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安驼。
见到他出现,正无所是从的驼帮众人都是大喜,同时精神一振。鬼王孙则是得意道:“怎么,安都头终于忍不住出来了,还不快放了我们周逢殿下进城?”
“驼帮全体驼头大会,马上就要在城里召开了!任何驼帮之外的人想进城,都得遵守规矩,否则概不接纳。”安驼冷冷说道:“周逢,你也是个懂事理的人,如此恃强欺人,莫说驼帮不怕,就算怕也不会屈服的。”
“哼。是谁在惹是生非,恃强凌弱?”鬼王孙听得大怒,“明明知道周逢殿下不会是虏骑和天行者的奸细,还要拦住不放行,这不是在故意为难吗?”
安驼冷冷道:“云里城乃驼帮地盘,驼帮有权制定规矩,不服从规矩的请自行离开。如果以为自己逆术高强,想挑战规矩的话,驼帮誓死奉陪到底。”
这话说得傲骨铮铮,慷慨激昂,驼帮武士们听了,无不热血沸腾,纷纷振臂高呼:“誓死奉陪到底!誓死奉陪到底!”
“殿下,咱就来闯他一闯!”鬼王孙也不信邪了,带着趟子手们,摩拳擦掌大叫道。
周逢略作沉吟,旋即笑了:“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呢?安都头,你说是不是?”
“这得看你的态度了!”安驼没想到周逢口气突然变软,一愣之下,依旧冷冷说道。周逢笑道:“刚才我等确实太冲动了,在此向安都头和驼帮各位致歉。”
“单纯致歉可不够。”安驼冷冷说道。周逢笑道:“当然不够了,我还想请安都头移步说话。”
“移步说话?说什么呢?”安驼没想到周逢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周逢往四下里看了一眼,笑道:“具体是什么事,暂时不方便说,还请安都头借步说话。”
安驼看着周逢,目光如炬,似乎要猜透他的想法。周逢只是面带微笑,静候他的答复。而鬼王孙一愣之下,马上冷笑道:“怎么,安都头不敢了是吧?真要怂了,就直说,我们周逢殿下就不为难你了。”
“哼!想去哪里说话,带路吧!”安驼经不住鬼王孙的激将,冲着周逢说道。周逢微微一笑,道:“那安都头就随我来吧!”说完,他身子猛地腾空飞起,直冲云霄。
安驼逆风术也不错,深吸一口气,紧跟着飞冲而起。
大地在两人脚下飞速收缩着,不多久,两人便飞到八九十丈高空之上。从这里往下望去,云里城的全貌尽收眼底。
周逢速度明显比安驼快很多。看看差不多了,他便悬停在空中,等着安驼到来。
安驼很快就到了,他跃飞在周逢面前,冷冷看着他:“飞到这么高,你想说什么?”
“月柔、阿扎丽和我萌姐儿,都没事吧?”周逢盯着他,缓缓说道。安驼始料不及,吃吃看着周逢:“你……你说什么?”
“安都头是豪爽之人,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呢?”周逢不理会他的吃惊,笑着说道。
安驼犹豫了下,道:“没错,她们三个确实落在我手里!但是,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很不幸让我猜到了!”周逢叹了口气,“恐怕她们三个,都没想到你会对她们下手。”
安驼露出钦佩的神色来:“我可以告诉你,她们三个现在都没事。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猜到是我干的?”
周逢笑道:“其实,我也没有明显的证据,但就靠直觉。第一,她们是在云里城内失踪的。这本身就很有古怪。在你的铁腕治下,云里城那可是铜墙铁壁,我相信虏骑和天行者的奸细,要想在城里悄无声息抓走她们三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二,留给我的那张纸条,要我进攻云里城,杀死全体驼头,看样子好像是虏骑或天行者在威胁我——但我也从鬼王孙那边得知,你如临大敌,在加强戒备。这说明你很有可能,在防备我的进攻。”
“就算没有这事,我也一样防备你带着那些强盗来进攻。”安驼冷冷说道。周逢笑了笑,道:“这是没错,但也在侧面说明,我的猜测很可能就是对的。你希望我进攻云里城。还有个第三点,那就是刚才我想进城的时候,你让人百般刁难我。目的无疑很明确,那就是激怒我,让我对驼帮动手,乃至发兵来攻打云里城!”
“那你说说,我希望你进攻云里城,对我有什么好处?”安驼冷冷道。
周逢笑道:“对你肯定没好处,但你认为这样,对驼帮有好处。”
安驼脸色沉了下来,不说话了。周逢自言自语道:“因为,你知道老骆子这回召开全体驼头大会,是准备商议驼帮与我联盟的事宜,你想阻止这件事。但你也知道,凭你的言语是很难说服力所有驼头,还有老骆子的。所以你想出这个好办法,那就是让我做出不利于驼帮的事。那样的话,驼帮自然而然就视我如洪水猛兽,不可能再与我联盟的。我说得对不对?”
“继续说下去!”安驼沉着脸说道。周逢笑了笑:“当然,你也知道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我真狠下心来攻打云里城,就算你能守住,也要付出很大代价。但你还是做出冒险的举动。”
“说得没错,如果你真攻打云里城的话,我们驼帮确实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守得住城池。但那样你同样讨不到好果子吃。最关键的是,这个代价我们是值得付出的,因为你只要一进攻,驼帮绝无可能向你投降,就算老骆子同意也没法服众。”安驼冷冷说道。
周逢若有所思道:“你们还是固执地认为,跟我联盟,就是向我投降?”
安驼哼了一声:“你周逢是什么身份?曾经神州胜朝皇室后裔!就算你说与我们是联盟,那也只是照顾我们的颜面而已。在你内心之中,在天下人眼里,就是我们驼帮向你投诚,成为你的部下。”
周逢道:“你们觉得这是耻辱?”
“耻辱谈不上。我们也不是不明白老骆子的用心良苦,他希望早点找对一个主子,将来好给驼帮争取到更多的生存空间。事实上,我相信其他部族也都会这样做,大家今后比的就是看谁站对阵营,投靠的主子有出息!”安驼说道。
周逢笑道:“想不到,安都头居然看得如此明白,那你们反对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我们不希望驼帮卷入天下纷争之中,更不希望驼帮失去宝贵的自由。”
“失去宝贵的自由?”周逢反问一句,神色疑惑。安驼认真点点头:“没错!在我们很多人看来,自由是驼帮最宝贵的东西。我们因为有自由,才能够走南闯北进行贸易,我们有自由,才能纵马驰骋在大地上,我们因为有自由,才会把这云里城构筑成西荒第一自由城。”
顿了顿,安驼继续道:“如果投诚到你麾下,或者说跟你联盟,我们驼帮的宝贵自由,将自此结束!”
在安驼等人看来,向周逢乃至任何人投诚,都是一场大灾难。当天下未定的时候,驼帮要替别人出人出力,为别人而战,牺牲族人性命,更牺牲部族的自由。倘若别人真平定江山了,驼帮同样没有自由。为了继续输诚,驼帮要遵守得天下者制定的律法,要按时纳税,要听从朝廷的调遣……总之,可以预见那同样是个丧失自由的世界。
所以,安驼等人坚决反对老骆子的做法。认为驼帮只管维持现状,到时候不管谁得到天下,都会想要把西荒纳入江山版图之中。那时候驼帮再与之谈判,争取更多的利益既可。至少不用在争夺天下阶段,白白牺牲族人,去换取那未必有的厚待。
但老骆子却不听他们的进言,坚决要召开全体驼头大会,商议这个事。安驼等人的估计,以老骆子的威信,只怕到时候会有一半以上的驼头同意老骆子的想法。
驼头大会是驼帮最权威的大会。只要是它决议出来的东西,全体驼帮子弟都不得质疑,只能遵守。这让安驼等人如坐针毡。也是因此,安驼想出了绑架月柔三女,以虏骑和天行者口吻,逼迫周逢进攻云里城。
他相信就算周逢真的这样做,以云里城现在的兵力,也是安若泰山。但周逢的做法,将给全体驼头的内心造成巨大的震动,从而会有许多人改变主意,反对与周逢联盟。只要这样,安驼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这招还真够毒辣的!不过,萌姐儿就不说,但月柔可是你的姑姑,阿扎丽还是你们驼帮的人,你竟然下得了手?”周逢问道。
安驼哼了一声,说道:“为了驼帮的将来和自由,要我杀她们,我也不会眨眼的!”
周逢暗暗倒吸一口气,口中却笑道:“安都头可真够有种的。也就是说,我如果把你拿下,也无法逼你放了她们了?”
“没错!做这个事的可不止是我,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没用。你要不按照纸条上说的去做,那她们三个都将死于非命。就算你通知了老骆子,他亲自来逼我们放人,我们也不会放的。周逢,你忍心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吗?”安驼直直盯着周逢问道。
周逢道:“那你忍心看我们两军兵戎相向,流血漂橹吗?”
安驼哼了一声,说道:“为了驼帮的命运,以及驼帮弥足珍贵的自由,我相信驼帮儿郎就算因此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我不得不说,你们很疯狂,想出来的计划也很疯狂!”周逢由衷地说道。
安驼冷冷道:“既然你知道我们很疯狂也很执着,那你就该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为了那三个姑娘!”
“哈哈!”周逢突然大笑起来:“你们的计划如此愚蠢,我怎么能照做呢?”
“周逢,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安驼怒视着周逢:“只要我一声令下,她们三个马上就有人要脑袋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