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寂。
寂静弥漫整个天地间,明明无形无质的东西,却像是有着质量般的东西,沉甸甸压在周逢心头。不仅如此,还让周逢的脊背发寒。
婕天女不是刚走,怎么马上就有人在暗中偷窥?难道是监视?如果真那样的话,逆空为什么要监视他?
问题连串生成,周逢却是一个答案都找不到。他脑子转得飞快,在圆石门边站了片刻,猛地回身,往坑壁之上那人望去。
人影一闪。躲在坑壁顶上石头后之人,正在探头探脑的,没想到却被周逢给发现了。他吃了一惊,马上身子一缩,躲入那石头之后。
“兄弟……不对,阁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喝杯茶呢?”周逢笑着问道。心中却是惴惴,不知道圆石房内是否有茶叶和茶具。
石头后静悄悄的,那人丝毫没有动静。周逢笑了笑,大步往那面坑壁走过去:“阁下也是成年人了,害羞什么呢,在下刚来逆空,正想多结交几个朋友呢?阁下既然来了,赶快进来坐坐吧。”
不管周逢说什么,坑壁之上的石头后面,始终没有声息,那人似乎抱定决心不露面。
他不肯出来,周逢却不能让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他初来逆空,对这里的情况尚不了解,突然间就发现自己被人盯着,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如果不弄个清楚,只怕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与其处处被动,莫名其妙的,倒不如主动出击,将事情弄个清楚。反正……爱好和平专注逆术学术的逆空,不会使黑手吧?
想是这样想,周逢心中却没有一丝儿底儿。毕竟逆空对整个神州大陆的人来说,都是太神秘了,史料有限,传说有限,似乎关于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神秘万分,外人难以窥及其貌。
周逢经历过太多诡谲风云,不管到什么地方,他打从心里就存了几分小心。毕竟,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既然阁下这么客气,那我只好亲自去请阁下过来坐坐了!”周逢脸上带着笑意,暗中却是在悄悄凝聚着逆力,此刻胸口逆气一放,“霍地”腾空飞起,往那面坑壁飞冲过去。
坑壁目测并不高,至少在以前,周逢可以轻松飞越过去。但是等真正飞起来后,周逢才发现,在月球之上飞行远不如神州大陆利索。他感觉身子特别沉,逆风术很难发挥全功,更要命的是,背后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抓着他。原来身轻如燕,只用片刻工夫就做到的事,此刻是因为身子变得浊重,扑腾了半天才飞扑到坑壁顶边沿。
眼看还有最后一小段距离,周逢胸口那团逆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他心中吃惊,手脚并用,想抓住那坑壁,但还是呈直线往下摔。
这摔的速度还真够快的,快得超乎周逢的想象。
“噗通”一声,周逢重重地砸落在地上,跌个他七荤八素,莫名所以。地球的教科书不是说,月球质量小,所以重力也小,人在上面几乎可以脚不沾地飘行吗?怎么这里给人的感觉,重力比神州大陆还大呢?
愣了下神,周逢拍了下脑门,终于想明白了。之前思维太固化了,神州大陆既然不是地球,那它外头的月球,也就不是地球外头的那颗月亮了。
这只是一个与地球高度相似的星系,却又有诸多不同。否则在月球之上,怎么可以自由呼吸呢?能够自由呼吸,它的重力比较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点,周逢再次从地上跳起来,胸口逆气一放,拔地再次飞起。这回有前车之鉴,他不再是斜斜飞去,而是直直沿着坑壁往上飞,一旦气息有所不顺,立即飞脚在坑壁上一点,借着这一点之力,继续往上飞。
虽然看起来拙笨些,不过效果奇佳,不多久周逢便成功飞跃到坑壁上。他暗中饱蓄逆力,嗖地跃上坑顶,直冲向那块石头:“阁下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了,进来喝杯茶吧……”话没说完,他的神情便僵住了,石头后面空荡荡的。
周逢一愣,急忙抬头四顾,看到一条隐约的身影,正远远飞去,速度奇快。
“喂,别走啊!认识下嘛!”周逢大叫着,施展逆风术追过去。才飞数丈,他便颓然落下地来。
那人速度太快了,周逢的逆风术却是不给力,转眼便给甩得不见人影了。
“什么人呢这是?逆风术厉害成这样子,却偏偏鬼鬼祟祟的,做贼一样。”周逢摇摇头,放弃了追赶,不过还是继续往前飞。既然都出来了,顺便看看周边的环境也不错。
此刻,呈现在周逢面前的,是一片几无生机的荒漠,到处都是黄褐色的土地,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风沙,其间偶有少量的碎石。除此之外,没有树,没有草,更没有鲜艳的花儿。偌大的荒野,干枯、单调,生气了无,只有天上那耀眼的日头在陪伴着周逢。
“世界上山清水秀的地方多着,为什么逆空要选择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定居呢?”周逢心中暗道,很快便明白过来了。这里单调无趣,在常人看来不宜居住之地,但对于逆术修炼者而言,却是个可以宁静致远,明心见性的地方。在此修习,可以避免尘世骚扰,还能让心头安宁。
逆空可真会选地方,外太空都来了!周逢心中暗道。
半飞半走,足迹走出老远,视野里所见的都是大同小异,黄沙、黄土、石头,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较小的陨石坑,它们错落分布在漠漠荒野之中,算是给单调的天地,添上那么一丝儿不同。
婕天女说得没错,如果逆风术修为不够,在月亮上飞行是件苦力活。周逢走出数里路后,便有些吃不消了,疲倦感上来。他想了想,掉头往回走,决定养精蓄锐后,在出坑去探险。
但是,往回走没多久,周逢便又感到不对劲。有什么在跟着他。
这回周逢学乖了,他没急着回头,而是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同时悄悄以眼角余光,扫视着身后。
堪堪要到圆石坑边的时候,周逢才看清楚,身后一左一右,远远各跟着两个人。双方距离太远了,周逢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能见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想干什么?
周逢心中疑惑,想了想,猛地往坑内一跃而下。落到一半的时候,他右手一探,一把抓住坑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整个人就悬在空中。
周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静下来,身子紧紧贴在坑壁上,抬头紧紧往坑壁上望去。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时间分秒流逝。周逢心绷得紧紧的,对于未知的好奇,远比对于恐怖的畏惧更让他紧张。
好会儿,左侧坑顶探出个头来,悄悄往坑中那圆石望去。紧接着,右侧也探出个头来,贼眉鼠眼望向圆石。
两人年纪都在三四旬之间,一个方脸大耳,一个獐头鼠目,虽然都是在跟踪周逢,但看起来却不像是一伙。因为双方的距离长达十数丈,而且彼此没有交流,只是把目光滴溜溜往坑中圆石望去。
那贼溜的目光,亮闪闪的,分明透着贪婪。
“他们想干什么?”周逢心中甚为好奇,突然笑了笑,长声道:“两位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喝口茶呢?”
那两个跟踪者都以为周逢已经回圆石房内,因此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没注意到周逢其实就吊在鼻子底下。听到周逢的叫声,他们撞了鬼般,各自大喊一声,掉头飞奔而去。
转眼间,两人就消失在坑顶,只有他们的余音清晰传来:“我不要了!你要的话给你!”“我也不要了,没有前途!”
“不是吧,我有那么可怕吗?”等周逢再次飞跃到坑顶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他心中茫然,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什么要不要的,他们想要什么?”
这个答案暂时无解,但周逢也看得出来,来者不像是要他的命的样子。
这个发现虽然价值不大,但意义却是重大,至少周逢不用把神经绷得太近。他飞落进坑内后,便大步走进圆石房里。
圆石房内,布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个石盆和和几个石碗,墙上光溜溜的,毫无摆设。整个看起来简单且简洁。
对于周逢而言,有这么个简单的房间可以睡觉就够了。他往那石床躺下,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闭上眼。他这么一静下来,四周也就跟着静下来了。
不过,在这寂静之中,却有着一丝丝不寻常的声响萦绕在耳边,虽然细弱,却是极为清晰。又有人来偷窥了。
周逢心中又是厌倦,又是无奈,从床上一跃而起,悄悄走到门边往外望去。只见门口正对着的坑壁之上,又出现两三个人,聚在一块儿,对着圆石房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距离虽远,周逢还是看得清楚,那是几个形貌各异的中年人,男女都有,一字儿伏在坑顶上,似乎正争论着什么,每个人都是神情激动,嘴上拼命动着,却是谁也说不了谁,有的甚至争个面红耳赤。
“各位阁下,卧在上面说话不觉得腰酸吗?下来坐着聊天岂不是更好?”周逢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出门去,长声笑道。
话一起,人一现,坑顶上那些人便见了鬼似地,纷纷掉头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有那么可怕吗?”周逢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上面没有少点什么,这才挥了挥手,径自进屋躺下,喃喃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难道把这里当做动物园了?”想了想,这样说大大的不妥,那岂不是把自己给比成动物了?
周逢决定不管门外是非多,先睡一觉再说。那些偷窥者总不至于赶进来对他品头评足吧?
想到这儿,周逢闭上眼,不管外头又传来多少声音,只是努力让自己入睡。没多久,便真地迷糊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周逢才被一阵细微的声响给惊醒。他警觉地睁开眼,抬眼往门口望去。
门外,正有一串细微的足音,慢慢地向门口靠近。
看来,有人不满足远距离偷窥,准备潜进屋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