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差不多三十平米的房间。纯白色的LED照明灯，很明亮，被烧杯和分液漏斗反射，让蓝砂感到有些晃眼。
这里是卓落的实验室。有些时候，这里也是他的工作室。
这种时候，卓落毫无实验的心情。这种情绪，与蓝砂在此的事实并无多大关系；这种情绪，多与DCI什么的有关。
“蓝砂，你是战斗人员，想必今后不会闲着。”卓落道。
蓝砂颔首，告诉卓落，不必担心；他保证，会将一切处理好。“不过，”蓝砂答道，“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卓落眼睛眨了两下，示意蓝砂继续讲下去。
“这儿不安全，你很清楚，AF也清楚，想必整个世界都会清楚，”蓝砂接道，“而我在一个民间战斗组织的特战部门，所以……”
蓝砂差点没有继续讲下去。
“所以什么？”
“我不久就得走。”蓝砂咬咬牙，严肃道，“也祝你好运，CR-40。”
一段沉默；相当冗长的，一段沉默。
蓝砂看得清楚，同学们前脚刚离开，后脚警方就封锁了十六中，以及相关区域的部分路段。接下来一点点时间，就近乎于无事可做了；当然，就两人而言，并不认同。对卓落，父母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他又不是蓝砂，所以一些手续无法办理，也就谈不上转学了。
至于蓝砂……他已经身为AT-94了……
电台那头空荡荡的，这让蓝砂有些不解。他信任自己的电台，信任零点协会（Zero-EndAssociation，ZEA），信任AF分部。
或许，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一些。
轻轻拽了拽前额头发，迎着白光，蓝砂眼中一片深蓝。虽然在日光下，蓝砂的头发显得像是黑色；但他明白，倘若仔细看的话，任何视觉正常的人，看到的都会是深蓝色。
为了解释这不是染发的结果，蓝砂花了不少工夫（也花了不少功夫）——几年前的色谱、光谱分析数据，市场上没有的颜色，甚至包括做了一个实验：随手拔了一束头发，放到试管中，加入浓双氧水。
如果这是染发的结果的话，会退色。另他本人也没有想到的结果是，变成了一种近似于正蓝紫色的颜色……
这就使得“蓝砂”这个名字，副其实了。
说真的，蓝砂本人并不愿意谈起这事实。他知道，这背后的原因，甚至有些让他忧伤。
如果说蓝砂的出生是必然的话，那么蓝砂这样出生，就纯属偶然了。他是一个试验的产物，换句话说，一个试验品。
这真具有讽刺意义。
尽管卓落的卧室不算很大，大概就比蓝砂的那个稍大一些；但精心粉刷的墙面，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深邃，似乎就是夜空一般。
实际上，这种涂装风格，就是按照夜空设计的。
“真不知道，你也喜欢这样的风格。”蓝砂道，自然地，带着点羡慕。
“什么叫也？”
蓝砂只得一笑而过。
一张单人床，一旁还有一个地铺，是卓落今天刚刚弄出来的。本来，这位善良的小主人打算让客人睡在榻上，可是蓝砂找了许多理由，从不习惯软的垫子，到不喜欢热。卓落知道自己拗不过蓝砂；即使这样，他任然做出了不少尝试。
不过，代价就是……
“对，就这样，别乱动……”蓝砂轻跃下，留下一脸无奈的卓落，按后者的指示熄了灯。蓝砂的夜视力不错，自然很容易地找到了地铺。
但，他只是坐在地铺上，目光有些空洞。身上那件衬衣，很干净，稍有些皱。一旁的电台通信端，正无所事事地，点着若有若无的绿灯。
暂时没有什么事。
偶尔有一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硬生生划过蓝砂的沉思；或许，蓝砂根本不知道，为何沉思，何为沉思，何以沉思，以何沉思。
甚至，他向卓落否认自己在沉思。
卓落没有办法，将蓝砂从这种死寂的状态中拉回来；但一只弱小的LED指示灯，做到了。
0805封装纯蓝色LED。它的闪烁，让蓝砂有些紧张。
二短一长的规律，来自ZEA的通知。
接着屏幕发出的微光，蓝砂逐字读完了通知，将通信器放在一旁，一面谨慎地回复确认。
“这事儿和你也有关系，”蓝砂道，“明天再说。”
似乎这扇窗朝东，或者朝南；那弱不禁风的一扇窗帘，完全无法抵挡初日的强光。这样也好，蓝砂心道，省去了闹钟的麻烦。
房间里，以及外头刷白墙的厅里，通风与采光都是不错的。两厅是一体的，没有很确定的分割线。
餐桌的形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依旧是长方形。材质比较奇特，不是玻璃，不是木头，更像是某种合成的高聚物，又比聚乙烯系列塑料坚韧不少。
“真想不到你的厨艺不错，”面对卓落的款待，蓝砂道，“可别让谭崖知道了……”
“谭崖是谁？”卓落一脸好奇。
“不是谁。”
卓落家境不错，蓝砂就见到了一些只有在网上才能见到的新奇产品，比如静电洗碗机，还有热回流烤箱一类。
“几个小时前，你答应告诉我，一些能够把你扑倒在地的信息。现在，我准备好了。”
蓝砂没有多话，大致介绍了一番，内容如下：
由于HN市及周边地区安全形势不容乐观，零点协会决定，降级AF分部，并迁走大部分人员与设备。此后就是一些行动细则之类的内容了，这里略过不谈。
蓝砂也在此列……他将要去的地方，是MR分部，少数几个能够被称为“安全”的地方之一，指定时间则是周一。由于是针对性通知，蓝砂并不很清楚卓落该怎么办。
他希望，卓落不要留在HN市。他觉得，以零点协会的能力，应该不会将卓落截留在HN市。
希望是这样。
AF的成员答应，今天之内，将MR分部的一些资料发给蓝砂。其实，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蓝砂都能接受；但换句话说，零点协会有什么地方不奇怪的？
似乎碰到了昨日的伤口……即使有零点协会的创伤药在起作用，蓝砂仍然感到了一阵剧痛，不禁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自然，弄得一场虚惊。
不知何时，厅中一处不起眼的红灯倒是引起了卓落的注意。这枚LED指示灯，正不巧在蓝砂后方，因而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推开桌椅，卓落打开了一台小型投影仪。在蓝砂意料之内的是，和昨夜的蓝砂一样，卓落也是一寸一寸凝重起来。
“那边什么反应？”蓝砂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快，如此突然。
卓落只是叹气，没有应答。
蓝砂再次追问。
无奈之下，卓落黯然道出了事实：“他们说，我现在仍处于监护期，让我留在此地。若监护人允许，我可以前往任意地方，不过……”
蓝砂扯了扯卓落的思维，表示他能够知道。
又是一段死一般的沉寂。失望，凝固了时间，又让它，悄悄流去。
蓝砂手头并没有多少事可以做，卓落，也似迷失了往日对化学的热情，漫无目的地放着思绪的风筝，任风吹到哪儿，就飘到哪儿。碰巧，当二人抬起头时，想到的，却是同一件事。
去看看情况。
眼神，揭示了双方的一切。
从这里到事发现场并不远，大概二十分钟的步行距离。但是，不到十五分钟后，他们就在警戒线上碰了壁。向内望去，差不多有五六层警戒线；而那个事发路口，位于最中央。
这本应该是暖洋洋的春风，拂过蓝砂垂到前额的蓝发时，显得有些萧瑟。不知，是否因为，十六中的不远处，就是蓝砂曾经上过的初中呢？
那是，大约两年前。
那是，她转学来的第一年，也是唯一一年。
那是，他成为TN-94的不久后。
那是，蓝砂肩负的，第一个使命。
那是，让一张纸条，启封的一段时光。
蓝砂有些不解，为什么抛弃众多豪门，镜歅忽然向他提出了这个请求。那时，蓝砂尚是一个爱独处的人，只是在必要时，伸出了援手罢了。
而那些所谓的豪门，没有。
抑或是因为零点协会？或许。
之后的那么一段日子里，蓝砂只是静静地，在镜歅大约四米的距离处，默默地执行着他的使命。那把单级线圈炮——即使只有名义上的作用——时时准备着。
他也没觉得，自己比镜歅身边那些追随者，高出了多少。
但是，在记忆中，一些被遗忘的角落，藏着一点点不同。
一次，镜歅下楼时，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不过手里几十页资料（联系一下镜歅的身份，可以猜想一下这些资料是什么），可就糟了殃。当那些追随者安慰她时，蓝砂的第一反应，是将那些资料，一张一张捡起，迅速整理完毕，送至镜歅手中。
“动作真快！”镜歅不清楚，自己的心中，究竟是惊讶，还是好感。
“不算什么，”蓝砂道，“别说我失职。”
“又没说让你做这个……”镜歅瞥过周围一圈人，近乎恼羞成怒的眼神，连忙改口道，“这个……那个……没，没什么……”
那时，蓝砂瞅了眼那些纸上的内容。
Ti-V-Al合金传动结构？12V减速直流电机？
真是有意思。
可惜，已经忘却。
蓝砂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些不起眼的细节，决定了成败。倘若他知道关于镜云的一些细节，恐怕他会明白些什么。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蓝砂好容易沉淀下来的回忆，顷刻间搅成一潭浑水。叹了口气，蓝砂知道，自己走神有点久了，意识到卓落那质问的眼神，点了点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过去，毕竟，过去了。
令他们意外的是，是非之地，远不止这么大。
待二人离开警戒区，离开安保人员的视线后，一整看似广告的传单，被一名蒙面的白衣男子，硬生生塞到蓝砂怀中。
目光扫过标题时，蓝砂内心深处的紧张与愤怒，差点没喷涌而出。蓝砂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失败了。
“……赤海社……的……征新广告……”
蓝砂真想立刻将刚才那人撕成碎片——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带武器的话。一旁的卓落，也有些按捺不住，但由于常年不参与这样的事，并没有蓝砂这样深刻的体会。
当收到第三张如此的传单时，蓝砂只得安静下来。这块地区的人，或多或少，正在向DCI一方倾斜。
片刻，蓝砂与卓落面面相觑——只是，一个目光坚定，一个则是垂头丧气。蓝砂终于作出了决定，告诉卓落，自己下周一就离开。
卓落本人也是想要离开的，只是平日里的过度压抑，让他无法开口。蓝砂没有打破这样的气氛，打了个手势，示意大概可以返回。
情况不容乐观啊……
打开门，蓝砂知道，零点协会履行了对自己的承诺。他将通信器接在卓落的投影仪上，借后者一用。果然，是关于MR分部的信息。
接下来的内容，可谓让所有被分配到MR分部的队员，感到意外了。
MR分部，不在什么城市中（以比AF大一倍的规模，这不太可能实现），也不在什么城郊（比如AF），而是在，一片少山的平原上。
嗯……准确点说，方圆五十千米，可是没有城市的……
名义上是一家有机化学研究所，和一片试验田的管理中心；虽然MR分部也做这样的事情，但那只是它的次要功能罢了。
这里要强调一点：虽说是次要，但是很重要。比如蓝砂又爱又恨的那种创伤药，就是MR分部的产品——这种药市售的版本，是去除了一些主要成分，药效降低50%的，但任然在一些特殊领域十分畅销……
嗯，扯远了。
比较人性化的一点是，零点协会给出了前往MR分部的详细路线，不愧对零点协会对于队员一向的高待遇。
蓝砂注意到，卓落看着他的眼神，藏着一丝羡慕。
当卓落按照日常习惯打开网络电视时，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
傍晚，十八时整，HN市电视台新闻开播的时间。
一开始的十几分钟，没有什么异常。卓落百无聊赖地看着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节目，蓝砂坐在一旁，为接下来的计划苦思冥想着。
直到……
一声枪响传来。旋即，投影仪的光屏上，正直播新闻的主持人，应声倒下。
卓落赶紧拉了拉蓝砂，让他看看屏幕。
接着，从外头走进新闻直播间的，是两名蒙面持枪的黑衣人，以及，一个目光轻渺，身材不算高大的中年人。虽然没有制服，但蓝砂好像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显然，这样闯进来的人，多半不需要被看出身份——因为他自己会说出来。
“你们不需要惊讶。如果你们知道我们是谁，最好听我们的话去做。没错，这座城市已经有一半在我们手中了，而且，不要小看我们扩张的速度。但是，你们不需要惊讶……”
蓝砂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又轻摇了摇头。
“你们只需要拨打我们的电话XXXXXXXX，然后按电话那头的指示去做即可。或者，登录我们的网站，跟着引导信息来，就好了。请大家务必按照这上面的来，否则……”
中年人阴笑道：“可能性命不保。”
蓝砂相信，现在有不少人开始打电话了。
那中年人清了清嗓子，稍放大了些声音，道：
“我宣布，直接控制共同体，正式独立！”
蓝砂真是一阵摇头：你说你独立，可是我怎么不觉得呢……DCI这一通发话，至少蓝砂认为，不过是做作罢了。
这场闹剧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卓落关闭了投影仪。但蓝砂却起身，带走自己的通信器，收起折叠偶极天线，然后，回头，对卓落道：
“很抱歉，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半晌，卓落硬生生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什么问题，联系MR分部，转接我，那是我新的中继点。当然，如果我在执行任务，那还是算了。记住，我是AT-94。”
说罢，蓝砂拉开这扇防盗门，没有再回头。
从前，什么“威胁”、“危险”这类字眼，不过眼中了了，心下匆匆，方寸无多。可是，今天……
蓝砂并没有提到这两个词。
一如既往，蓝砂疾步走在人行道上。今天的人行道，还是有点凄凉。此时天色渐晚，而负责路灯电源的输电线，也在DCI的控制之下，处于断路状态。
不出两分钟，蓝砂就和一位素不相识的青年碰上了。两人停下，互相打量了一番。仅从身高来看，蓝砂稍差一点点。
然后，那名青年给了蓝砂一个机会：在DCI部队中“担任某职位”，具体什么职位，蓝砂根本没有听。那人还说，蓝砂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下周二之前没有来，就会采取强制措施。蓝砂只是随便应付，根本没将对方当作一回事。
真是可笑。
两人走开后，蓝砂冷冷一笑，心道：自己周一就要走，周二才来，有什么意义？DCI的野心不可否认，但DCI的本领，是否与它的野心相符，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但是，他立刻向卓落发出了“近期尽量不要出门”的消息。
一面前行，蓝砂还能做些什么呢？为什么安保措施看似完美，这样的事件却屡见不鲜？为什么正规军如此强大，却迟迟没有出面？
另一方面，这不到40平米的房屋，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蓝砂父母唯一的遗产……
“这，就将是我的职业生涯？”蓝砂不禁自问道。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拉开那扇熟悉的门，蓝砂闭上了双眼。他没有流泪——自从他走出孤儿院，他就不记得，自己流过什么泪，一滴也没有。
从被电烙铁烫伤的时候……
到被穿甲箭击中的时候……
蓝砂咬着牙，睁开双眼。无意中，他选择了一条独特的路，可能今后要这样走下去……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这房间里的东西，谈不上多：过时的课本，全部处理了；不用的书籍，都在图书馆了；杂物，蓝砂素来讨厌这种东西；床铺什么的，让ZEA来处理好了。
蓝砂翻出一个箱子，不小。虽说是十五、六年前的产品，但质量过硬，加上蓝砂使用的次数较少，没有损坏的迹象。这样来装一些东西，很合适。
但是工作室，可是要花上一番功夫了。
首先，许多电子仪器，不是AF的，就是借来的，该还的得还过去；一些自己的东西，可以放在箱子里；化学相关么……
本就所剩无几，让零点协会取走也可。
那柄短刀，还有一把内燃武器……
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因为，这间房间的主人不只是AT-94……
还是HX-37。
两天时间，匆匆而去；零点协会的人员，也如期抵达，带走了大部分的物品。
剩下的，只有蓝砂，和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蓝砂迫使自己不要想这么多，这会严重影响心情。嗯，明天前往FW市的廉价车票已经订好。那地方离HR市不远，蓝砂比较喜欢。
等等……FW市……好熟悉的名字……
那不是禁羽社的总部么？听镜歅提到过这个地方——当然，是在说漏嘴的时候。
想到这儿，所有的不舍，失望，全部烟消云散，与蓝砂无关了。虽说他没有什么闲工夫去那个地方，人家也不一定让进；但是，至少，多了一份期待。
不知为什么，这夜，蓝砂几乎没怎么睡。
4月27日，周一。
火车站仍然是那个火车站，亮堂堂，亮晃晃。
人，早已不是那些人。
金属，瓷砖，玻璃板。如果说这三者，用作建筑材料，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必然是反光（当然，密度大于水）。再加上那组复杂而微妙的照明系统，是的蓝砂莫名觉得，这里过亮了。
似乎四周聚集了不少DCI的人员。蓝砂假装自己只是个去FW市看望亲戚的游人，然而，不经意间，双唇轻咬着，或许是有些焦虑了。
上次还有些50%的乙醇，蒙混过关；今天，蓝砂全身上下，真的没有半点危险品了。他注意到，安检口一旁的电子屏上，显示着一些刚刚遭到禁止的物品……
……任意浓度的燃料，不包括食品……
这意味着，50%的乙醇也在内
不经意间，一颗汗珠，从蓝砂前额留下，旋即消失。
管严了，又怎样？照样过。
一样的高速电力机车，一样的环境，加上十分接近的路线，让蓝砂感觉没有什么新奇可言。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
在稍显宽敞的车厢中，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走动，大概，是出于一些蓝砂没有必要知道的目的。人与人之间的谈话也不多。毕竟这是十几年前的车型，噪声不小，谈话显得十分吃力，也就没有什么人这么做了。
好歹，有本书相伴，在假装独处中，蓝砂度过了这三个多小时。零点协会的地图一向十分详尽，清晰明了，这次也不例外。轻易地，蓝砂知道知道自己要向南前行约一点五千米，到一处据点。
他打消了去禁羽社“看看”的想法。虽说比起HN市，FW就要显得小不少，降了一个级别，但任然是偌大一个城市，从何入手呢？
况且，今天11:30之前必须到达的……
轻叹一声，蓝砂拐上一条向南通行的主干道，拉着略显沉重的行李箱，向前行去。在一家诊所，蓝砂停下了脚步。
第三大道……1440号，无误。
蓝砂没怎么犹豫——他知道，零点协会的分部，可以是任何地方。抚了抚胸口的身份牌，蓝砂推开了玻璃门。
“你是……”见有人前来，门厅内一位姑娘立即迎了上来。蓝砂没有任何怀疑，任她核查自己的身份，顺便打量了一番自己那“氧化性深蓝”的头发。
“AT-94？真巧，真巧。”她轻快道，“从这儿左转，107室，用身份牌就可以进去。”
“好的，谢谢，但——”蓝砂有些不解，“是哪儿让你觉得很巧？”
那姑娘只是轻轻一笑，也出示了她自己的身份牌。
AT-41……
原来来自同一编制中啊……
那个107室，不难找到。它和大部分“闲人免入”的房间一样，被一道金属门和一组扫描系统挡住。
在零点协会中，这种门实在是太常见了。
蓝砂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任金属门向两边分开，然后，再合拢。
这种房间，不像AF什么的，通风并没有那么好，因而蓝砂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在这20分钟里，蓝砂看完了那本书第二个章节的最后几页。这是本关于电磁学的书，对于蓝砂而言稍有些晦涩难懂。
顺着指引，一行人，大约十五六个，坐上了一辆氢动力气垫车，以加速前往分部。蓝砂在靠近头部的一个角落中，没有获得多少存在感。身份牌已经告诉了别人，他的身份。
谁让“HX-37”全称保密呢？
或许，以后的任务，都会以AT-94的名义进行了。
这种飞行器速度不慢，半个小时足以抵达。只是晃动稍有些厉害，让蓝砂不很适应。幸亏他体质不错，再加上并非长途飞行，勉强能撑过去。
当蓝砂感到一阵猛烈的晃动，随即安静下来时，他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地到了。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蓝砂跟随众人，踏出了尾部的舱门。
蓝砂本以为，这仅是个简单的地方罢了。但当MR分部的一小部分映入他的眼中时，他不禁感叹，真不愧是零点协会亚洲部分中心。
这的确是个停机坪。停机坪三面都是围栏，似乎有一些对空警戒设施；再往外，就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田野，还有，一边有个广场，似乎正门在那儿。停机坪很大，粗略估计大约50米见方，当然，可能更大些。
还有一边，自然就是一些建筑了。乍一看，是一家研究所与一座厂房，据介绍，的确也是。建筑间的缝隙，让蓝砂的视野延伸到了另一边。那里矗立着一座由数十根抗反光管道组成的圆锥形物体，大约五层楼高；这个物体附近，好像有些抛物面反射镜阵列。
想必，这就是是传说中最新型的第二代高速复合式有机催化型光解水制氢装置。顾名思义，只需要水和阳光，这个装置就可以以丝毫不低于天然气井的速度，生产氢气。
而这种无色无味密度小于空气热值还很高的气体，则是继快要被人类抛弃的石油与烟煤之后，最受欢迎的燃料与还原剂。
进入MR分部的手续不复杂，多半是因为并不牵涉身份的转换。整个过程十五分钟搞定，别忘了，一共有十五六号人呢。
蓝砂看了看研究所门口的字：XX能源与材料研究所……
他知道，没这么简单。
从一处隐藏的楼梯下行，经过一扇感应门，再从一段曲折的通道绕行，就抵达了MR分部的主厅。“今天是因为登记，才绕这么长的路的。”领队的人道，“我是MR分部的战备长，TC-14，欢迎到来。”
这处大厅，有点像AF的那个，流露出一种金属风格。明亮却不晃眼的LED照明阵列，以及一贯合理的通风系统，让蓝砂倍感熟悉。
零点协会有一条规矩，这是明文规定的：不准不劳而获。只是初来乍到，蓝砂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做，一时间有些尴尬。
“可以去无线电研究室看看，那里好像缺点人手。”
这声音，不是慕容晗，还是谁？
倒是适合蓝砂这种人……
简单寒暄两句后，蓝砂前往慕容晗指的那个方向。MR分部内部的结构比较复杂：一方面是承重，另一方面是为了这回流式通风系统，总之让蓝砂感到有些混乱。不过，零点协会标识一向清晰，也倒不至于迷路。
轻轻敲了下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这是一间奇特的电实验室，有点像暗煞的风格——老实说，这样的熟悉与陌生，让蓝砂不很习惯。
在忙碌的众人注意到蓝砂之前，他捕捉到一句话：
“……AT-35，右矫正零点五分……”
旋即，蓝砂的目光，就和那AT-35对上了。殊不知，双方都感到不少惊讶。
“37……蓝砂？”
“符兄？”
“幸会，幸会——愣什么呢，快过来，这里问题大着呢——别站在信道上！”
看着符云淀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蓝砂一时间答不上来。半晌，他问符云淀，为什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啊，”符云淀答道，“此时暂且等会儿再说。”
这MR分部，是蓝砂，职业生涯的开始。
他永远不会忘记。
【咳咳，某霜有点事要说，在作者的话里面。如果没空看的话，大概就是，这阵都会更地很慢就是了】
【还有，如果第一行字和最后一行字很奇怪的话，那是系统自己加上去的……某霜删都删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