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里,周逢有大半时间在睡觉,或者说保持睡觉的样子也行。
利郎伯爵说得没错,法杖修炼愈久,就愈有收获。周逢没想到自己修炼法杖到第九天,不但与杖灵对上眼,还对上话了。
刚开始,双方的沟通交流并不易。只有在环境清净、寂静,心灵比较清澄的情况下,周逢才能与那自称为“小茵”的杖灵说上话。当环境变得噪杂,心绪出现紊乱的时候,对话就会时断时续,令人难受异常。
周五睡的时候,沟通还是挺方便的,周五醒来之后,便是一场灾难。他絮叨不停,发出各种声响,吵得周逢心烦意乱,频频与小茵失去联系。
周逢只能强捺急躁之色,告诉周五说自己昨晚没有睡好,现在需要补觉,要周五声音放低下。周五听说他要休息睡觉,立即把声音降低下来。
周逢乐得如此,调整心身,闭上眼用心语与小茵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对了,你为什么叫小茵呢?”
“我喜欢啊,总得有个名号对吧。”
“那你看得出我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看不出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你怎么意识到自己的,就是你怎么知道自己的。”
“是阿普顿,他用他的魔法唤醒了我的意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活着的。但后来他却不要我了,我陷入黑暗中,多谢你把我唤醒。”
“看来,这个阿普顿是个厉害的魔法师哦。”
“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小的魔法学徒而已,给我启蒙之后,他就成为小魔法师了,后来去哪里,干什么了我都不知道。”
……
与那杖灵不着边际聊着,周逢对她的来龙去脉渐渐有些了解了。原来,最早使用这根棕色法杖的魔法师叫阿普顿,他把这根棕色法杖修炼到与杖灵心语相接的境界后,就弃用这根法杖,转而修炼更高级别的法杖去。
此后,法杖几经易手,不过始终没人能与小茵心语相通。再之后,法杖被人卖给了利郎·马克·波罗,然后被束之高阁,没人再用。小茵自然而然陷入无边黑暗之中。是周逢的修炼,再度把她从沉睡之中唤醒。
杖灵小茵渴望能被唤醒,所以对周逢颇为感激。随着与双方交流的时间增长,这种联系逐渐变得牢固,交流过程中的断续感慢慢地少了。
……
“对了,你不是魔乡的人吧?”小茵对周逢颇为好奇,问道。周逢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魔乡那里听说很繁华,很先进,是吧?”
“繁华、先进是没错,不过这种东西最容易滋生邪恶了,反正我觉得那里是个活地狱。”小茵说道。
周逢心头一动:“怎么说呢?”小茵说道:“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太繁华太先进也不好,人容易变坏,人一坏,世界就成了地狱。”
周逢:“哦,这么说来,你对魔乡很了解了。”
小茵说道:“也不算很了解,我所知道的,都是跟阿普顿心灵相接后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他不是个喜欢往心里放事的人。”
周逢来了兴趣,说道:“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小茵说道:“好啊……”
“周逢阁下,周逢阁下!”就在这时候,一阵叫声在耳边响起,小茵的声音随之消失了。周逢睁开眼,看到利郎伯爵站在眼前,双眼闪着精光盯着他。而周五则坐在一旁打盹。
“哈哈,原来是伯爵阁下,我都差点睡着了。”周逢急忙站起来,笑着说道。利郎伯爵往周逢手中的法杖瞥了一眼,道:“看来,周逢阁下成功与手中法杖对上话了。”
周逢抚摸着法杖,笑了笑道:“还真是如此,刚聊入港呢。”
利郎伯爵道:“不知你们聊什么呢?”周逢道:“都是随便聊,也没聊个什么重点。”利郎伯爵点点头,道:“那很好,恭喜周逢阁下,成为逆界历史上,第一个与杖灵对上话的人。”边说边拔出腰间的黑色法杖,冲周逢挥了挥,道:“来吧!”
“做什么?”周逢有点莫名其妙。利郎伯爵笑了笑,道:“让我来试试周逢阁下法杖的威力啊。”
这个比试要求来得有些突然。周逢愣了下,还是法杖一挥,道:“怎么个比试法?”
利郎伯爵道:“你只管用法杖向我攻击,不用客气!”
周逢点点头,道:“那伯爵小心了,射——”法杖一点,一道强光向利郎伯爵射去。利郎伯爵动也不动,直直看着那道强光。
直到强光逼近眼前,利郎伯爵黑色法杖这才挥了挥,画出一个圆来。
一面巨大的圆形光圈瞬间生成,挡在利郎伯爵面前。周逢发出的那道强光打在光圈中,如石牛入海,消失无踪。
周逢吃了一惊,法杖连点,强光如箭,一道道飞射出去。但是遇到那面光圈,统统被吸收掉,湮灭无踪。
周逢心中莫名一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棕色法杖与利郎伯爵的黑色法杖,在威力上有着好几个级别的差距。也就是说,要想凭法杖击败对方,简直是做梦。
“很好,法杖的攻击威力基本都被你发挥出来了。现在,让我看看你的防守威力!”利郎伯爵大笑一声,黑色法杖猛然往后一收,那面光圈迅速变小,凝聚成一团强光缀在法杖端上。
“接招!”
利郎伯爵看着那团越来越小的光芒,猛地一声喝,法杖向周逢一指。杖上那团光芒“啾”地一声,化为一道光箭劲射向周逢。
光箭未到,那股破空而来的犀利势头,便让周逢脊背莫名发寒。他下意识催动逆甲术,守护周身,同时法杖再次一点,发出一道强光迎击向那光箭。
“轰!”两股光在空中相遇,发出刺耳巨响。结果如事先预料的那样,周逢的防线瞬间被击溃,光箭势如破竹,直贯入周逢手中的法杖。法杖剧烈摇动着,周逢似乎可以听到里头传来小茵的惨叫声。
“小茵!小茵!你怎么样?”周逢内心大声疾呼着,小茵没有回答,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而周逢则被法杖里倒撞出来的一股大力,撞得向后倒退出去。
就在这时候,利郎伯爵黑色法杖一收,四周巨大的压力随之消失。周逢这才勉强站稳,吃吃看着手中的法杖。小茵依旧没有回答他的呼唤。
“哈哈,周逢阁下的法杖修为,已经快接近这棕色法杖的极限了。”利郎伯爵笑着说道:“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圆满了。”
周逢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目光又落在棕色法杖上,多么希望小茵能从里面再发出声音来。
但是法杖静悄悄的,虽然那种建立在心灵与杖灵上的交流,似乎还在无声进行着,但心语之间的交谈,却变得可望不可即。
利郎伯爵见周逢沉默不语,笑道:“周逢阁下,那你继续修炼吧,我们与逆空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说完,转身离开。
“伯爵阁下,我的杖灵,怎么突然间好像不会说话了?”周逢回过神来,急忙追过去,在利郎伯爵面前挥了挥法杖。
利郎伯爵哈哈大笑,道:“这个……经过大战之后,杖灵通常都会很疲惫,与人失去心语联系也是很正常。不过不用担心,等它休息恢复过来,一切自然就好了,说不定还会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呢。”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周逢笑着说道,目送利郎伯爵远去,猛然呸了一声,抚摸着那棕色法杖,久久不语。
周五好奇过来,看着那法杖:“刚才打得可真激烈。逢儿,你真跟法杖搭上话了?”
周逢叹了口气,抚摸着法杖道:“只怕再也说不上话了。”
周五诧异道:“为什么?”周逢目视着前方,冷冷道:“利郎伯爵,哼哼,他难道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他刚才那一记攻击,全冲着小茵来的吗?”交手的时候电光火石的,周逢来不及思索,此刻仔细一想,利郎伯爵的意图分明很清晰,那就是打压杖灵,让小茵说不出话来。
难道他有什么秘密,怕小茵说出来吗?
想到这儿,周逢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轻轻抚摸着法杖,整个身心空明,灵台一片寂然,用心去呼唤小茵:“小茵!小茵!听我的声音了吗?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听到了就回答我,听到了就回答我!”
不管周逢怎么呼叫,回答他的都是沉默。小茵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对周逢的声音没有一丝儿回应。
周逢感觉自己的心头有把火在烧,血液也在血管里沸腾起来,叫声更急更切:“小茵,你还活着对不对?快点回答我?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逢儿,逢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串惊呼,周逢急忙睁眼,看到周五着急地摇着他的肩膀,见他醒来了,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我的小祖宗,你终于醒来了,吓死我了?”
周逢诧异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在这里一坐大半天,眼皮动也不动一下,全身大汗淋漓的,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还要问你怎么呢!”周五有些急了。
周逢明白过来,擦了把额头汗水,笑道:“五叔,我没事,这是……”他看到两人身边不远处,放着数盘丰盛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那个利郎伯爵派人送来的,说再过半个时辰,就向逆空出发,准备大干一场,要大家都吃饱些。”周五道:“我们快点吃吧,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顿饭了。”
周逢愣了下,道:“要攻打逆空了?”
“是啊!真搞不懂他这是要干什么?就这么点人手也想去攻打逆空,简直是蚍蜉撼树!”周五摇摇头,道:“一个至圣师就能把我们都给灭了!”
周逢沉吟片刻,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