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员吴瑾是员武将,他也是于谦唯一的朋友,听到马亮说曹钦要造反,惊慌失措的吴瑾才发现此时自己也是无能无力。他手中无兵无将,孤身一人凭什么灭了要造反的曹钦,光凭一张嘴也无济于事啊!情急之下,他想到还有两个人在朝房,一个是内阁大学士李贤,这几天从通州回朝述职,明天就要走。还有一位是辽东经略孙镗,也是明天要带兵西征。对,就找他,他手里有兵有将,也许能平定曹钦造反。
当孙镗从吴瑾口中得知曹钦要造反以后,当即做出就定,要立刻把曹钦造反的事上奏朱祁镇。可是现在已经是深夜,皇上在宫内已经休息,而皇宫的门直到天亮上朝时才开启,所以当孙镗和吴瑾赶到长安门时,才发现宫门紧闭,他们根本进不去。
“这可怎么办,孙大人快想主意啊!”吴瑾慌神了,一个劲地催促孙镗。
孙镗也没什么办法,他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吴大人,现在咱们进不去宫里,见不到皇上,看来只有采用急变了。”
所谓急变是大明宫廷在最紧急的情况下外廷和内庭联络的方法,一旦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必须在夜间惊动皇上时,上奏疏的人应将紧急的事情写成文书,由长安门的门缝中塞进宫中,守候在长安门的宫人在接到文书的第一时间送给皇上亲自阅览,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格杀勿论!
可吴瑾和孙镗都是武将,哪写过什么文书。吴瑾摊开笔墨就是不动手写,眼巴巴瞧着孙镗,那意思还是孙大人来写吧,在下实在识字不多。孙镗被吴瑾瞧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吼道:“你老瞧着我干什么?快写啊!迟了黄花菜都凉了。我要是能写出来,早就不干武将这行当了。”
于是,这两员明朝的大将围着那张白纸,把笔杆都咬秃了,就是无从下笔。眼看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实在没折,也不管什么奏疏的格式了,向皇上问安的礼仪也省去了。吴瑾大笔一挥,写出了大明朝历史上最短、最简练、最没礼貌的一篇奏折,就六个字:曹钦反!曹钦反!
造反的造不会写,只写一个反字,皇上也能看明白,只要皇上能看明白就成。这封六个字的奏折立刻被送呈到了朱祁镇手里,朱祁镇看得很明白,危急之中,朱祁镇很镇定,他当机立断,下令关闭紫禁城各大城门,严防死守,并且下旨锦衣卫立刻逮捕了还在宫中的曹吉祥。
吴瑾和孙镗递上了奏折后,两人又傻眼了。曹钦要造反,只他两个人赤手空拳能敌得过曹钦吗?面对一帮造反的亡命之徒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深夜,他们两个人都将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他们知道曹钦造反虽然兵力不多,但对付他俩和皇宫守军却绰绰有余,如果天亮之前搬不来救兵,造反的曹钦攻破皇宫,抓住了朱祁镇,那就什么都完了。
吴瑾和孙镗没有选择的余地,茫茫黑夜到哪里去搬救兵?虽然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可他们没有选择退缩,毅然承担起了平定叛乱的重任。
“孙大人,在紫禁城附近,还有谁可以战胜曹钦?”吴瑾决定分头去搬援兵。
“我的兵都在城外,况且我也没有兵符,一兵一卒也搬不来。现在只有内阁次辅叶三能解皇上的危局。”孙镗在紧急的时候,总能想起叶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打心眼里佩服叶三解决危局的能力,那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当吴瑾和孙镗分头搬兵的时候,正准备造反的曹钦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马亮不见了。深更半夜的,又在造反的紧咬关头,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他能到哪里去?一个不用太费脑力的结论在曹钦脑海里浮现:造反计划泄露了。
这个结论对曹钦影响很大,本来没有多大把握的造反计划,如果提前泄露,那不更是雪上加霜吗?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回头不造反了也活不成了。于是曹钦当机立断,按照原定计划攻打皇宫。可是一伙人出了府门,曹钦左思右想,马亮既然泄了密,朝廷上下应该有了准备,如果按照原计划攻打皇宫,必然会受到猛烈的阻击,干脆现在就改变计划。于是,曹钦临时改变了计划,行军的方向被他擅自改变了,因为他要先除去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投到牛玉门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逯杲。逯杲投向牛玉的行为,直接把曹钦反,也是曹钦现在最痛恨的人。因为逯杲原先是曹吉祥的人,也是曹钦的朋友,现在翻脸不认人,成了他的敌人,所以曹钦第一个就准备先干掉逯杲。
此刻消息灵通的逯杲已经听到风声,正准备出逃,他也不想在府里等死。他刚出府门,正好撞上赶过来杀他的曹钦,曹钦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就砍掉了逯杲的脑袋。
当曹钦的叛军进攻到东朝房,正遇见另一个没有走脱的重要人物,内阁大学士李贤。李贤正在朝房里睡觉,准备明天一早离京返回通州,突然听到朝房外面人声鼎沸,心下知道不妙,准备起身逃跑时,却被一拥而入的叛军堵在了朝房里。
曹钦手下的鞑官也不认识李贤是何许人物,挥刀就砍,李贤躲闪不及,又是个文官,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对手,被一刀砍在了背部,扑倒在地上。叛军正想乱刀把李贤剁成肉酱,正在这关键的时刻,曹钦却制止了手下砍杀李贤。
李贤抬头看向曹钦,只见曹钦一手握着带血的钢刀,一手提着逯杲的人头,绝对是凶人一个。而曹钦看到李贤却笑了:“李大学士,能不能帮末将一个忙?”
手提人头,浑身是血,却对着李贤微笑,这绝对是令李贤毛骨悚然的一幕,李贤已经放弃了存活的希望。可原定计划泄露的曹钦此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行为有些失常了,他不但没有当场杀了李贤,还要李贤帮忙,真是匪夷所思。李贤历经风雨,终于迎来了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他实在没想到曹钦会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现在他身中刀伤,眼看成了曹钦手中的玩偶,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曹钦想干什么,在这个时候让他帮什么忙?
面对危急时刻,害怕慌张是没有用的,只有镇定下来,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李贤在短暂的时间里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强忍住伤口的疼痛道:“曹将军,事情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下官能帮将军什么忙?”
曹钦立刻把逯杲的人头提到李贤面前,很形象地回答了李贤的问题:“都是这个人我造反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愿意的,末将恳请大学士帮我写一封解释此次事件的奏折呈给皇上。”
李贤万万没想到曹钦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看曹钦行事的作风,没准写完奏折,他的钢刀就会落到自己脖子上。为了争取时间,李贤故作为难地道:“奏折下官可以帮将军写,可此时此地没有笔墨纸张啊!”
曹钦脸上又一次浮现那可怕的笑容,一挥手:“来人,把他推上来,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