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唐吉可德很不高兴
25154600000014

第14章 废柴宅男们的线下聚会 2

随便收拾了一下,我把几件衣服、手提电脑和半袋吃剩的口香糖一股脑儿全顺进书包里,最后还有一个网球。这是个重要的网球,有多重要呢,如果发生地震或是火灾,只能带一样物件逃命,我一定会选择它。有关它的来历,这倒是一条值得交代和延伸的线索,不过我并打算这么做。最后,我把臆想的朋友也给叫上了,因为我担心,自己可能还是不太会应付那种很多人聚在一块儿的场合。

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很有气势地打开门,趾高气昂地走在台阶上,然后,才迈出第一步,我停住了……因为楼下传来我爸的声音。

原来他今天在家里,有点儿难得,我妈正在跟他说话。

“他起来了,我刚跟他说过。”

“哼,都快二十二的人了,还在天天混日子,没一点儿着落,真丢人。”

原来是在议论我。

“他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他把自己上学的机会搞砸,这种旧事儿我就不提了。如今全城都是机遇,满大街都在招聘像他这么大的年轻小伙子来干活儿做事情,他会没办法?什么时候他一个月能把自己的饭钱挣到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孩子怎么挣钱呢?你知道他心里有障碍,他有心节解不开。”

“他的障碍就就在于他的懒惰。他过去懒得在学校上课,现在又懒得去找活儿干,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太懒了,妈的。”

“他一点儿不懒。别说了,别再说了,他会听见的,他已经够难过了。我知道他会想通一切的,他也一定能找到出路。你自己身体怎么样?”

“这过的什么日子。”

这就是我爸爸,我知道,他还为我丢弃大学学业的事儿揪着不肯放。我爸爸年轻时候没念过大学,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等做了几年工,恢复高考,他才如愿去考大学,不过最后也只读了一所不怎么行的专科。正因为这样,在他眼里,我上大学就显得尤为必要了。怎么说呢,这其实算是一种非常病态的心理,只不过被社会普遍接受罢了,我以前修心理课的时候还学到过,好像是这么说:因为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这份阴影又在伴随他逐渐老去的过程中变成了加倍的渴望,他的渴望就体现在期盼后辈能代替自己如愿。有个词儿我记得叫“代偿机制”吧,说的大概就这么回事儿。总之,在明白了他对我的期待,不过是和肚子饿了想吃,憋了屎想拉一样顺理成章的反应,我反倒一点儿负罪感没有了。

虽然没上过大学,他的人生却并不算受到太大影响。他很勤快,这个时代里勤快的人生活得总不会太糟糕,他用双手为这个家创造了应有的一切,这是他得意的地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认为我活成这副模样,归咎起来,原因就只能是懒了。因为忙于事业,常年在外头奔波,自然对我就不怎么关注,要是哪天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准是为教训我一顿来的。好在,我刚也说了,他呆家里的时间极少,何况我们彼此之间也总在有意识地相互回避。

我不怎么着急。在知道他在下面之后,我很识相地撤回到房间里,等仔细确认过不会再有动静,我们才偷偷溜掉。走的时候,我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初次见到阳光感觉有点恍惚,不过很快能够恢复。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出租车的踪影,这帮家伙只会在你不打车的情况下凑到你面前瞎晃悠,我们干脆溜达过去。

城市如今变得既生分又古怪,避开菜场旁边正在施工的路段,我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路过步行街的时候我看到两边建筑二楼三楼的窗户上全是给小学辅导班打的广告,市中心繁华的中山路倒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过那里店面已经换的差不多了,不是每家店都能开十年二十几年。火车站就在中山路尽头江滨公园的另一头。

车站离家虽然不算太远,却始终处于我生活圈中非常陌生的地方,总共没来过几次,最近一次就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记得当时我还没这么多毛病,不过坐火车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所以我从来只买“Z”或者“T”字打头的特快列车,这已经是所有车次里最快的两部了。晚上八点出发,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发呆或是玩会儿手机,你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只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可又偏偏睡不着。熬到第二天的八、九点钟火车才能进站。因为从来不曾睡安稳过,所以每次下车的时候我都觉得头昏欲裂,身体快要散架。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愣住了,因为看到印象中车水马龙的这里竟然变得如此凄冷。

“来错地方了,这车站都废弃两年多。”说话的是我俩身后的一位摩的司机,他看上去跟我爸差不多年纪,可能还年轻不少。这年头摩的已经极为少见了,他突然的自说自话也着实吓我一跳。

我茫然地对着他。

“干什么鬼呀,把好好的车站拆掉,说是要在这里盖个了不起的五星级饭店,后来因为负责这个项目的市长贪污被抓起来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到现在没人管,这帮吃白饭的怂货,只顾往自己口袋里装钱的王八蛋。”他越说越激动,踹了摩托一脚才控制住自己,动作像极了《西部往事》里那个杀手牛仔,可惜他太矮太胖了,一点儿不潇洒。

“是呀,没人能够免于权利导致的腐化。”我有点儿怕他,这个张牙舞爪的暴躁狂,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然后径自朝前走。我不怎么喜欢这类话题,我可是爱国主义青年。

忍不住地再回头看了一眼,全身上下不修边幅,油腻的头发,獐头鼠目,骑在一部旧摩托上。其实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他,到了他这岁数却依旧受穷,难免会有点儿愤世嫉俗。抱怨国家体制,政府太坏,总觉得他受的苦都是社会造成的,你稍微附和几句,他能把整个世界一堆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给你批判个遍,而挨他骂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活的比他好。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他抓住机会开始拉客,“你要找新火车站是吧,我载你们去怎么样。”

“几块钱啊。”

“十二块。”

“算了吧,我只是来找个地方解手的。”我加快了步伐。

他没说话,一脸的不屑,估计不太高兴,而我呢,本来就看不得别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