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十九年秋,夜栾和邱楚泽深入北漠,开始了平叛之战。一直担心邱楚泽会菩萨心肠的夜栾现在才真正发现,这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将军,平时看起来不言不语的,但是头脑却比谁都清晰,排兵布阵自有一套,往往打的敌人措手不及,自己这个军师好像还没派上啥用场。“给,你坐在这干啥?”邱楚泽扔给夜栾一壶酒,在他身边坐下来,夜栾清楚地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道,但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比月色还温柔的脸,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想必凭这张脸,定会吸引无数女子吧。“我发现,你平时闷声闷气的,这脑子却比谁转的都快啊。”夜栾毫不隐晦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如果我脑子和身手快不过敌军的刀,我和身边的人恐怕都要命丧黄泉了,丞相的心机在战场上恐怕还不够用吧。”夜栾活了二十二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虽然丞相不带兵作战,但是也不能被一个武夫这样瞧不起啊。“没想到啊,这邱将军说话也这么冲哈。我的能力还不需要你来质疑,这些天都是你在带兵,冲锋陷阵也都是你的活,你可没给我一点机会啊。”说完晃了晃手中的酒,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的邱楚泽心里直发毛,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只见夜栾喝了一口酒之后慢慢说道“我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步步算计,但我发现,你啊带兵打仗确实是有一套,以至于我这个丞相现在是无比的放松啊,终于有人能想我所想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开心啊。”又是一口闷酒,夜栾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夜空,边关的月亮比都城的要满要圆要冷清,心仿佛都变冷了。“夜丞相,我发现你这人还挺逗的,表面看起来胸有成竹,正人君子,其实骨子里还挺坏的,就拿上次我那狗的事来说……”这么安静的环境,仿佛把战争都湮没了,邱楚泽的心变得十分平静,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还没曾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说话,为了生存,他小心翼翼,从不多说一句话,但是现在,他许是卸下了长久的心结,和这个还没说过几句话的白衣丞相诚恳相谈,“你为何连条狗都不放过呢?丞相,你……”回头,将军看到夜栾安静的躺在土丘上,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在空旷的疆场上和夜风融在了一起,平时牙尖嘴利,心黑手狠的人,此刻却是与世无争,岁月静好。邱楚泽无奈的笑了笑,在这样的地方还能睡得这么沉醉,这心得是有多大啊。
“将军,将军……”营里的士兵起身打招呼,“嘘,好好守着吧”,回营的将军指了指身上背的人,示意大家退下,来到夜栾的军帐里,把他放下,邱楚泽突然很想笑,没想到这堂堂的大陈丞相,竟然是如此的不胜酒力,帮他盖好被子,悄悄走了出来。抬头看看低垂的夜空,突然叹了一声“今晚,还真是安静呢。”
“将军,有人袭城”士兵匆匆来报,“呵,等的就是他们,派几个人守住丞相的营帐,保护丞相安全,剩下的,跟我走。”看来今晚乌维终于要出招了,邱楚泽的笑容里突然多了几分狠戾。
来攻城的人数并不多,只有百十来号,但是马上的人全都带着面具,似鬼似妖的装束在皎洁的月光下确实有那么几分唬人,面具上白色的獠牙一直延伸到下巴处,所有的人都是血红色的眼睛,没带任何武器,握着马缰的手无一例外的都是血红色,黑色的指甲长的不像话,“来的是乌维的骑兵,擅长使用暗器,这些人都是乌维从南方召集来的,不是真的胡人。”邱楚泽和父亲在南方生活了十几年,这些东西多多少少也见到过,只不过在这样的地方装神弄鬼确实让人不可思议,乌维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能笼络这样一群人,“将军,我们要不要出城迎战。”底下的士兵激动地问道,“不必,他们只是过来示威的。”邱楚泽给了手下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不知道乌维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你们冒死来装鬼,你们这套把戏唬唬没见过世面的人也就罢了,唬我,你们就是找死!”
有力的声音传出很远,带着一股子狠劲。领头的鬼兵射出一箭,直直订在城墙上,转身,这一百号人就消失在月色中,邱楚泽拔下箭,看到上面附的一封信:明日正午,乌维愿与将军在城下一站。“好,我倒要看看你会玩什么把戏。”邱楚泽骨节泛白,手里的纸被紧紧攥成一团。
“嗳,睡得还真是舒服呢。”夜栾伸了伸懒腰,便起床了,是个好天气啊,虽然冷,但却是晴空万里啊,“这士兵都去哪了,打仗去了?我也没听见动静啊。”正好奇呢,一个小兵跑了过来“丞相,将军说要我把这身铠甲给您换上,他现在正在城外和乌维对战。”“是么?走,去看看。”忽视掉小卒手里的铠甲头盔,一身布衣走向城楼。
“丞相……”士卒们给夜栾让开了一条路,“没想到这乌维长得还挺有特色,”又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邱楚泽看到他穿的衣服,眉头紧了紧,“怎么,你们现在是比谁得定力强么?”夜栾冲着坐在战车上,戴着面具的乌维大喊,乌维的手指了指白衣丞相,又指了指身边的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这两人单挑,夜栾想都没想就从城墙上漂亮的转身飞下,“丞相!”邱楚泽紧张的换了一声,夜栾回头给了他一个潇洒的笑容,仿佛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以前只知道夜栾作为文臣,很少弄刀舞枪,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好的伸手,对方虽然招招致命,毒辣凶残,但是夜栾却是身轻如燕,迂回抵挡,观战的邱楚泽一只手手紧紧扣着腰间的剑,一只手狠命的抓着城墙的边缘,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自己打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半个时辰过去了,夜栾的身手却是没让对方占到便宜,但是要想置对方于死地却没那么容易,夜栾好像也明白这点,所以他尽量保存体力,且战且退,看准了时机马上飞身而跃,攀上城墙,邱楚泽心想,这办法倒也不错,只一抬眼便看到乌维手里那张满弦的弓,想也没想,便把夜栾拉到一边,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