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高中的时候,亦飞他们班比较“潮”的同学已经开始网购了。他们会在当当网上买书,会在凡客诚品上买衣服,会在淘宝上买杂货。那个时候,或者说在亦飞所在的小县城里,人们大多不相信“网购”。大家还是习惯用实打实的红钞票来做交易,去实体店里摸着粗糙的、柔软的布料来讨价还价--很多人还没听过淘宝。
亦飞的村里人大多用的是2g的键盘手机--这都算是先进的了,不少人还把手机捏着的、他们出去打工的儿女从城里淘来的黑白屏的手机当宝贝疙瘩。村里人提起互联网,大多都会说:“都是些读书人拿来哄人的东西。”“电视上整天报道骗人的团伙。”
尤其是这件事发生之后,村里人谈起网上的东西都不信了。
一个小伙有一天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您好,恭喜你获得××公司的抽奖活动的特等奖。奖金一百万元。请拔打××电话咨询领取。小伙子得知消息后连夜赶回老家,跟父亲一商量:“爹啊,咱一辈子都不用干活了。”他父亲一开始不相信,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就是天上掉了馅饼也不会砸到咱头上啊。小伙子跟父亲说,爹啊,你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一百万在咱眼里不得了了,这在人家大老板眼里就跟眼屎一样,随便扔,这都是大公司啊。
他父亲一下子鬼迷心窍了,悄悄给儿子说,千万不要叫村里人知道啊,村里人都是些土匪,知道了还不得把咱给抢了。小伙打了电话,当时听说电话那边的人愣了一下,说不知道这回事。小伙子急了,你们不是给我发了短信说,我中奖了吗?电话那边又愣了一下,马上抱歉道这边处理的奖品太多,一下子忘了。小伙问,钱怎么打?电话那边说,把你的银行卡、身份证号、姓名给我一说,我马上打。
等了好几天,小伙一查帐,发现没到账,打电话问,那边过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说抱歉啊,发现你们这个是外地的,需要手续费。小伙问,要多少。等了很久,对面声称经过大量手续要得五千多。人家说了,毕竟一百万嘛,手续费肯定也不少,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就拿一点点分成。小伙心想,说的也对,就跟父亲商量,爹啊,把咱存的钱拿出些吧,人家要手续费。他父亲问,成了?小伙说,就等咱手续费啦。父亲问,要多少?小伙说,五千。他父亲惊得把手里的烟夹灭了,你是想叫咱家倾家荡产啊?小伙最后还是要到了钱,打了过去。对面说,你等着,马上就打。
一连过了几天,小伙还是没有看见入账的。赶紧打电话问,电话变成空号了。一家人都吓得瘫掉了,赶紧报警呗。民警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短信诈骗,网上诈骗比这还严重。那咋办?报官呗。他老父亲寻到了县政府,把这事闹上了《JM县日报》。但是,人家说了,这些诈骗的家伙一般都懂高科技,都在国外搞诈骗呢!不了了之呗。不过小伙最后仔细一想,马上发现了其中的破绽了,首先自己并没有参加什么抽奖,再者当自己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所谓的“工作人员”竟然不知道--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此事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致远上大学的时候,父亲就给他敲了警钟:“千万不要相信网上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高中的时候,大多数同学还是不放心网上购物。虽然羡慕地看着同学拿“七天无理由退换”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换着穿,但是也不敢去尝试。到了大学,好像大家都开始网购了。除了京东、淘宝、当当、唯品会、亚马逊等等这些比较著名的,女生们突然迷上了以“我是陈欧,我为自己代言”一炮走红的聚美优品。银门大学的快递相当的多,有各种“通”,有各种自提点。
当时经济课上,教授就说:“同学们,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一定要抛弃成见,拥抱互联网。不要抱残守缺,跟你们父辈中的某些人一样,封建保守。学习经济,一定要有开放的视野,开放的意识。大学里不光是要学习知识,还要学习意识,扩大自己的世界观。”
受到鼓舞的亦飞在淘宝上买了第一件东西--用网银付的款--一个书包,取而代之自己背了高中整整三年已经烂成絮花、不成形的书包。买回来当天,亦飞开开心心了看了看书包,还送了一把锁。李宁牌,黑里透红。亦飞还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网上支付时的紧张,老是担心自己卡里的钱。
腾飞笑了笑问道:“哪买的?”
“淘宝。”
“你看吧,”腾飞会意地一笑,“你看你还没自己永远不会网购的。”
到了晚上,吴辉问:“亦飞,你买的书包啊?李宁?”
亦飞点头。“怎么看起来像旧的?”
“哪里看起来像旧的了?”亦飞有些生气。
“从我这角度看起来就像旧的啊。”
腾飞突然站起来对吴辉说:“你怎么回事啊?吴辉?人家新买的书包你就说是旧的?这什么意思?”
吴辉长大了嘴巴,看着腾飞,问道:“那应该怎么说?
腾飞没理他一屁股坐下了。
这倒是提醒了亦飞,犹豫了一下,问吴辉:“我发现你老是挑剔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啥时候挑剔你了?”
“我好几次买的东西,你都说买的太便宜了。”
“我说了吗?”
“还有,我买的零食,你还嫌包装不好看,叫我买包装好一点的。”
“包装确实不好看啊,我就是觉得安全不保证。”
“你又不是没吃?”
“好,好,好,我不说了。”吴辉摆摆手,脸色煞白地靠在被子上玩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