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经过风浪洗礼后的海面,波平如镜。小船儿安静地飘荡在上面,似乎也要跟着静止。
此时,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正从海面上蹿腾出来,悬在海天交接处上空,发出柔和而又厚重的光芒,铺陈在海面上。海面像着了火般,一半赤红,一半碧蓝,光景壮阔。
周逢没有心思观赏这美景,他茫然看着空荡荡的小船,神情沮丧。
昨晚只顾在风雨大浪之中飞驰得痛快,周逢浑然忘记了船上除了他外,还有大量的干粮和淡水。结果在风浪交加中,船上不知有多少干粮和水被甩了出去。后来周逢又睡得香沉,没有把剩下的东西固定好,等早上一检点,发现绝大部分的口粮与淡水,都不见了
船上,只剩两三斤牛肉、羊肉干,还有一坛子淡水。这么点东西,省吃俭用,充其量也就是能撑过三天。
要在三天内到达逆空,除非把周逢坑到逆武世界的“神”自食其言,给周逢带来神迹,否则他能到达海荒都是个问题。
一切都在不确定中,因此周逢必须及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挨饿。
吃的问题好解决,大海之中,水族万千,不时还会有一些飞鱼、大鱼跃出水面来,只要逆风术与逆力术、逆流术结合得巧妙,抓到它们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水。虽然放眼波涛万顷,但没有一瓢可饮。
周逢只能想办法从鱼肉身上汲取水分了。他把干粮和那坛淡水,紧紧地绑在船上,然后开始开始茹毛饮血的生活。
大海里没有干柴,周逢的逆火术又不能无限使用,因此只要抓到鱼,不管大小,他都是直接剥开内脏,洗涤干净后就吃。
如今,他既要设法增加能量的摄取,更要尽量减少体能的消耗。道路还长,每一分摄取与每一点保留,都可能在以后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好在,生吃东西刚开始虽然很难接受,但习惯之后,对那种苦涩生腥感,便也渐渐能接受。
大海横无际涯,四通八达。周逢没有明确的方向,只能白天看太阳,晚上观月亮,紧紧瞅准东方不断前进。
海面上风浪莫测,风暴与狂狼,随时都可能出现。因此周逢一刻也不敢放松。
除了风暴外,源源不断给周逢提供食物的大海中千万水族,也暗藏着杀机。
在海上漂流多日后,周逢很快便总结出一些不沾湿身子便能打鱼的办法。
通常情况下,鱼都是成群结队出现。只要发现它们的踪迹,周逢就会停止划船,暗提逆力。等鱼从船底经过的时候,他就会抓住机会,一个逆力猛地击在水上,逆力透水而入,很快便会有十来条鱼浮出水面来。
这种办法对付体型较小的鱼有效,但如果打到大鱼身上,收效甚微,往往还让那些受攻击的猛鱼狂暴地从底下攻击小船。
不止一次,周逢遭遇到大鱼的这种攻击。其中有两次,攻击他的是一群类似鲨鱼的大鱼,它们一拥而上,团团围伺在小船四周。周逢艺高胆大,但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暗暗发怵。
那些大鱼成群猎食习惯了,在观察了小船一番后,便在一头最凶猛的大鱼的带领下,同时扑向小船来,用它们坚逾金铁的头,狠狠撞击着船身。
小船猛烈震颤着,木板瞬间便出现松动,用不了一时半刻,只怕就要散架。
周逢当机立断,拔出“破风刃”,腾空飞起,直射向一头露出水面的大鱼,刃尖在鱼背上一划而过,赤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大鱼痛苦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往水里沉,激起大片水花来,它周遭的水域马上就被染红。
周逢速度奇快,一击得手后,马上又飞窜向另一条大鱼,“破风刃”再次破空而出。
血溅、鱼沉、水染红……
一条条鱼被利刃所伤,流出的血迅速汇流成一片。血腥气息吸引了攻击小船的其他大鱼的兴趣,它们疯狂地掉转身子,直扑向受伤的同类,森然利牙猛然扣下。
在大鱼们自相残杀的当儿,周逢落回小船,双手一操桨,逆力一催,双桨便飞快划动起来,带起沾着血丝的水花而,一溜烟逃得远远的。
在海上漂流越久,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周逢渐渐掌握了一套对付生猛水族的办法。不过,普通的猛鱼好对付,最怕的是来自深海中的怪物。
这天中午,周逢划船划得累的时候,就躺在船上闭目养神。白晃晃的阳光当头罩下来,即便是闭眼,还是能感到白光在眼前晃动着。周逢便以臂遮面,只求能多睡会儿。
迷糊中,小船突然摇动了下。周逢警觉地惊醒过来,急忙坐起来看着四周。大海茫茫,波平浪静,并无异样。但周逢还是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因为小船正左右摇晃着。
发生什么事?周逢游目四顾,突然发现,自己与船正在飞快的升高,大海不断地在眼前下沉着。
周逢马上意识到,是船在升高。他急忙奔到船舷边往下望去,不由笑了。只见底下海面上,出现一头庞然大鲸,正高歌着向上喷水柱。小船太小太轻了,水柱强有力,竟将它顶得飞天而起,悬浮在空中。
这样的奇景完全出乎意料,周逢不但不怕,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晃晃的水柱,在底下持续不断往上冲着,心中兴奋莫名。
好会儿,水柱突然消歇了。周逢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小船便“嗖”地凌空直直往下掉落。“砰”地一声,正砸在那喷水的鲸鱼身上。鲸鱼吃了一惊,巨大的身子猛然一挣,随后尾巴一甩,“咔嚓”一声,小船当即碎成十几片。
“混蛋,我的船啊!”周逢又气又急,逆风术一提,腾空飞起,眼睁睁看着那鲸鱼摆着尾巴远去。
小船四分五裂,全部散架了,修补成原样已经是不可能了。周逢只能抢救回那些牛肉干和那坛水,找了块较大的船板作为暂时落脚之地。
庆幸的是,那块船板足够容纳一人躺卧,漂浮在海面上甚为稳当。而且周逢还找回一根船桨,勉强算是组成一面木筏了。
这样的木筏,只能在海面上漂流,想要快速前进极难。虽然方向一直还在向东,但是速度明显慢很多。周逢已经记不得在海上漂了多久了,心中不由暗暗担心起来。
只怕再这样下去,找到陆地都是遥遥无期,何况是到达逆空了。
而逆空评选逆龙一事,就近在眼前。如果再在大海盲目漂流下去,只怕真要错过这两百年等一回的盛事了。
想到这里,周逢既兴奋,又忧愁,只能拼命划着船桨,尽量让自己速度快些。
当晚,又是个大风暴来袭。周逢把水喝光,将干粮全部填到肚子里,然后将船桨压在身上,整个人伏在船板上,紧紧抓着它,任大浪滔天,只管随波逐流。
风暴疯狂地袭击着大海,足足肆虐了大半个夜晚,这才逐渐消歇。周逢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抓着船板沉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怪异的感觉突然笼罩周身,像是有水,正拿着绳子捆绑自己一般。
周逢吃惊地睁开眼,赫然觉得身子真的发紧。他想动,却是动弹不得,整个人与船板贴到一块儿,被什么力量紧紧束缚着。
什么东西?周逢吃力地抬起头来。映着稀疏星光,他看到自己身上,纵横交错,束缚着一道道粗而后的东西,滑腻腻黏糊糊,却又力道奇大,绞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什么东西?”周逢回过神来,立即催动逆甲术,紧紧护住周身。那股绞杀大力被硬生生抵挡住后,马上便又催加劲道。
周逢咬着牙,逆力猛地一催,只听“砰”一声,束缚住他的那些滑腻腻的东西,骤然断裂开来。趁这个当儿,周逢急忙坐起来。未等他坐稳,身下巨大水波涌起,一团庞然大物骤然从水里冲出,将周逢连同船板顶上天。
“喝!”周逢看形势不对,果断放弃船板,腾空飞起。却在这时候,“嗖”地一声,那团庞然大物突然飞射出一道黑乎乎,粗硕触爪,向周逢席卷而去。
周逢猝不及防,当即被卷个正着,“哗啦”一声,直被拖入水中。
逆流术在瞬间被催动,周逢很快就看清了,袭击他的那团庞然大物,竟是一头巨大的章鱼。它也不知从哪个深海中冒出来,发现了海面上的船板和周逢,便用触爪去抓他。
在海上漂流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来自深海之中的幽灵。它们个体巨大,八只触爪,孔武有力,坚韧无比,普通兵刃难伤其分毫。如果不是周逢刚好身具逆力,以巧劲反噬,震断章鱼的触爪,只怕就先被它活活绞死,再用触爪上吸盘给逐渐俯视、溶解。
章鱼生性凶猛,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是恼怒无比。它怒爪一挥,冲出水面,把腾空飞起的周逢给一把抓住,直拖入水中。
章鱼以为,在海水直灌之下,周逢会立刻意识迷糊,任它鱼肉。但周逢却是不惊不慌,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迅速闭气睁眼,在波浪翻滚,搅动不息中,向黑乎乎的章鱼冲去。
章鱼似乎一愣,挥动触爪想把周逢往外拖开。但周逢反应却是极快,一到他面前,便迅速拔出“破风刃”,在身前身后,奋力挥斩。
被抓紧的身子瞬间一松,同时水中传来巨大的声响。章鱼的触爪应声折断。它痛苦地翻滚着,直往深海之中沉去。
周逢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迅速逆风术一提,直冲出海来。
夜色依旧浓厚,整个海上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浪头,一个又一个在翻动着。夜风吹来,周逢身上湿漉漉的,凉意丛生。他盘旋数周,想找那块栖身船板,却始终不见它的踪迹。也不知道是被大浪卷走,还是被章鱼触爪给摧毁了。
总之,大海茫茫无际,周逢却把最后一块船板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