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俯瞰,一片绿色尽收眼底,此时才是清晨,远方的天空上还有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弥留,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泥土中浓郁的芬芳扑鼻而来。
晨雾有些许朦胧缭绕,从高空向下望,隐约可以看到山巅之上有十道身影,从身材来看,尚未成年。
这十道身影中有一丝不和谐,因为有九道身影是站立的,而最后一道身影却是躺着的,而且似乎是躺在一口棺材中,而棺盖半搭在棺材上,并没有盖上。
整口棺材表面看起来是褐色的,但其中总有伴一抹淡淡的金黄,木质纹理柔美细密,纹路行云流水般畅快淋漓,大概是一种很贵重的木材。
站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巨石上,一名少女盯视着远处,落寞的道:“棺材是黄花梨所制,有一种香气,不知道他能不能闻得到。”
在她身后,八名少男少女都缄口不言,都低头回想着什么。
许久,一名皮肤似嫩藕的少女有些抽泣的哭道:“我才见到...表哥...没多久,为..什么...他就出了...这样...的事....”因为有些哽咽,他说的有些话都断断续续的,大概是没有听清楚,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位紫发少年强忍着悲痛缓缓道:“把他葬了吧,也好让他入土为安。”每当他说一个字,语调就开始发生不同程度的变调,伤痛或深或浅,隐然其中。
睡着年龄的增长,紫发少年的心中根本就无法割舍这唯一的弟弟,尽管是捡来的,而此时躺在棺材中的,正是张潇。
泪水弥漫间,月诚不禁想起来令他一生难忘的场景:
黑色大殿之上,一个头戴披风的男子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递给只有六岁的他,”记住,他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一定要保护好他....“
甚至当时自己那种开心的表情都历历在目,月诚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从小他就溺爱张潇,对于张潇的要求不经思索,都一概答应,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张潇,然而此时,这些都成了历史,以后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弟弟。
想到这里,月诚的指甲不自觉的狠狠嵌入手掌之中,数道血流从他的手上流到指尖,然后缓缓跌落。
没过多久,晨雾皆散,艳阳高照,毒辣的太阳光仿佛想要将大地点燃一般灼烫,而在这样的太阳下,九名少年正在山巅上的土中用铁锨挖刨着,全然不顾骄阳似火。
汗在他们的脸颊上流下,几名少女不时地用衣袖擦拭不断涌出的汗水,却依旧不曾停歇。
良久,他们才渐渐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个道:“抬吧。”
没有人应答,沉寂再次横亘在他们之间,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此时月诚的脑海中不禁掠过了几天前和洛雨曦争执的景象。
......
月诚轻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气话。”
眼神有些恍惚似的,洛雨曦低声呢喃道:“他还活着,对么?”
“明天写封信,把紫璃他们也叫过来吧。”月诚无奈的摇了摇头,世事难料,发生这种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洛雨曦并没有作声,转身就除了房间,径直走向了七宝琉璃宗的正殿。
月诚心中虽然感到诧异,但是也没有多问,约莫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洛雨曦就回到了房间,白皙的手中多了两封信,信封表面上写着“推荐信”三个大字...
......
“抬吧。”一双深邃的黑瞳中闪过一丝悲凉,陈凌见没人说话,无奈的打破了僵局。
原来,洛雨曦写了信之后,不禁欧阳紫璃五人来了,甚至连和欧阳紫璃同班的唐沁瑶和小柠,听闻后都请假赶来了,所以这山巅之上才有十道身影之多。
先是把棺盖放到地上,然后九人合力把棺材抬起,轻轻放入已经挖好的土坑中,因为在山上的一个平台上挖土,所以众人十分谨慎,如果引起断层就麻烦了。
土坑长四米宽三米,大约有两米多深,哪怕身为魂师,众人也是费了半天力,才捯饬着把棺材抬进了土坑中。
洛雨曦和月诚把棺盖抬起,最后望了张潇一眼,洛雨曦咬咬牙,亲手为张潇盖上了棺盖。
月诚用豹掌把钉子打上棺盖,爬出土坑,众人缓缓拿起铁锨把刨出的土往坑里填。
渐渐地,土埋住了棺材的一半;又过了一会,土已经和棺盖的表面齐平;片刻,泥土已经将棺材完全盖住,从外面看,已经望不见棺材的影子了。
洛雨曦的动作首先变缓,甚至已经停下不再填土,柔美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决然。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月诚知道,他就会后悔了,洛雨曦决定自己去灵渊水潭!而月诚在与她争执的时候,正是提了这个事,只是月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所说的一句气话,差点一语成戳。
看到洛雨曦不动了,其他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正在所有人都有所犹豫的时候,一声诡异的闷响声毫无预兆的从脚底下传来。
“咚!咚!”...
闷响声突兀的响起,旋即又消逝无踪。
洛雨曦的双眸骤然变亮,“小潇!”还没说完话,整个人就已经是如同旋风一般冲出,飞快的用铁锨不断地把土挖出,然后向后扔飞。
月诚和其他几个人的眼睛都变红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洛雨曦这个样子很可能精神出问题了。
一边挖着,洛雨曦还一边念念有词,“小潇,等着哦,姐姐这就把你带出来。在里面是不是很黑啊,我知道的,你从小就怕黑...”
因为挖得太快,一些垢土沾在了她的手臂上,她的俏脸上,原本十分漂亮的她看起来更加的朴素,但是那份独属于她的美感依旧昭然若揭。
片刻,数立方米的泥土就被洛雨曦一个人都挖了出来,泥土刚刚低于棺盖,洛雨曦就不挖了,她知道再晚一会,张潇都要多在黑暗中呆一会。
可是此时,棺材中没有一点声息,众人都相视一眼,月诚道:“听错了,雨曦,我们让他好好的安葬吧。”
洛雨曦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准备开棺,但是棺盖已经被月诚用钉子钉死了。
连犹豫都没犹豫,没有工具,洛雨曦就直接用手指甲向上抠棺盖,虽然是辅助系魂师,没有什么别的能力,但是力量上还是优于常人的。
白嫩的手臂上一道道触目伤心的血流逆流而下,但是洛雨曦却像是浑然不觉,哪怕是月诚几位男生看到,都是一阵剧烈的颤栗。
他们不敢做的事,洛雨曦就是做到了。
殷红的血流像是一幅迷幻的画卷,没有云情雨意,有的只是对于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牵挂与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