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渐愈浓,只是单靠那微弱的星光与灯光支撑着这一片幽暗的天地。
孙老师扬起了头,望了望四周,发现那些同学们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或者心里”,原来一直是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一片发自心底的微笑顿时从脸上飞了出来。心里暗自一声:对呀,我也不需要你们把我放在眼里嘛!
他立马拎起了自己的一个皮包,慢慢地挪动着身子,尽量地不发出任何声音而引起他人的注意。旋即,他站起了身子,转身就准备跑。可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猛地一下碰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同学。
“孙老师,你怎么啦?”那同学见到孙老师一直双手捂着自己的裆部,一副很痛苦的表情,这显然是由于刚才不慎,转身起步过猛撞倒的。
孙老师先是惊慌地一愣,随后,急忙地伸出一只手向对方摆了摆,小声地说到:“没事——没事——没事!尿急——尿急。这不?憋得慌嘛!”就刚才撞的那一下,也确实够来劲的。孙老师的脸都变戏法一样,一晃儿的功夫就变色了,据后来那同学说,他当时脸色都发绿了。
由于已经是晚上了,那个同学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很是随意地说道:“哦?这样子啊!那——那孙老师你马上去吧!这样憋着,也怪难受的!”他仔细一看,发现孙老师的脸色都似乎有点不对劲了,便开玩笑似的说道:“哎呀!孙老师,你看看你自个儿,也别一个劲地委屈自己的嘛!别了到这程度?脸色都不对劲了!”说罢,那同学并没有在意什么,便径自一个人走了。
孙老师也趁现在,不吭不响地朝一条人少的街道上走了过去。他不时地把头往回瞟了几眼,似乎是在害怕有人一直在跟踪着自己一样,心里战战兢兢的。仔细一瞧,发现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突然,他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一切都是非常的寂静,感到自己不远处有人影儿。他怕自己又糊里糊涂地撞到什么硬邦邦的玩意儿,于是他将目光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前方偷偷地扫了几眼。一时间,一动不动地愣了起来。前面有四五个人赤手空拳且一动不动的站着,两眼一直死死地盯着孙老师,而他们就是黄海、戴龙光几个。
一个念头突然间闪过了孙老师的脑海:这几个混小子怎么盯上的?****!
幸好黄海想到了孙老师很有可能会走这一步棋子:既然这批暑假工不能成功,那倒不如放手!而最好脱手的方式,就是直接悄悄地走人。于是,黄海找到带龙光他们几个人,跟他们说出了自己的预测,不能让他给跑了。否则,我们找谁都没有用,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次,同学们的思想工作可是比较好做得多了。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坎坷,从满怀希望到基本失望,从基本失望到彻底失望。在孙老师的身上也几乎是看不到又什么可以闪光的点了。既然孙老师把他们逼到了生活的死角,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幻想或是碍于面子的事儿了,干脆也就反了起来,跟他叫板一下。
而正当他们在谈论这事的时候,黄海用他野鹰一般的双眼向人群中快速地扫了一眼,已经搜不出孙老师的影子了。
“我**!我们似乎比他慢了一个节拍,好像——那****的已经溜了!”黄海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另一侧的巴掌,怒火冲冲地吼起来。
“干嘛呢?”刚才撞到孙老师的那个同学一见黄海突然间变得如此地气愤,便好奇地问了起来!
“对了,你看见那个孙老师了没?就是中介公司派来的那个担保人!”黄海没有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向他问了起来,脸上的汗也被逼了出来。
“哦!这么紧张?找他有事吗?我刚才撞上那个孙老师了,他双手捂着裆部,说是尿急——上厕所去了!”那同学一边回忆一边岁他们说着,而且用手指着那条街,说道:“往那边去了!”
“八成******没有憋泡好尿,说不定这一尿,倒把自个一块给尿走了!”黄海转过身对戴龙光他们一声喝到,“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别被他一个人从我们五十多双眼皮底下给溜了。要是他一走,我们就真的成难民了。留下一人就跟大家伙说一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况,被再让他娘的一个劲地幻想着什么了,把同学们的心都拢起来,不要‘同床异梦’了!”说罢,便带着人朝那条街走了。
而此时,孙老师终于被黄海他们几个给堵住了。
孙老师显得很紧张,脸部的肌肉绷得很紧,近乎狰狞。他两眼犹如军用探照灯一样——死死地看着前方的几个人影儿,一时间,双方都没有说什么话,死一般的寂静正逐步向他们逼了过来。孙老师缓缓地把手挪向身后,突然,拔出了一把藏在身后腰间的匕首,当拔出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像是来了个急刹车一样停了。星星和路灯混合在一块的光芒在匕首上兴奋地跳跃着,这是一种无言的僵局。
孙老师犹豫了,他以一个老道的商人的思维——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不溜走,还守着他们,那就够自己喝上一壶的了。自己一走,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他们到时候找人又找不到。找中介公司吗?可这中介公司就是两个牵头的和几个管负责招人的在校学生便算是成了,而且又没有到相应的工商局等部门去注册什么的。如今,被这几个黄毛小子给顶上了——出了点问题。在这儿,他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想拔出匕首修理这几个**毛一下便脱身走人。可问题是,他们有四个人,闹不好把事情给闹得更大更糟糕或是他们以自卫的方式把自个儿给收拾掉了。所以这可能注定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一挑四,难度不小,更何况是几个早已被逼急,逼到死角的年轻小伙子、、、、、、
同样一同在犹豫的还有黄海他们四个人。他们两眼直视,透出了一种逼人的寒气,脸色铁青,肌肉不时地在跳动着,整个身子犹如铁铸的一样竖立在那儿。
黄海他们这边也当然有自己的想法:硬是逼急了,谁都会跳墙的!四个人围攻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可就算是拖也得把******给拖垮掉。可问题是他们四个中除了黄海以外,其他的也都是疲惫不堪,顶多只是用来摆个招牌吓唬一下罢了!但绝对的一点就是不能让这个孙老师给溜了。
出门在外,一是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二是要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
“孙老师,附近就有厕所,一泡尿也别憋得这么久、这么远吧?”黄海微笑地说道,终于第一个开口了,打破了这种无言的僵局。
“你们几个怎么也来了?”孙老师反问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哦!是这样的!一开始没有见到孙老师,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所以我们非常地担心孙老师,哥们几个就一起来找找你。在路上碰到一个同学,经过那么一问,这才知道孙老师是尿急!对了,其他的同学还正在考虑要不要给孙老师报警呢?!”孙老师一听到“报警”这两字,身体突然间打了个寒颤,而黄海则以更亲热的口吻说,“孙老师跟我们一起回那去吧,免得同学们在那为你一直担心不已,也最好别惊动了警察,免得把我们都驱逐出省!”
孙老师的态度也顿时软了下来,而且还很亲切地对他们说到:“哟?!是这样子的呀!没事——没事,我没有事!我上厕所后,觉得有些事没办好,就独自找个安静的地方与其他的厂家联系,帮你们找另外一家厂做事,深圳这么大,又不只有是同致富一家公司!”
黄海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很默契地彼此对视了一下,然后又以一种冷淡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孙老师。
孙老师一见状,又不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在打量着四处的环境,而其实际上是在看一下——到底警察来了没有,怕那些同学们还真的报了警。到了派出所,怕是全部都被捅出来,那就基本上是完蛋了。于是乎,他急忙地抓出一大把钱——大概有六七百的样子,毫不犹豫地往黄海的手里头塞。
孙老师很是慌忙地说:“来,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这个,你们先拿着,先给同学们随便买点吃的,剩下的你们几个自个儿留着吧!我还要打电话联系厂家,明早上大家就可以过去!”
黄海还是拒绝了这种“善意”的施舍,他打着哈哈说道:“孙老师,怎么能花你的钱呢?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同学们现在都还在等着你的呢!要不?孙老师,你先回去跟同学们打个招呼,免得他们又捅出一些什么乱子来,他们也是你带出来的,都只听你的呀!”
孙老师一听,便有了自己的想法,看来自己还是可以稳住这些学生们的。先把他们搞定,一有机会就撤,让他们找人都找不到。于是,孙老师也挤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样——也好,就跟大家说一声,再等一等,我马上联系厂家!”
孙老师很不情愿地跟着黄海他们四个人向人群中走了过去,彼此心里头都是空落落的,一直没有一个底儿。
同学们一见到孙老师的人影儿,便纷纷用上了,根本就把孙老师围的严严实实的,一双双好奇而又恐惧的眼睛像是观看动物园的老虎一样盯着他,一张张紧张而又疲惫的脸蛋儿也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从人群的外围砸来一阵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他们的情绪波动很大。人群里边的同学时而不时地感到有一股从外围涌进来的冲击波!一个念头也迅速地掠过了孙老师的脑海:操!恐怕插翅难逃了!
孙老师挥舞着双臂,向人群喊道:“大家在干什么呢?不用这么紧张,我刚才去打了电话,正在给大家联系另外一家公司!大家都退开,别慌!”
渐渐地,同学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孙老师,我们不想在这儿做事了,我们想回家!”从人群中突然间飞出一句话来,随着一条正在让开的道路,一个女同学走了出来。
就在刚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等找到了孙老师,就向他提出大家的想法来。此时,这个懊丧着脸的女同学是一个代表。
“没事的,我会帮助大家找到工作的,同学们不要着急,等一等嘛!我这不就是正在帮大家联系厂家嘛!要有一点信心、耐心嘛!”孙老师感觉到事情“恶化”得很快,感到有些棘手,似乎超出了自己可以操控的范围。一开始,同学们都很好管理,基本上什么都听他的,可到现在,他们有些反叛一样——跟自己闹了起来……
“不是说找不到工作的问题了,最主要的是种种复杂坎坷多变的经历让我们已经不能而且也不敢相信你了。我们一来到深圳,一大早地就全都被仍在了大街上,一直持续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我们就只吃了一碗夹了两筷子便见底儿的粉条儿。你说——还叫我们怎么地相信你呀!”那女同学说话有点激动,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直打滚,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突然间,随着一声警笛声,一辆负责在附近巡逻的摩托车出现了。这个时候了,民警看到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人,所以就朝着这儿驶了过来。而正好由于这一现象的出现,把孙老师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内心恐慌不安的信息通过额头上豆大的般的汗水传达了出来,而他此时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看一下事态的来由和发展。
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停了下来,摘下帽子,朝着人群大声地问了起来,“你们这儿,谁报了警?你们这儿有什么事么?”说罢,民警的目光往他们那儿一扫,最终锁定停留在孙老师的身上,并不时地打量着他那抖动的身体。
孙老师的心里头顿时空落落的,一直都是没有个底儿。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同学们的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谱儿,他一开口说什么,同学们肯定会顶上来。闹不好,民警请夜宵——吃不了兜着走。谢萍素的脚步正要往前面挪动着,戴龙光猛地一下挡在她面前,急忙地回道:“哦,大叔,恐怕弄错了,我们这儿没有人报什么警!”
“这么晚了,别总跑出来,这儿有点乱,知道了吗?”民警瞥了他们一眼,接着说了一句“我走了!”摩托一吼,便疾速地走了!
原来,在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谢萍素开始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那时候孙老师已经找不到人影了,所以她急忙找了个地方报警。而正当她要告诉民警时,却没有料想到戴龙光怎么地就把她给拦住了。
黄海一见状,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困惑,但孙老师刚才那紧张慌忙的眼神可全都被他给逮着了。知道他经过刚才那么地一折腾,心里头已经有些害怕了。这就是被黄海已经抓住的一张“底牌”。
“孙老师,大家伙的想法,你也知道了一点了。你干脆做个主儿,打算怎么地着吧?至少也要给我们一个答复吧?!”黄海两眼平视,冷冷地看着孙老师。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就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如果在绕些什么圈圈的话,也是浪费表情罢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来到深圳了,就不如留在这儿继续找份工作。否则,不是白跑一趟么?”孙老师还是那副嘴脸,想尽力把同学们的情绪给平稳下来。否则的话,自己八成是吃亏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