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砰砰砰使劲响,长长的迎亲队伍慢慢走着。从后往前看,挑着布匹的,挑着梳妆台的,挑着锅碗瓢盆的,挑着稻谷的,细细数来,竟有二十余担。看热闹的人群低声议论,“田东家真是大方,给侄女的陪嫁竟有二十多担,据说还陪嫁了十亩田呢!”“那肯定是欧家给的聘礼多,田东家才会这么舍得!”
大红花轿内,红盖头下的家珠紧紧抱着一把崭新金黄色扁肚圆壶,,红扑扑的脸蛋上是不是露出自发的甜美笑容。轿子本是平的,可是这轿夫脚下的路却不平整,颠颠簸簸的花轿久而久之也让家珠有些许吃不消,肚子里的肠子和胃搅动起来翻滚这,一股气儿上窜直到胸口有些闷。但这些,都不碍事的。她仍旧甜蜜着,花轿前不远处的马上坐着的男人是她的新郎,那个梦中无数次见过却未看清的男人,她的男人。
是什么样的长相,仪表堂堂么?应该是。是什么样的身板,高大威猛么?应该是。是什么样的涵养是文质彬彬么,应该是。她的男人,是这个世道上独一无二的男人,也该有着独一无二的好,无论什么方面。
从今以后,她田家珠将不会再叫做田家珠,冠以她的该是欧田氏,以夫为中心,夫便是她的唯一,她的目光,她的兴趣,她的一片天,她的未来。
家珠的出嫁,田家大宅内有一个人有些落寞。或许是热闹的耳边语突然没了,或许是自己也感觉孤独了,或许是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对婚约也有了一丝丝的向往与冲动。七妹的心空了一大截,莫不是开始有些事情似懂非懂、想懂又不懂。
却,始终没有媒婆再踏进田家大宅上门提亲了。堂客们的嘴永远像没有盖盖的河——敞的。飞快的,谣言又飘满了大街小巷。“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一家养女百家求,可这田家七小姐竟无人问津。”田家上上下下开始琢磨不透起来,七小姐究竟是天煞孤星还是见不得人?眼见大街上吹吹打打的唢呐,慢悠悠的大红花轿一顶顶穿街而过,七小姐仍旧独落一旁。
一家两家好多家的姑娘接着莫名其妙失踪了。城里的姑婆炸开的一锅粥似乎快要糊掉,媒婆们仍旧满大街奔跑。这段日子,媒婆们大概是赚足了腰包,显得越来越有劲。有时候大街上的堂客们也在想,大庸城到底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姑娘呢?怎么嫁不尽呢?
“瞧田家七小姐,该有十八了,这大姐上随便抓几个都是男人,七小姐却抓不到。准是做老蚌壳的料,成了老蚌壳就会更找不着婆家,世上有哪个男人会要老闺女!”“姑娘大了,老是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是个怄气包。”堂客们散出的谣言,如同早上的雾水,没有办法散去,没有办法消灭,除非太阳出来了晒晒。这太阳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婆家,可是田七的太阳在哪儿,从未被人问津过,她对那轮太阳早已似乎没有了任何希望。本来嘛,太阳就是远在天阶,不可触及,抑或。她就是她自己的太阳。
空虚褪去之后,寂寞接踵而来侵袭人的心,抹不去的是一缕淡淡忧伤。大颗粒大颗粒的雨滴噼噼啪啪砸在头顶的屋顶上,再顺着条条瓦沟丝丝滑落,串成线。原来,哀伤如此伤人。
“你是么子八字?怎么没婆家上门提亲呢?”田启健常常埋怨着。
“你是么子八字?怎么没婆家上门提亲呢?”田覃氏常常忧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