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纯仁也笑道:“雁儿,那段日子,也是我一生中快乐的时光!我就知道你看到这些,心中定会喜欢!所以巴巴儿地做了来,讨你喜欢!”说着便和朱雪雁坐了下来,朱雪雁看着那些玉米粥,生了许多感慨。
花纯仁便自己喝了一口,却皱着眉头道:“咦?雁儿,怎么这宫里做的玉米粥,竟比不上你做的半分香甜?”朱雪雁听了,也喝了一小口,方笑道:“纯仁,玉米粥还是这样味道的玉米粥,只是纯仁你所处的环境和心境不同了!所以也便觉得这粥的味道也不同了!”花纯仁听了,苦笑道:“是么?这么说,我这以后再也吃不出那样美好滋味的粥了?”朱雪雁便也惆怅道:“是!我这一生怕也在吃不到那样美味的粥了!只因心境不同了!想来,人处在穷困绝望的境地,吃什么都是香甜的罢!”
两人放下粥碗,相互沉沉对望着。不知是伤感还是追忆。花纯仁不欲让气氛这样伤感,便笑着对朱雪雁道:“雁儿,待用了饭,我带你去四处去看看桂花罢!想必你一路来时,就已经闻到这四处的花香了罢!”朱雪雁点点头,笑道:“不错!闻着香味极淡,可是沁人心脾!”
花纯仁便笑道:“现在,咱们先消消食儿,我这宫里的桂花茶,可是极好的!”说着便命宫女奉上桂花茶。朱雪雁笑道:“我对茶艺也素来有些研究,曾经在家中做过枫露茶吃!般若寺的慧静师父,平素就是喜欢我烹制的茶水!”一语未了,忽听到太子宫中传来执事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朱雪雁听了,心中不免紧张,花纯仁握了握她的手儿,安慰道:“雁儿不必担忧!我的父皇还是喜欢你的!他素来就是宽和之人!”这话之间,花荣已是乘坐了步辇,遥遥来到了东宫,待花荣从步辇下来,花纯仁赶紧上前扶住他,花荣笑道:“朕的寝宫,只是和你的东宫离得近,这大晚上的,我这宫里尽是你宫里飘来的金桂花香,这花香虽淡,可是却搅得我无法入睡了!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因此,便坐了步辇,往你东宫而来!咱们父子两个尽情叙话!”
花纯仁笑道:“父皇能来儿臣宫中,说明父皇的精气神儿尚好!儿臣心中颇感欣慰!”说着,便命人奉上桂花茶。花荣喝着茶,就着东宫迷离的宫灯,朦朦胧胧看到花纯仁身边,一抹清淡的影子,他一时心神恍惚,不由失声叫道:“红菱,是你么?”花纯仁听了,心中疑惑,对着花荣道:“父皇,您在说什么呢?谁是红菱,红菱是谁?”但瞧着花荣的目光是一眨不眨地瞧着灯光之下的朱雪雁,更是疑惑了。朱雪雁方才见到皇上来时,本就欲上前行礼的,但是见到花荣和花纯仁父子情深,谁说皇家没有父子深情!因此就在旁看着,不欲上前打搅了人家的浓浓亲情!
今见花荣喝了茶,目光是直直朝着自己转来,便移动莲步,款款向前,对着花荣行礼道:“民女朱雪雁见过皇上!”花荣听了朱雪雁之言,方才回过神儿来,笑道:“姑娘请起!”说完,他对着花纯仁道:“可是太子请了你来的?”朱雪雁道:“回皇上,却是太子殿下请我来东宫观赏桂花的!”花荣笑道:“姑娘,朕在这灯光之下,老眼昏花的!你走进些!让朕好好瞧瞧你!”朱雪雁听了这话,便瞧了瞧花纯仁,看到了花纯仁流露出的鼓励之色,便朝花荣走的更近些。花荣方细细看道:“果是个不错的姑娘!太子好眼光!”
可是越细瞧,便觉得这个姑娘实在像极了秋红菱,这心儿还是泛起了波涛阵阵。花荣看出朱雪雁腰间系着一个明晃晃的物件儿,不由笑道:“姑娘你这腰间系的是什么?看上去怪好看的!”朱雪雁听了花荣之言,只觉得这皇上可亲,笑道:“回皇上,是民女系着的一块双鱼玉佩!”
花荣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默了半响,方哑然说道:“姑娘!拿你的玉佩我瞧瞧!”花纯仁不知父皇心中想着什么,便对朱雪雁笑道:“雁儿,那就取了下来给皇上瞧瞧儿!”朱雪雁听了,便从腰间解下玉佩,奉了给花荣。花荣颤抖着手儿,接过朱雪雁的玉佩,目光一时移不开朱雪雁的脸。花荣细细端详了双鱼玉佩,颤抖着问道:“姑娘,你这玉佩,是谁给你的?”朱雪雁回道:“回皇上,是民女的父亲在临终前给我的!”
“哦?”花荣继续追问,说道:“你的父亲是谁?”朱雪雁回道:“民女的父亲交朱澹!生前在这京城里做着七品官!”花荣默默念了几句:“朱澹……朱澹……”这个名字倒是很陌生!花荣疑惑道:“姑娘,为什么这个玉佩,是你父亲临死的时候给你的?这里面可有什么说与?”说完,这眉头便就蹙的更紧了。朱雪雁回道:“回皇上,家父说……说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的!还说我的亲生父亲并不是他!将来我就凭着这玉佩前去找寻!”
花荣听了,只觉得心儿剧烈的抖动,他沉沉问道:“那么,姑娘,可是寻到了自己的父亲么?”朱雪雁苦笑道:“这个不曾。一则我现在好要在家守孝。二则就凭着一块玉佩,这山南海角的,叫我可哪里寻去!”花荣此时已是陷入了沉思。眼前的这块双鱼玉佩,明明就是当年,自己送给秋红菱的定情之物。朱雪雁必定是她的女儿,只说二人的容貌这番相像,他在心中就能肯定个八九成的了!但是,自己自离开秋红菱之后,一直未曾见着她,她是嫁给了这朱澹,跟到京城来了!既然这朱澹不是她的亲爹,那么这姑娘的亲爹是谁?
莫非……他掩饰住内心的激动,问朱雪雁:“姑娘,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在旁的花纯仁是越发觉得自己的老爹是并糊涂了,且不说自己是位国君,就是这花田国内一介普通百姓,也不该这样随便盘问人家家世啊!横竖他喜欢的是朱雪雁,和她出身什么样的人家,自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他咳了咳嗽,朝着父皇说道:“父皇!您还是喝上几口茶吧!”可是,花荣好像根本就未曾听见花纯仁说话似的。
朱雪雁讷讷说道:“回皇上,民女的生日是冬月初八!”花荣喃喃道:“冬月初八,冬月初八!”他盘算着自己离开秋红菱的时日,正好十月之后,便是初冬季节,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姑娘,竟是当年秋红菱和他珠胎暗结的孩子!花荣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简直就要上前狠狠拉住朱雪雁的手儿,听到花纯仁的咳嗽声,才想起,太子如今竟和他的女儿情投意合的了!这很是冤孽啊冤孽!
花荣用手扶住自己的胸膛,扪心自问:红菱,红菱,你是在怪我不守信用么?怪我没有来接你么?你是在报复我么?让我的儿子和女儿相遇,演绎出这段孽缘来?花荣只觉得这心中疲倦之极!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太子绝对不能和朱雪雁再走近了,否则就是有悖人伦的了!他自己也该遭天谴了!想到此,花荣只得摆出一副淡淡的姿态,对着朱雪雁说道:“这个玉佩给你吧!赏玩了桂花,太子就派人来送来你回去吧!”
说罢,将手里沉沉甸甸的玉佩,抖着手儿又给了朱雪雁,朱雪雁小心翼翼地又系在自己的腰上儿,花荣心绪如潮地看着,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便逼迫自己不再朝朱雪雁看半分,方对着花纯仁说道:“为父也要回去了!太子!朱姑娘始终是未嫁之身,希望你掌握点分寸!”
这话一出,不仅太子,包括朱雪雁,顿时觉得脸儿红到了脚后跟,朱雪雁不免说道:“皇上多虑了!民女虽粗鄙,但平素家教也甚好!读了点子书,还是知道三从四德妇德妇工的!我个太子殿下自是以礼相待,清清白白儿的!”花纯仁本欲开口像父皇解释,今见了朱雪雁这样说,便住了口。
花荣在心中赞赏朱雪雁的胆量,这个性儿还真和当年秋红菱无二!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可惜,现在佳人早就已经下世多年了!他心内十分愧疚,对朱雪雁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很不得立刻和她相认。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她和太子走近!从一个父亲角度出发,他只是希望朱雪雁这一生安安稳稳地平静度过!远离政治远离朝堂为最好!可是这一时之间,他还为找出一个两全的法子,能够既和女儿相认,又能不伤着太子的心!
花荣的心一时复杂万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只得又嘱咐花纯仁道:“太子!你现在婚期未定!不可亵渎了朱姑娘!毁了她的清誉!你是太子,该知道自己怎么做!”说罢,又眷恋地看了朱雪雁数眼,一步三叹,方才乘了步辇离了东宫。
皇上花荣的病儿却是一天沉似一天儿了。这些时日,花纯信、明月和花纯仁自是每天往返不停。皇后虽忧心花荣的病情,但是这病入沉珂,一时也是无可奈何。生老病死,自是人生无奈之事。花纯仁这些时日,自是以父皇的病情为重,看父皇病情稍有稳定,便预提朱雪雁之事,可是这花荣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花纯仁道:“太子!父皇虽然多病,可是这脑筋儿还是清楚的!那朱姑娘,论身世和品貌,还是不能够做的太子妃!”
花纯仁听了,倒是奇了,一时忘情,口中不由说道:“可是父皇您不是明明说过,那个姑娘看上去不错,堪配儿臣的么!怎么这会子竟又变了?”彼时,皇后也在花荣跟前儿,听得花荣已经转了性子,心中倒是欣喜,随口道:“太子!亏的你父皇心中明白,那个姑娘无论你夸的再好,终究不是做太子妃之料!我之前还为此事,和你父皇怄气来着,如今看来,到底是你的父皇贤明!你可不要入了魔障!”皇后对花纯仁是重重说道。花荣看了看花纯仁,低了头道:“那日,我夸着那姑娘,不过是随口一说!太子万不可当真!这花田国内,比那姑娘好的,自有许多!”花纯仁听了,只觉得这心儿沉沉坠到了谷底,再不见天日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