一顿饭吃到最后,竟然索然无味,秦朗后悔自己没有控制住理智,没有把握好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们现在的境况,要慢慢接近,慢到无法察觉。
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还有演技。
如果太急功近利,最接近的时候,也是斥力开始发挥最大作用的时候,多接近,最终就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