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忘记(1)
苏芸在大学学的是广告设计。反正这东西就跟画画差不多。在我的理解，也算是搞艺术的。
苏芸经常说要给我画个素描。我却没办法老老实实坐一个小时让她画。我一直很奇怪，人们已经发明了照相机为什么还要去学画画。
不过后来小飞解释说:这就跟人们发明了避孕套却还要有医院负责打胎一个道理。总有人是不喜欢套套的。
苏芸画过我。我觉得一般，不能说像也不能说不像。因为在我看来，没把我画的帅那都是不好。
苏芸后来给我看过一些她的作品。大体都是些一般的作品。虽然我不懂美术，但我会看画的像不像。里面画了一只熊。我觉得特别好。因为画的跟二胖似的。那副作品还被我贴在了家里的墙上。
有时无事可做的时候，苏芸会对着我画。而想起我家墙上那头熊，我总是躲闪。
只不过，她还是画了很多。我问她，你画这个有什么用？她说，等老了拿给儿孙看。说这是她亲手画的，有纪念价值。
我说，那我把我英雄连盟的号给儿子继续玩。那也是我亲手练上去的。
新学期要开始的时候，苏芸突然打电话来。平静的出奇。当时我正在家里看电视。
苏芸问我:“你在干吗？”
我说:“看电视啊。怎么了？”
苏芸吞吞吐吐:“没，没什么？”
我说:“一听就是假的。你有事吧？快说。”
苏芸说:“要是我出国留学你看怎么样？”
我说:“出你妹啊。你不都已经大学了么？还留什么？”
苏芸一阵沉默。我也突然反应过来。愣愣的说了一句:“我操。”
苏芸说:“我爸想让我出去留学。”
我突然一阵心疼，不知道为什么。“你决定了？”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就是问问你的意思。”苏芸淡淡的说道。
我突然沉默了。应该怎么说？我觉得自己学过那么多语文在这一刻却全白学了。因为我一句好的台词都说不上来。
苏芸也沉默。感觉过了很久。我突然苦笑道:“能去就去吧。国外牛逼，机会多，见识广。”
苏芸突然哭了。我却没有安慰也没有回答。默默的挂了电话。我一个人愣在沙发上很久。这不是她第一次哭，却是我第一次无法安慰。
没有一点征兆，也没人安慰我。更没人对我解释什么。我突然觉得。山崩地裂。估计苏芸意外怀孕我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一刻，我突然脆弱的要命。估计再说些什么，我就会哭的泪流满面。
爱一个人是不是要放手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如果那个男人甘心把女朋友送出去。那只能说他是弱智。
什么时候走，我没问。小飞劝我问问，我摇头。
二胖他们替我打电话给苏芸，苏芸却没接。
小飞边摇头叹气边说道:“这他妈还没走呢就准备不联系了？”
二胖突然推了我一把:“是不是突然离开就是。。。”
我摇摇头，不想知道也不敢去问。如果苏芸真的就这么突然地不辞而别，代表了什么我们都知道。可话又说回来。她要真的决定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选。
那天我们几个在网吧疯狂的玩了一天。我不想让自己难过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难过。索性玩了一天游戏。玩到脑子浑浑噩噩。玩到自己身心疲惫。
要走就走吧。既然拦不住，那就只好不再打扰。突然我明白了一件事。最残忍的，不是人心，是流年。
晚上出网吧门的时候，星光满天了。我不清楚为何冬天的星光这么灿烂，还是我脑子晕到满眼星星。
小飞请我吃的烧烤。把钱包一扔，对老板说道:“给我上，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今天我哥们失恋，我得好好请他一顿。”
我一脸尴尬，旁边的几桌人都在笑话我。二胖推了小飞一把:“你赶紧收起来。还嫌不够丢人？”
老板笑着奉承着，示意小飞收起钱包，眼睛却紧紧盯着钱包里露出的红色票子的一角。
二胖掏出手机问我:“找个姑娘？”
小飞摆摆手:“你能找着谁？别扯淡了。”
二胖不服气的打了几通电话。过了一会，烧烤摊旁边停下一辆出租车。下来两个女孩。一个体型比二胖还二胖。一个皮肤很黑，黑到在夜幕下如果裸体估计是看不到人的。我就看见一件衣服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本来蹭小飞一顿饭不容易，那晚那两个姑娘来了以后我和小飞都吐了。
我借口拉肚子赶紧跑了出去。小飞被二胖拉着非要去唱歌。那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小飞从那以后再也不去唱歌了。而且二胖再说找个姑娘玩的时候小飞就亮兵器了。
第二天我们三个在网吧碰头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打来的电话。
疑惑的接起电话后，竟然是苏芸的二表哥。
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找我，问清了原因后，我突然不停的颤抖。
原来苏芸这些天并非不找我也并非要准备离开。而是被父亲锁在家里，正在和家人冷战。原因很简单，她舍不得离开我。
怪不得谁都找不到她。联系都被切断了。
听完二表哥的叙述。我沉默良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二表哥突然骂了我一句:“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我反应过来，尴尬的说道:“说啥啊？”
二表哥说:我靠，她千方百计让我联系你你就这态度？亏了我妹妹正在那绝食和父母谈判。你要是爷们就去救她!
说完扣了电话。
我愣了一会，救她？合着她这是落入大魔王手里了？二胖在背后突然出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卖房的。”|
是否要忘记(2)
不想告诉二胖苏芸的事。我想自己去解决。有些事，自己去面对恐怕要容易接受的多。
我犹豫了一下，借口头疼回家打车离开了。刚离开网吧我就去了苏芸家。
在苏芸家楼下犹豫很久，因为上去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却还要去面对。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一咬牙，上楼敲门了。开门的是苏芸的母亲，看到我有些惊讶。
我礼貌的说道:“阿姨好，我找苏芸。”
苏芸的母亲愣了一下，然后让我进了门。大厅里坐着苏芸的父亲，一脸煞气。我顿时感觉不妙。苏芸在坐在大厅阳台的一个小板凳上，脸色苍白。跟要死了似的。
看到我进门，二人都朝我看来。我对着她父亲点头一笑:“叔叔好。”看来二表哥没说错，苏芸确实在家奋战呢。
他父亲咧咧嘴，对我笑了笑。很让我意外，竟然没有保持阎王爷似的表情。
苏芸看到我来。沉重的表情突然轻松了不少。
她父亲示意让我坐。我点点头坐在客厅沙发上，隔着她父亲不远不近。
她父亲开口道:“我让苏芸出国，这事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我也为了她好，这孩子就是不听劝啊。你要是也为了她好，你劝劝她。”
我刚要说话，苏芸突然说了句:“我不走。”态度十分坚决。弄得我们都很尴尬。
他父亲说道:“我又不是让你们俩分手。两年后回来你们继续交往。我就是为了让你深造。”
我心里苦笑，这不胡扯么。这典型的拖法，一拖二拖这事就完了。我俩自然就分手了。两年不见，那还谈什么？
苏芸突然说道:“我怀孕了。”
我和她父亲都愣了。她父亲转头又看看我。我也不置可否。这不科学，我每次防护措施都很好。但这话我没法说。她母亲这时候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妈妈突然说道:“小芸啊，你可别吓妈妈。”
苏芸看了看我，又说道:“嗯，现在是吓唬你们，再逼我我就出去说我怀孕了。反正我死都不出去。”说完一脸得意，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趁她父母没回过神来，苏芸起身拉着我往外走。她父亲突然问道:“你去哪？”
她母亲却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多问。他父亲咽了咽口水，没再多言。苏芸一脸骄傲的带我出了家门。
一出门就揪着我耳朵:“你个混蛋你怎么早不来？非等我饿死了才来是吧？你就想让我饿死然后找其他小姑娘是吧？”
一连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却只是傻笑。等她骂完了，我突然抱着她。苏芸愣了愣，也抱着我。然后就在我肩膀抽泣。我们俩傻瓜似的站在她家楼下。不知道的以为这是生离死别呢。
我说:“你哭个啥？”
她舔舔嘴唇：“饿死了。两天没吃饭了。”
带她去肯德基吃了一顿。苏芸很饥饿。竟然没顾及大小姐形象，很没吃相。
我看着她笑的很开心。她抬头看了看我，见我正在笑，说道:“你傻啊，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你不接电话，我以为你真要不辞而别。“
苏芸说道:”我手机在我爸那。你给我打了几个？“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没打，全是小飞和二胖打的。愣了下说道:”很多。“
苏芸笑了笑:”算你还有良心。我没了知道找我。“
我突然问道:”为什么二表哥知道你的事？“
苏芸说道:”他来我家玩正好赶上这个事。我拖他转告你的。“
我点点头。虽然二表哥喜欢坑人，不过好歹这次靠他才过去了。
苏芸后来对我说:如果她不见了，就一定要找她。
我笑了笑:”如果找不到呢？“
苏芸揪着我耳朵告诉我:”那就一直找下去。不准娶别的小姑娘，不准变心，不准不找我。“
听到这个话我很难过。因为这一词走的匆忙她没带钱，所以饭钱我花了一百多。我还没吃几口。要是她多失踪几次我是不是饭钱都掏不起？
那天以后，苏芸的家人再也没干涉我们。也没什么出国的事了。苏芸临回家前吻住我的唇，舌头勾在一起。然后让我记住她的味道。
我说:”没红烧的好吃。“
苏芸白我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唇，说道:”我让你记住我的味道。“
我说:”薄荷味牙膏。“
苏芸踩我一脚，头也不回上楼了。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和棉棉的吻，是烟草的味道。
苏芸的，却是最初的薄荷香，就像当年的高中时代。从来没变过。还是那么美好的时光。
原来，她要我记住的，是曾经。是她自己。
我不会忘记，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