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球会开了一个小会,高遒出差在外晚上才能回来,所以这次小会就由钱训主持,会上决定了到日本与韩国的考察名单,一周后方野与苏晓将飞到两个国家数个球场考察。
就在开会的时候,天空泻起大雨来,伴随着闪电和雷声;开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雨刮得更剽悍,若隐若现的闪电不时烁过,低沉嘶哑的雷声也不时掠过。
方野披着雨衣不慌不忙地检查着哈雷机车的气阀,最近方野发现机车轮胎时常半塌,气压明显不够,方野已经三次发现轮胎出现这样的问题了。不可能内胎漏气了,因为方野新近换了一个内胎,外轮也是一样,外胎也不可能被玻璃钢针之类扎了,从家里到球会这条路可是一级公路,干净整洁没有半丝杂物,每周还有路班工人过来巡逻打扫。
苏晓也披着一件雨衣,站在方野旁边,眼里透出李大雄才能体会的星星。近排时间她迷恋上方野身上的味道,只不过楚柔在方野身边的时候,她闻不到;楚柔不在方野身边的时候,她就闻得到。
检查了数分钟,机车就响起了强劲有力的“哒哒”声,差点掩盖了天上的哑雷。
天气不是一般的差,所以方野不敢加大油门,一冲而去,只是开得比较慢但非常平稳,毕竟身后就是苏晓,有一次苏晓说方野的家离她的家不远,还说既然大家都同路,不如搭方野的便车算了,省得老是等球会的班车,等待的感觉让人心烦。
于是,苏晓就坐在方野的机车上了,苏晓坐在机车上的次数,比起楚柔坐在机车上的次数三倍还多。
偶尔苏晓抱着他,比楚柔抱着他还贴肉,就像今天这一次,火热的身躯温度,透过苏晓的雨衣,透过他的雨衣,透过他的衣服,不断地涌动着,不断地升腾着。
第一次苏晓这样抱的动作,方野有点不习惯,毕竟一路上背部饱受两团柔软的折磨,这种柔软的折磨更带来方野内心底里的折磨,于是方野一路上就拼命心颂“嗡嘛呢呗咪吽”。
可是苏晓下车以后,她就是苏晓,他就是方野,她与他就如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交集。
在以后数次遇到被抱的时候,方野感觉柔软只是人体柔软,温度只是人体温度,第三次被苏晓抱住的时候,方野就再也没有心颂过“嗡嘛呢呗咪吽”。
第一次这样抱方野的动作,苏晓自己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一些动作需要勇气才能做出来的,第一次抱的时候,她已经眯上眼了,她闻到方野身上的味道,她感觉方野的心跳得很非常快,比她的心跳得还快;第二次,方野的心跳得依然快,她的心跳得和第一次一样快;第三次,方野的心跳和平常一样了,可是她的心,依然和第一次一样快。
任何时候,她抱着方野的时候,她的眼睛都眯着,可是她的耳朵却张着,鼻子却开着,这一次也一样。
有时候,苏晓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让她一直抱下去;有时候,苏晓还想着路的尽头只有一间房子就行了,多出的那一间房子,拿来收租就完美了,今天这种两间房子分配的念头更浓了。
这种念头起的时候,风更大了,雨更强了,闪电更亮了,雷声更响了,于是苏晓抱得更牢了,就像小时候她趴在她父亲的背一样,两只手牢牢地扣住方野的腰,方野的腰比起记忆中她父亲的腰还踏实,还心安,还心醉。
苏晓的念头就在一阵马达声停止时熄断,她的眼睛睁开了,没有细看周围大雨四处飘飞,只是对着方野的头盔下面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什么事?方野?”
“前面有一辆车出了毛病。”
苏晓透过雨帘,前面不远处两个男人围着一台面包车左看右看,还有两个男人已经伸开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手上好像拿了什么棍子之类,大步地跑过来。
“绕一绕,过去吧。我们是摩托车,他们是汽车,估计也帮不了忙。”
“过不了,他们来了。”方野语气有点冷,左脚勾了勾,靠住了车并下了车,方野顺带一把牵住苏晓的手,也让苏晓下了车,随后轻轻一推,苏晓便后退几步远。
“苏晓,你站在一边,不要出声。”
“什么事?方野?”
苏晓的话声一落,两个壮硕的男人竟然加速冲过来,什么话也没说,手上拿着的像是棍子的东西,挟着无边的雨帘,朝方野冲过来。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掠过天际,映得天地间一片惨白,苏晓看到两个男人手上的棍子透着黑漆漆的光,像是来自地狱恶魔棍一样,带着一股杀气,这明显是钢管,不是木棍。
“你们干什么?”苏晓尖声叫了起来,就如闪电一样的凄厉,“你们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又一道闪电撕破天空,苏晓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幕:一个男人被方野的头盔击中脸,跪在满是水的车路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另一个男人手上的钢管,正被方野手上的雨衣卷实,随后传出“咔嚓”的骨折声及“啊”的呼痛声,钢管也丢下地,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在苏晓的眼帘中,方野一个疾步贴身,抓起男人的一只手,玩起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男人就被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啊噢”的一声惨叫,溅起一滩雨水。
“苏晓,别报警,没用!你往后一点。”方野大声对苏晓说,马上俯身抄起钢管,手一扬,钢管就像标枪一样,正中摇晃着身体准备爬起来男人的脑袋,“啪”的一声沉响,男人左右摇晃了一下,方野马上一个大跨步前冲,冲到男人跟前,一矮身双手搂紧男人的腰,玩起一个漂亮的倒后摔,“啪”的一声脆响,水花再次四射,男人就在地上颤抖着,像一条虫子一样扭曲着,不断从嘴里哼出“啊噢啊噢”的惨叫,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时,被头盔击中的男人嘴里一边吼着“他妈的,X你全家老母”,一边挥舞着铁棍冲向方野,就像一个横行螃蟹挥舞着大螯一样。
“方野,小心后面!”苏晓尖叫着,双眼紧紧地盯着方野的一举一动,她手上已经拿了一台手机,不过没有按键。
又一次让苏晓不敢置信,方野脚步飘忽走了一个“S”形,如鬼魅一样窜到这个男人身后,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后,这个男人手上的钢管先是飞出去,然后这个男人像王八伸开头尾一样飞出去,一落地方野也跟着扑上前,好像八爪鱼一样缠实地上的男人,只听到几声“咔嚓”的脆响,地上男人传出几声痛吼后,和第一个倒在地上男人一样,爬不起来,甚至没有任何声息了,估计是痛晕了。
仅是短短一个闪电掠过的刹那,两个张牙舞爪的男人就乖乖地睡在车路上了。
两个在面包车边转悠的男人透过闪电看清这一幕,大声地吼了一句“他妈的!”,就准备放开脚步奔过来,可是车内传出一声低沉的怒吼,生生地制止了两个男人的脚步,一个板寸头的壮硕男人也从车里跳下来。
板寸头男人什么也没有拿,什么也没有戴,就冒着滂沱的大雨,在两个像是助手的男人陪伴下,大步朝方野走来。
又一道闪电掠过,苏晓看到板寸头男人两眼睁得滚圆,就如虎眼一样精光四射,手自然拿起来手机凑向眼前,就想按110。
“别按!”方野的后脑勺就像生了一双眼睛,对苏晓的动作一清二楚一样,响亮地制止了苏晓的动作。
“别按?有趣!”板寸头男人拍起了手掌,掌声非常清脆,穿过雨声,传到方野与苏晓的耳边,苏晓的手一阵颤抖,最终没有按下键。
板寸头男人继续大步走过来,在离方野三米远的地方,伸起大拇指对方野说,“你的摔跤是藏式摔法,很好。你的擒拿手及巴西柔技跟谁学的?也很好。”
“朋友!”方野盯着板寸头男人,双脚微微分开,“我不认识你,可是我认识这台面包车,面包车跟着我三次了。”
“不错,有点观察力,竟然知道我们跟着你三次了。”板寸头男人再次拍起了手掌,“客户说你把三个保安打得脸青鼻肿,这话说得不错嘛,你确实有点料,不过……”
“不过什么,方野说不认识你,你们干嘛来打人?我要报……”苏晓尖叫起来,打断了板寸头男人的话,可是她的话被两个男人同时打断了。
“苏晓,你……”
“你给我闭嘴!他妈的,老子在这里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臭娘们插嘴,他妈的,滚一边去!滚!滚!滚!”
苏晓不滚,就准备按手机键,板寸头男人右手向前一挥,一旁的两个男人就大步奔向苏晓。
“慢!”方野一声怒斥,阻止了苏晓的动作,也阻止了两个男人的脚步,“苏晓,你别动,把手机收起来,把手机收起来!”
“可是?”苏晓望着方野,眼里掠过一片惊惶。
“没什么可是,把手机收起来!”方野说得斩钉截铁。
板寸头男人饶有趣味盯着方野,不说话,有一些雨水飘进他的眼睛,可是他的双眼动也不动,雨水就像空气一样透明。
“她是我同事。”方野盯着板寸头男人说,“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别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道上应该不会连这个规则也忘了吧?”
听到方野后边一句话,板寸头男人眼睛盯着方野一回,右手向后一挥,两个男人就退回来,苏晓迟疑一下,也放下手机,手机最终放进口袋里。
所有人眼光都聚焦着板寸头男人,而板寸头男人却牢牢地盯着方野,像是打量,像是思考,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老子生在长江边?”
“不怕官司不怕天!”
方野一字一顿地回答,双眼紧紧地盯着板寸头男人。
板寸头男人嘘出一口气,第一次用手抹了一把脸,又问:
“收人钱财?”
“点子扎手!”
板寸头男人再次嘘出一口气,又用手抹了一把脸,没有继续问话,眼光扫向躺在泥水中中两个男人片刻,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搭手!”
“了断!”方野毫不犹豫回答。
苏晓一直支着耳朵听着,方野与板寸头男人的前两句对答,听得苏晓晕乎乎,什么老子什么不怕官司,不明白;什么收人钱财应该替人消灾才是对偶的,可是方野却说什么点子扎手,也不明白;不过最后两句对答苏晓有点明白,就是方野要与板寸头男人打架。
就在方野与板寸头男人正准备开打的时候,一台大奔呼啸着而来,再呼啸着而过。不过,这台大奔开过去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又倒车呼啸着回来,径直倒回到苏晓的旁边,这台大奔苏晓非常熟悉,是高遒的公务车。
苏晓一阵狂喜,因为她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听到一句如同天籁的话。
“什么事?苏晓?”
苏晓没有来得及回答,也没有来得及拍车窗,“吽”的一声清响震荡云霄,把她一切的动作与思维全部硬生生截断,苏晓甚至感觉漫天的雨丝也停顿了那么几秒,像是悬挂在空中一样。
这一刻,其它人也像被定身法定住一样,但只有方野一个人在动,龙行虎步,势如电闪。
方野抱着板寸头男人,就像抱着一截圆木一样,只不过这截圆木不长,也不重,所以就被方野轻易扔倒在地,“啪”的一声沉响,水花四射。
水花还没有落下,方野就疾快退回来,双脚不丁不八微微分开,站得像一棵临渊松一样,含笑看着板寸头男人;
水花还没有落下,板寸头男人一个鱼跃跳起来,抖了一抖双手,没有脱腕;踢了一踢双脚,没有骨折。于是,他脸上涌上一股说不出的表情,看着方野,不说话;
水花还没有落下,车里的包霹冲出来,朝板寸头男人身旁两个男人奔去,势头凶狠像一头出闸的饿虎;
可是,“吽”的一声清响再次响起,把包霹前奔的身形硬生生勒住,同时方野的一句话飘进包霹的耳朵。
“老包,事情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