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愣了下,说道:“怎么这么急呢?”
巴女说道:“很简单。你不是三天后就要被押解出去斩首吗?所以连同今晚算起,我们就剩下三个晚上。而我的手下,你出去未必能马上就找到他,就算能找到他,破风刃也不会在他身上,他还得花时间去拿回来,这其中的时间可长可短,就很难把握了。因此,你必须提早出去,我才有机会。”
周逢笑着说道:“也可以我先出去传个信,让你的手下知道你在哪里。这样的话,就算我被带走了,你的手下还能找到你。”
“不行,你要是被押走,肯定会借机会用逆地术逃走的,到时候人家马上就会查到这里,发现地面上石头被打破了的。到时候我肯定会被转移到别的地方,我的族人过来,也会自投罗网的。”
周逢咬着牙说道:“既然我们没多少后退的空间,那就拼吧!”他看着巴女说道:“放心吧,更危险的情况我都碰到过,这个事儿算不得什么。”
巴女本来担心周逢望而生畏,会中途放弃,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松了口气,笑道:“这还差不多,像个纯爷们!你把地面上的石头再清除一些,要能够一个人进去。”
周逢依言,逆力连发,又清除掉一些碎石,整理出一个刚好够他进去的石洞穴来。
双足踩在厚实的土地上,周逢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无穷无尽地气,就在脚下大地之内蕴含着,激荡着,与他体内的地气相互连接成一片。他感觉自己真像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身体与土地融合一处,再也难分开。
“喂,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巴女在上头见周逢站在洞穴里,半天没有声响,担忧地问道。周逢回过神来,把那种与大地一体,再难分开的奇妙感觉说了。
巴女大喜过望,说道:“很好,这种感觉很好,现在我就开始教你第一重境的修炼法诀。”
地虎先人留下的修炼法诀,用词比较深奥,不过巴女仔细一解释,周逢便清楚了。这门法诀,千言万语,归根结底就是教人如何在与大地地气相连的时候,凝聚全身地气,以小驭大,操纵大地之中的地气,从而发出出多大的逆地威力来。
大地何其广阔,盈塞其中的地气无穷无尽。一个人体内地气积累与修炼再多,终究有其极限。因此,从表面上来看,人的地气根本无法与大地地气相提并论,更遑论是驾驭大地地气了。
不过,人终究是万物之灵,善于取巧,善于借力打力。逆地术的出现,就是为了以人之有限地气,来驾驭地之无限地气。当然,这种驾驭并不是对全局的驾驭,而是对局部的驾驭。因为世界上绝无人自身地气强大到能完全操纵大地地气的。只要有人的地气能感应、操纵某个地块、地区里的地气,就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了。
对周逢这个初学者,巴女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能以自身地气,操控地底地气,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五尺见方的空间,让周逢可以安然逃到监狱外头就够了。
“这个目标不大,但也不容易。”巴女看着周逢说道:“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按照我说的法诀,赶快修炼吧。”
周逢不再说话,双足站定,依照法诀,凝聚体内地气,不断去感应、触碰脚下土地里的地气。
连番尝试过后,确定体内体外地气相容相合后,周逢开始把地气往外逼,缓缓去引导脚下地里的地气。这个过程看似风平浪静,极为轻松,其实凶险内藏。如果体内地气与外头地气中途出现不兼容现象,反噬起来对自身的损害很大。而且,这种危险还算是小的。
等体内地气凝聚成一股,完全与体外地气交汇后,周逢便开始有意识地去牵引自己的地气,成顺时针旋转起来。在这股地气的搅动下,脚下地里的地气跟着飞转起来。
刚开始,周逢还小心翼翼,不敢把自身地气转得太快。但尝试几回后,他的地气速度明显加快了。而脚下的地气随即飞快旋转起来,不一会儿,便形成一个地气漩涡。
地气决定着大地的存亡、动与静。这个肉眼难以看到的地气漩涡的出现,瞬间便影响了周逢脚下的土地。只见那里原本坚硬的土地,突然变得像流沙般,出现一个漩涡来,带得周逢往下直落。
这么一落,周逢脚下地气转得更加厉害了。在他脚下,土地里不断出现空洞,带得周逢不断往下掉。在外行人看来,此刻的周逢就像个被流沙不断吞噬着的可怜虫。而在巴女这种内行高手看来,他这是通过地气牵引,硬生生让固态的土地里,现出个通道来,从而得以行走。
“不行,这样下去你迟早要被土地给活埋的。”周逢乍然往下陷落的时候,巴女还满心欢喜,但见他越落越下,胸口逐渐被围合上来的土地给夹住,急得大叫起来。
果然,落入到快齐胸深处的时候,周逢突然牵动不了地气。脚下的地气漩涡一停,周逢处境就很尴尬了,被土地卡住身子,只剩一个脑袋还露在石头洞穴之中。
“喂,母老虎族长,这下怎么办?”原本退开的土地骤然一合,从四面八方挤压向周逢,紧紧夹住他的躯体。如果不是有逆甲术保护,只怕他浑身骨骼要当场给压碎。周逢不敢太用力挣扎,抬头冲着巴女问道。
巴女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叫道:“急什么,第一次往土里钻,谁都会这样的。听我的,放松身心,然后按照刚才的方法,斥开围绕在你身边的地气,你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周逢依言深吸一口气,以起自身的地气去牵动周身之外的地气,将它们不断往身体之外推开。原本挤压住身体的土地,随之向外推开,一个地洞形成了!
“原来如此!”周逢大喜,没有赶快爬起来,而是催动地气,继续往下钻。他心思敏捷,又善于总结,一来一回,很快就摸透了“遁地”的法门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反复练习,增加熟练度。
巴女把希望都寄托在周逢身上,不容他有失,因此在没有十足把握下,不允许周逢整个人都钻入土之中,生怕万一他逆地术不够精纯,遇到突发情况无法自保。周逢却又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越钻越深,毫不理会巴女的喝止。
巴女急了,催动血咒惩罚周逢。心头连番剧痛之下,周逢知道不可再跟这个母老虎用强了,只得听她指挥,按部就班进行练习。
天牢重狱,除了送饭的狱卒外,平时罕有人来视察,因此两人在里头一教一练,倒也没有人来打扰。
到晚饭时分,巴女终于允许周逢全身钻进入土里。
当土地没顶,呈现在周逢眼里的,便是无尽的黑暗。在地气屏隔之下,他身边有个一尺见方的空间。随着周逢的走动,这个空间不断移动,大地在前面缓缓开始,又在后面不断闭合。
一股强烈的孤寂感,在心底生成。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天地之间,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候,心头一阵狂跳,是“血咒”在召唤。来的时候,巴女跟周逢一再强调,只要感应到“血咒”在召唤,必须马上返回地面,否则血咒的摧残力度会加大。
周逢急忙掉头,以地气分开地面,钻出石洞穴来。
稀薄的空气,惨淡的烛火,昏暗的石壁,此刻这些原本压抑心头的东西,竟然让周逢感到分外亲切,他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巴女在上头紧紧盯着,见他这副模样,笑着说道:“怎么样?在里头滋味不好吧?”周逢点点头。巴女说道:“刚入地的人都会这样。所以,逆地术第一重境,难点有两个,第一个是要能熟练掌握好地气的应用,第二个是要能够克服进入暗无天日土地中所产生的恐惧、焦虑感。”她怕周逢第一次入土,在里头呆久了,会过不了心理难关,所以很快就把周逢召唤出来。
有了这个经验教训后,周逢变得谨慎许多。他循序渐进,由易到难一次次往下钻,先是钻到半丈深便返回,接着是一丈、两丈、四丈、八丈……在土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无尽的黑暗面前,他的心态越来越淡定了。
巴女说,地里的情况,跟深牢重狱没两样。“进去了不要怕,只要想着赶快逃出去,然后用越狱的勇气与意志去面对,自然很快就能出来了。”
在地底里行走,还有个难题就是方向的辨认。幸而,周逢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影响不到。
临近午夜时分,周逢已经可以在地底行走自如了。巴女对他的勤奋与进步,都暗暗佩服不已,笑着说道:“好了,你要出去应该没问题了!”
周逢大喜,笑着说道:“正好,我可以做一次长途拉练。”
巴女说道:“你要怎么练都可以,但必须在四更天之前回来,以免被查牢的狱卒发现你不在了。”
“没问题,说吧,我该到哪里去,怎么联系上你的族人?”周逢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