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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空寂天城

在穴荒得到虏骑与天行者联手的消息后,周逢的心便哆嗦了下,为月柔和月君的安危揪了下。

在天荒的日子里,除了感到冰冷外,周逢还有个深刻的体会,那就是摇晃。整个天城在他眼里,摇摇欲坠,岌岌可危。这种即将崩塌的感觉,源自于天行者内部深刻的分裂。

天行者之主明尊,野心蓬勃,早就想带领天行者,像他们部族所尊崇的日月那样,凌驾于神州大陆之上,将所有的部族,万物都置于他们的光辉之下。虽然这个目标看起来有些不现实,因为天行者整个部族人口就那么多,从数量上就不具有统治力,但这无法阻碍明尊的梦想。他的梦想很明确,从来没改变过,并为此不断努力着。

而天行者内部另一个实权人物,明尊名义上的母亲——月君,却强烈反对明尊这种冒险的行动。她一直公然反对明尊的计划,两人为此还不断闹矛盾。

按照道理,明尊是天行者的绝对主宰,而月君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尊崇称号。但这一代的月君,可不是省油灯,她牢牢掌控着天行者一族尽半数的力量——天行者女人,多数只接受月君的号令。因此,月君有能实力与明尊分庭抗礼,反对他的计划。

这无形中加剧了天行者内部的分裂。

这一切都是天行者表面所呈现出的现象,但周逢还知道,内部情况远不如所表面看到的那样势均力敌。

月君毕竟老了,她已经活不了太久了,而且天行者中,女人所处的境地,毕竟与男人无法相比,所以从时间上,从实际力量上来说,月君是与明尊抗衡不了多久。月君也深知这点,她倒是无所畏惧,但她两个孙女,已经有一个被明尊给害死了,她不能坐视着月柔也吃暗算。

因而,当月君看到周逢为了护送巴女,拼死拼活在所不惜,就果断宣布把月柔许配给周逢。并要周逢娶了月柔后,立即带她下山,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天荒了。

没想到,周逢刚与月柔一成亲,就被明尊以为了天行者安危着想给拿下,交给了霍轰。

周逢后来再见到月柔,是在昊京的时候。当时,他被霍轰押解赴京,闹得天下皆知,月柔得知后赶来相救,结果与阿扎丽、巴女和周萌等四人,因这事儿聚头。月柔与巴女还差点闹出口角来。她本来不想让步的,但后来在周萌的劝说下,为了周逢日后能与地虎族结盟,与巴女和好了。

想到这儿,周逢心里暖洋洋的。月柔就是这样一个人,话不是很多,有时候还很倔强,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但随之又被一股浓浓的忧愁所取代。

现在,明尊既然已经公开带着天行者与虏骑联盟,扯旗反神州胜朝,那就意味着天城之上的争斗已经有结果了。只有消除月君这个阻扰,明尊才能做得如此彻底。

而月君如果落败,她与月柔的命运……周逢不敢想象,他只能暗暗祈求上苍,不要让两人有事。

南荒过尽后,地势一路抬升,越来越高,崎岖险峻。森林逐渐减少,草地慢慢多了起来。渐渐的,草地也少了,冰雪与荒漠多了起来。这时候已经完全进入西荒大地了。这里被称为漠寒高地,地势高险,气温较低,随处可见各种荒漠与戈壁,每座拔地而起的山头上,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偶尔会出现一块绿洲,它们给荒漠带来了生机,上面通常都扎着部族民居。那些多数是驼帮人。

看着这情景,周逢感到一阵亲切。不由想起当初被驼帮甲戍部所救,与他们一起对抗达富的事。他很想去看看驼帮的兄弟们,但现在时间不允许,他必须先去天城看看。

兼程飞行两天,周逢终于看到了天荒——明格神峰。

这座西荒乃至天下最高峰,实在太高了,像巨人般耸立在大地之上。周逢飞得已经算是很高了,但抬头一看,它的峰巅还在头顶高处云海之中。

明格神峰方圆百里内都设有禁风场,但这只能限制一般逆术修者,对逆风术超过第四重境的就没用,对周逢更是毫无存在感。

不过,周逢却飞得很慢,几乎是借着云朵的掩护在悄悄向明格神峰靠近。虽然他现在拥有逆龙之力,但此次逆龙会,天行者可是出了两条逆龙日中天和日裘。周逢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回天城,但小心些总是没坏处。

明格神峰之巅,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到处静悄悄的。周逢从云团之后钻出来,见头顶的神峰之巅,向外突兀伸出一座飞崖来。它的形状就像一片从明格峰上伸到空中的叶子。

周逢认得这崖,叫飞叶崖。当初为了用逆风术打败日盛,以成为月柔夫婿,周逢日夜苦修,学习逆风术。这事儿看在明尊眼里,急在他心里。所以明尊就与达富勾结。他派手下以月君召唤为名,将周逢骗到这个崖上,实施偷袭将他击下崖去。那一次,周逢险些死于达富的围捕中。因此,他对这个崖记忆深刻。

飞叶崖在明格神峰上属于偏僻地区,平时人迹罕至。周逢躲在崖下倾听片刻,确定无人在后,这才飞上崖去,进入神峰之上。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从远处看,日头已经消失在明格神峰之后,而从明格神峰往西边望去,日头则消失在更远处的山后。整个神峰之巅,笼罩在薄薄暮霭之中。

四周空无人迹,也没有人声从远处传来,周逢依旧走得很小心。现在他首先要确定下,月君和月柔是否没事。

月君和月柔就住在“慈月阁”里,周逢决定先到那里看看。他在天城呆过的时间也不短,对这里的地形地势还是比较了解的,一路地走潜行,借助暝瞑暮色掩护,尽量不露踪迹。

但很快,周逢便发现这种藏踪匿迹有些多余。因为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整个明格神峰上,似乎成为一座空城,昔日热闹熙攘的景象都没了。人似乎被抽空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座冰雪空城。

周逢心头发寒,来的时候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包括月柔和月君都被关起来这种极端的事都有了心里准备,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眼前这个情景——天城居然空了。

人都到哪里去了?

周逢越想越是不安,索性不再隐瞒踪迹,快速往“慈月阁”奔去。一路上,依旧悄无人声。不知什么时候下过一场雪,把冰屋雪居之外的世界给重新覆盖了一遍,雪上一片清净,掩盖去了所有的踪迹。

周逢心头慌得更加厉害。找到“慈月阁”之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进去。

暮色浓重里,“慈月阁”内光线暗淡。周逢催动一簇火,将里头照得纤毫毕现。屋里跟他离开时所见的差不多,桌椅床榻摆设都在原位,但周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大的不对劲当然是慈月阁里悄无人声的。月君、月柔、婢女,这些本应在慈月阁里的人,此刻一个都不见。

“月柔!月柔!奶奶!奶奶!”周逢在几个厅室之间跑蹿着,大喊大叫着,想把月君和月柔给叫出来,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人都哪里去了?”四周很冷,周逢却觉得浑身发焦发躁,有种想大吼大叫的感觉。他的猜测没错,天行者有动作,必然危及到月柔和月君的。

就在这时候,眼前有光芒一闪,周逢注意到阁内那面挂满刺绣的冰墙下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映火闪光。他急忙奔过去,发现是一把几近透明的蝉翼刀。

那蝉翼刀周逢再熟悉不过,正是月柔随身带的两把翼刀之一。通常情况下,这种可以折叠的翼刀天行者都不会离身的,就算离身也不会只离一把。现在地上只掉落一把,就意味着刀的主人出事了。

“完了!完了!”周逢无力地翼刀放在地上,喃喃道:“月柔,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这时候,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刺绣上,心中更加绝望了。知道屋里明显的不对劲在哪儿了。就是这些刺绣,它们跟以前摆设不同,顺序也出现了变化,歪歪斜斜,难怪周逢要感到不对劲。

现在看来,这些刺绣更像是被扫落后再挂上去的。周逢检查屋里的其他家具,发现不少都有被砸、被摔的迹象。

种种迹象,不断打击着周逢心中那一点点侥幸,他感觉浑身力气被人抽走了,不知怎么踉踉跄跄走出慈月阁,一头奔向明格神峰的心脏——日月圣殿。

日月圣殿是明尊主事的大殿,以前大殿外至少都会有两名天行者勇士守卫,但此刻它也像坟墓般安静,里头则是空荡荡的,明尊已经不知所踪了。

周逢一屁股坐在大殿门口,坐在天荒的夜色里。

在这座神州大陆最高峰上,天是那样的近,星星没有云雾遮蔽,显得分外璀璨。星辉照耀之下,整个峰顶闪着熠熠光辉,清净明亮。

周逢茫然望着这一切,脑海里急剧思考着。天行者都去哪里了,月柔和月君呢?她们不会是……他不敢想象,只是使劲摇着头。但明尊的歹毒与冷酷,还是让这种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候,周逢突然注意到面前的雪地上,有一双不属于他的脚印,若隐若现。周逢精神一振,急忙扑过去,趴在雪地上细看着那脚印。发现脚尖向着外头延伸。他顺着脚尖过去,很快又看到第二双脚印。

脚印越来越多,它们在雪地上若隐若现,汇成一串向着日月圣殿外头走去。从这迹象来看,脚印刚留下不久,因为它没有被之前的落雪所掩埋。

天城还有人,周逢兴奋地一跃而起,循着脚印追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