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隋唐三教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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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安史叛乱之前的道教哲学(8)

有人说见他骑白马向西而去,乃是尸解。梁朝时,则有陶弘景给梁武帝炼丹。据说陶炼就的仙丹“色如霜雪”,梁武帝服后有效,“服之体轻”,并因此对陶更加敬重,“及帝服飞丹有验,益敬重之”(《南史·陶弘景传》)。参见任继愈主编《中国道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唐代,炼丹活动逐渐繁荣起来。见于记载,第一位从事炼丹事业的,就是英明盖世的皇帝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即位之初,一面批评梁武帝君臣唯谈苦空,讲《老子》,表示自己所好“唯尧舜周孔之道”(《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二),一面批评秦皇、汉武求仙无验,认为神仙不烦妄求。但是到了晚年,他自己开始服饵药石。贞观二十二年,出使天竺的王玄策带回方士那罗迩娑婆寐,娑婆寐自称有二百岁,有长生术,于是唐太宗命他炼长生药,并令“兵部尚书崔敦礼监主之,发使天下,采诸奇药异石,不可称数”(《旧唐书·天竺传》)。因为所制之药无效,娑婆寐被遣回天竺。唐高宗即位后,那罗迩娑婆寐又到了长安,要为唐高宗炼长生药。唐高宗不信神仙,这位天竺方士就客死在长安。后来,唐高宗又“广征诸方道术之士,合炼黄白”,倒是道士叶法善劝谏,认为“金丹难就,徒费财物,有亏政理,请核其真伪”(《旧唐书·方伎传》)。经过叶法善测试,把九十余人全部放归,据《新唐书》说是一百余人。十多年后,唐高宗又让胡僧卢伽阿逸多炼长生药,药成,侍郎郝处俊援引唐太宗服丹无效的先例进行劝谏,唐高宗才没有服食。但临终前两年,唐高宗到底还是服了丹药,“(永隆二年闰七月)上以服饵,令太子监国”(《资治通鉴》卷二百零二)。至于这次是谁炼的药,不得而知。武则天时期,先是河内老尼弟子韦什方,自言能合长生药。武则天赐什方姓武,并派他到岭南采药。采药回,因老尼欺诈****行为败露,韦什方遂自杀。数年之后,武则天又命洪州僧人胡超合长生药,“三年而成,所费巨万”。这副药多少有些效果,“太后服之,疾小瘳”(《资治通鉴》卷二百零六)。武则天死,唐中宗复位,任用术士郑普思为秘书监,尚衣奉御叶静能为国子祭酒。臣子们上奏说,这两个职位,过去都是魏徵、虞世南、颜师古、孔颖达等人担任,这两个妖妄之人,怎能担此重任?其中李邕说道:“若有神仙,能令人不死,则秦始皇、汉武帝得之矣……”(《资治通鉴》卷二百零八)可见任用这两个人和炼长生药有关。唐玄宗做皇帝之前和方士王琚就有交往。王琚曾劝他除去太平公主,他非常高兴,又问王琚,此外还有什么本事,王说,会炼金丹。

他做皇帝后,王琚被任为中书侍郎。王琚是否曾炼丹药,没有记载。当时有术士张果,说自己有几百岁,别人都说他有神仙术。开元二十二年,他奉召进京,用小魔术赢得了玄宗信任,使唐玄宗加强了对神仙术的兴趣。这一时期,唐玄宗曾召术士孙太冲等人为他炼制金丹。天宝四年,他还亲自动手,在嵩山设坛炼丹。据说药成后,他把药置于坛上,入夜要收药时,空中有人语道:不用收,有神灵给你看护。后来他做太上皇,还念念不忘炼丹的事。这些炼丹者,未必都是道士,甚至大多不是道士。至于服丹者,见于记载的,似乎也以儒教中人为多。唐太宗服食了天竺方士的丹药,腹泄不止。第二年,即贞观二十三年夏五月,腹泄加重,“上苦利增剧,太子昼夜不离侧,或累日不食,发有变白者”(《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九),几天后就去世了。唐太宗的死,可说完全是丹药之误。唐高宗也是在临死前两年服的丹药,他的死是否与丹药有关难以论定,但是丹药没有治好他的病,则是事实。武则天服丹药,小有效果。我们只能作出这样的推测,或者是她服的量小,或者是这由僧人所合的丹药未加或未加很多铅汞之类的剧毒药。无论如何,这算她的运气。唐中宗、唐玄宗是否服用则未见记载。若是服用,可能和武则天的情况类似。和丹药同时兴盛、也同时遭到失败的,还有用于内修的服气术。吐纳、导引、服气、胎息、行气,包括辟谷、存神、存思、守一、叩齿、咽液等,到唐代都逐渐合为一术,即服气术。《延陵先生集新旧服气经》说:“服气本名胎息。”其要点不仅是要呼吸微细,如婴儿在母腹中,而且在理论上,不是像一般的呼吸那样呼吸外气,而是呼吸内气,这内气,也是元气。依南北朝以来的服气理论,则服元气化为元气,自己想显现时,就现出人形;想隐藏时,就化成云烟,长生不死,成为神仙。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需要修炼。依该服气经所集《胎息口诀》,则胎息的过程如下:行胎息者,要独处静室,不得让他人进入。正身端坐,左脚搭于右脚之上,宽松衣带,徐徐按摩全身肢节,然后两手握固,放在两腿之上,吐纳三五次。澄心静虑,排除杂念,徐徐摇动身体,让内脏舒展,再徐徐停止。鸣天鼓三十六通,叩齿咽液,使唾液满口。心里存想头戴朱雀,脚踏玄武,左肩有龙,右肩有虎。然后想两眉之间,进入一寸为明堂,进入二寸为洞房,进入三寸为丹田宫或泥丸宫,宫中有神人,长二寸,戴青冠,披红袍,执棕色笏板。其次存想中丹田,也有神人,穿红袍。其次存想下丹田,也有神人披红袍。其次存想五脏。从心开始,依次存想五脏六腑,并且存想它们都依自己所属的五行方位,而释放有关的五行之气。这五行之气,又与三丹田之气合为一气,从头顶冒出。气冒出后,即闪闪发光,光呈九色,上升可有三丈高,而自身即在其中。……我们看到,存思、按摩、吐纳、导引、叩齿、咽液等内修术,几乎都在这里统一于一个过程。唐代的服气术批评此前的行气等术,认为以往要求闭口憋气的作法是错误的。《延陵先生集新旧服气经·秘要口诀》道:世人或依古方,或受非道者,以闭数之,贵其息长,不亦谬乎!时人服气,多闭口缩鼻,皆抑忍之,但须取息长,不知反损。这部经还主张服气应像胎儿那样,以脐呼吸,“婴儿在腹中……以脐通气”,“久久行之,口鼻俱无喘息,如婴儿在胎,以脐通气,故谓之胎息矣”(《延陵先生新集服气经·胎息口诀》)。

但是司马承祯所著《服气精义论》,则反对这种模拟婴儿呼吸的作法。他说:若抑塞口鼻,拟习胎息,殊无此理也。口鼻气既不通,即畜损内脏,有何益哉?他的《服气精义论》认为,安神静虑是服气法的关键:凡饵内气者,用力寡而见功多,唯在安神静虑,不烦不扰,即气道通畅,关节开通,内含元和,终日不散,肤体润泽,手足汗出,长生之道,诀在此矣。在这里,服气术事实上成了心灵的修养术。这些争论说明,各种内修术到唐代也在发生着变化,其变化的总方向,是趋向心灵的修养。服气术的变化,是由于该术在实践中的失败。吴筠首先起来批评服气术的害人。其所著《宗玄先生文集·服气》篇道:服元气之术,上古以来,文墨不载,须得志人歃血立盟,方传口诀。只如上清禁诀,玉函隐书,百家诸子,诰传词文,乃至老君《秘旨》,内外《黄庭》,灼然不显不露;《五千真文》略述,只言玄牝门谓天地根,似显枝叶,本蒂深密。每寻诸家气术,及见服气之人,不逾十年五年,身已亡矣。余生好道术,志在元和,每见道流,皆问无事,千说万别,互有多般。或食从子至午,或饮五牙之津,或吐故纳新,仰眠伸足,或餐日月,或闭所通,又加绝粒。以此寻之,死而最疾。何者?为攻内外,故速死也。吴筠主张:“但莫止出入自然之息……”(同上)既为自然,也就否定了此前的一切服气术。据吴筠所见,修习诸家气术和实行服气的人,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就送掉了性命。吴筠本人就是道士,他的说法,当不为假。方术在实践中的挫折,迫使它不断修订自己的理论。2隋唐方术的长生论服药求长生,是服药治病的发展和延伸。依古代医学理论,药物可以治病,就是药物把自己的性质转移到了人的身上。比如人们发热上火,要吃凉药,就是认为药物会把凉的性质给人,使人不再发热。人们要服食黄金,就是要吸取黄金不败朽的性质。据考出于汉代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说:“草木药,埋之即朽,煮之即烂,烧之即焦,不能自生,焉能生人。”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直到唐代后续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诀》,都保存着这段话。也就是说,直到唐代,还有人认为,服食黄金,就是要吸收黄金不败朽的性质。所谓“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是对这种服食理论的精辟概括。服食丹砂,自然也是要吸收丹砂经烈火烧炼,不仅不败,而且变化奇妙的性质。这样的理论,在葛洪的时代,还未见有什么变化。葛洪坚定地相信,服食丹砂,可以使人长生不死。依葛洪说,最好的仙药是丹砂,其次是黄金,再次是白银。但是后来,服食的理论发生了变化。不少丹书都指出,服食黄金、丹砂等,不是要吸收它不败朽或会变化的性质,而是因为它们自身有充足的元气、元精,或阴阳五行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