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一张画像前,一名穿着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从祭桌上香炉旁边拿起三根香,在红烛上轻轻拂过,看着画中的白袍老人,长叹一声,随即把手中的香放进了香炉中。
中年男子身后青砖上跪着一名年龄约莫十三岁的少年,只见他把头埋进怀里,可眼神却很坚毅,当青砖上一道黑影遮住了他的影子,他才抬起头。
“在祖宗面前,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错吗?”中年男子沉声的问。
“我又没有犯错,为何要承认错误。”司马云佑抬头对视,没有丝毫退缩。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一甩长袖,冷哼一声,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红漆木棍,在司马云佑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却见他丝毫没有承认错误的样子,又不忍心的加重了手中力度,直到司马云佑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这才住了手。
见此心中一痛,面上却又十分庄严,道:“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那你就在这里给我跪上一天,好好反省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话音一落,中年男子摔门而出。
香烟缭绕,飘在画中白袍老人眼前,似乎更加显得老人是活的一样,老人面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眼神也充满了慈爱,似乎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后辈。
司马云佑一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
今日,他只是看不惯三长老的孙子以身份欺压族中弟子,便出手打抱不平,原本他只想让那人知难而退,没想到那人却在背后使辫子,自己打伤自己,去向三长老告状,而父亲身为族长不能包庇,就立马把他带来这里,根本不询问谁错谁对。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闯了进来,这个身影是司马云佑再熟悉不过的了,他便是四长老的孙子,司马榆林。
司马榆林故作懵懂的样子,讽刺道:“我道是谁这么有心给老祖宗上香,原来是三少爷在这里闭门反省啊!”
司马云佑抬头冷冷看了一眼,沉声道:“不要惹我!”
司马榆林退了几步,怪腔道:“我好害怕,三少爷你吓着我了……哼!没有了我爷爷,你父亲根本坐不上族长这个位置!”
司马云佑低下头,没有理会他。
司马榆林看着他泄气的样子,冷笑一声,看着画像中的老人,蹙起了眉头,向前一步,准备伸出手做些什么。
“你做什么!”
司马云佑站起身子,按住了他即将伸出的右手。
“干什么?”司马榆林不怀好意的看着司马云佑,话音一落,一个转身便把画像给撕成了两半,大笑起来。
司马云佑气红了双眼,刚要动手,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却不料司马榆林便那里哭了起来。
看着走进房门的父亲,司马云佑原本想解释什么,却发现父亲眼里的杀气,不由的低头发现自己手中在司马榆林手中抢过的半张画像,一时心中一痛,双腿用力跪在地上。
司马康羽沉声道:“这是你做的!”
司马云佑没有说话,低着头,看似已经默认了。
司马康羽看着站着一旁哭泣的司马榆林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还是伸手,握成一拳,站在对面的司马云佑脸色难看起来,身子不由的朝着一旁墙壁撞去。
砰!
擦掉嘴角上的血迹,司马云佑眼神黯然,没有说什么,缓缓站起身子,没有看父亲一眼,只是走到墙壁上还有半张画像前,跪在那里。
只是他感觉心中似乎掉了一块肉,很是难受,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只是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是父亲在族谱上去掉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他便不受家族护佑,变成了一个流民。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他身后。
司马云佑站起身子,看着手中的半张图像,突然朝着自己胸口打了一拳,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金色的鲜血洒在了手中的半张图像上,随后他吃力的站起身子,放在了墙壁上另外半张图像一旁。
原本撕成两半的图像,竟恢复成原样,好像刚刚发生的是一场梦。
看着画中老人慈爱的笑容,司马云佑身体忍不住跌跪在地上,他对着老人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看着一眼似乎吃惊的父亲,冷笑一声,从他身边走过,一步三跌的走出了这件祠堂。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象,司马云佑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走过青砖小道,那些路过的仆人纷纷跟他作揖,他一如既往礼貌的还礼,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经不再是这个家族的三少爷了。
走过曲庭,路过拱桥,他终于还是来到了自己的小院。
这时,家族开会的警钟敲响了起来,家族还在族里的弟子纷纷担忧的朝着殿堂那边赶去,唯独司马云佑独自一人,手持着一柄被布条包裹着的长剑走出了族们。
走过族门前的林间,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在司马云佑身前,似乎等待了多时。
司马云佑没有退缩,轻轻褪掉剑鞘上的布条,拔出手中长剑,朝着那些黑衣人跑去,剑光如毒蛇不停在他们眼前闪过,最终司马云佑瘸着腿朝着走去,腿肚上的伤口不停在流血。
是的,他赢了。
走过林间,似乎有人并不想放过他,一道清脆的凤声在天空中响起,最后一道天空中一道庞大的黑影朝着司马云佑逼去。
司马云佑立在原地,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静静看着来的人是谁。
一只幼龄期的凤凰上走下来一位穿着白衣长袍的白面书生朝着司马云佑走来,似乎看到了司马云佑受伤害了,连忙小跑过来,担忧的问:“三少爷,你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看着眼前这个白面书生,司马云佑才松了一口气,这人是父亲的亲卫,只是他不想与司马家有任何干戈,便没有理会白面书生好心询问,从他身边走过。
“三少爷……”白面书生准备拦下三少爷,却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家族的气息,不由的一愣,听着那家族急促的钟声,他丢下疑惑,走上凤凰背部,匆忙的朝着司马家族那边赶去。
司马云佑耽搁一会儿,才离开了司马家族的界限。
他看着天色还尚早,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随便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发现自己有些口渴,身上的水袋却因为刚才的战斗破了一个窟窿,水都流干了。
看着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司马云佑连忙盘膝坐在原地,运用灵气疗伤。
许久,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天色渐渐黑了起来。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他便朝声音源出走去,走过一些荆棘,最后穿过一个草丛,他来到了一个湖边,忍不住跑过去把头埋进水里,喝了起来。
只是,原本喝起来有些甜爽的湖水,却变得血腥起来,好像湖水渗有血水,司马云佑连忙把头从水里抬了起来,发现湖面上多了一具尸体,好像是一个大叔。
他连忙跳入水中,把大叔拖回了岸边,发现还有气息,连忙运用体内最后的灵气,把大叔压在肺部里的淤血给逼了出来。
大叔咳嗽了一声,睁开了模糊的眼睛,看着一旁青涩的少年,不由的感激,道:“谢谢……”
司马云佑连忙找了一些干燥的树枝,随后弄成了一个火堆,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块能让大叔依偎着的石头,把大叔躺睡在石头上,自己坐在火堆边取暖。
大叔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小兄弟,可是修士?”
司马云佑点了点,反问:“大叔也是吧。”
大叔听着他淡然的语气,知道眼前这个人少年并非那些俗家的小娃娃,应该是哪家出来历练的后辈,微微笑道:“恩。”
司马云佑又问:“大叔是被暗算的吧。”
大叔脸上露出惊异,不由的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司马云佑双手紧握,放在嘴边吐了一口气,道:“你身上只有一处伤,就是你胸口上的掌印,这出掌之人没有大叔修为高,但大叔没有丝毫防备,却也中了暗算,想必是您最亲的人吧?”
大叔闻言,眼神透出哀伤,长叹一声,苦笑道:“是的,他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可因为一个名分而出卖了我……”
司马云佑没有兴趣听他的往事,有些不耐烦蹙起了眉头。
大叔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问:“小兄弟,不爱听吗?”
司马云佑诚恳道:“的确,我对这些琐事不敢兴趣。”
大叔笑了笑,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火堆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大叔原本熟睡了过去,却闻到一股香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被烤好的鱼。
司马云佑把烤鱼的树枝递给他,道:“你受了伤,不能运气疗伤,就吃点东西充饥吧。”
大叔被他这番好意打动了,不由的问:“小兄弟,你不知我是何人,为何对我这般好?那如果我是一个罪不可恕的坏人呢?”
司马云佑用力捏了一下眉头,不耐烦道:“你不要这样婆婆妈妈,我很讨厌!好人和坏人有什么区别吗?同样是人,同样是为了不同得目的活着,只是站在的地方不对罢了。”
大叔吃了一口鱼肉,笑道:“看来小兄弟是一个爽朗的人,只不过这样会害了你。”
司马云佑也吃了一口鱼肉,问:“为何?”
大叔沉吟一声,解释道:“因为你不会隐藏自己的率真,就会被小人作为致命的攻击。”
司马云佑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默默的吃着鱼肉,心里却计划着如何报复司马家族,他很想看看父亲后悔赶自己的样子,想必这应该是世间最美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