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桐有着惊人的执行力,她有了夜袭的想法之后,就开始与将士们展开了关于夜袭的探讨。龙瑾颜则待在军帐里,她熟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所以她不会傻到让别人觉得她有什么智慧。再者把主意告诉应桐,从她的口中说出对提升她的威信有很大的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主帐里却是议论纷纷,这种活动式的战术背离他们的思维定式,但悸于应桐应王长子的身份,他们并不敢多么造次。除了一向心高气傲的副将李广,李广年纪大辈分老,再加上与名将曹彬有私交,更不会服从于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他直言道:“将军有所不知,这种散进的战术一贯是胡人戎狄惯用,不知道是哪位能人贤士出了这个主意。”
应桐听了他这句话,皱起了眉头,虽说他不知道这个主意是龙瑾颜出的,但是他这般讽刺正好一石二鸟,同时针对了应桐和龙瑾颜。她看着李广,不怒反笑。“听这话,李将军是有妙招了?我倒要看看是多好的招式才能破了我们现在这个处境,前有山有河,山上有辽军把守,河边有辽军驻扎。我很愿意听听李将军的想法,李将军,请说。”应桐从座上站了起来,微微俯首侧耳倾听,一副谦逊的样子。
军纪严明,这种下犯上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李广脸色一变,单膝下跪:“末将知错。”
应桐直起腰,坐回座上,说:“刚才我说了,山与河都有辽军把守,我就不信辽军有十万兵力这样分配。这种布局易守难攻,哪怕是三年都无法平息,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兵分两路夜袭河道,然后攻入辽军境内,然后再端了这座山。”
有人不禁怀疑道:“将军如何确保此举不败?”
应桐命两人举起地图,她指着河道前的一片树林,说:“将三万大军从河道破入,藏匿在这树林之中,时机一到兵分两路拿了这里。河道和山上的兵讯息相通需要时间,趁机占领山脚,断了他的讯息和粮草。等到里面被攻破,想必山上的人早就饿死了,而且我敢断定耶律晋就在这座山上。”
帐下一片寂静,应桐的大胆让他们心里没底,毕竟这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娃娃。
“众将听令,今晚丑时,李将军与尉迟将军各率兵一万五渡河,记住尽量不要发起正面冲突,减少伤亡。”
“末将领命!”
应桐看着李广,忽然心生一计。“李将军,您负责南边河道可好?”
“末将遵命。”李广抱拳。
南边河道可以称得上是主锋地点,李广性格豪迈鲁莽,尉迟将军的性格较为平缓,凡事讲求三思,以他的性格南方河道定然不会轻易被收下。再者,这李广心高气傲对她多有冒犯,不给点苦头给他吃怎么行呢?
应桐看着战图,不明意味地笑了。
龙瑾颜心血来潮跑去找了军医,应桐一向打扮简洁,这次忽然甲胄附身,不免腰酸背痛。虽然应桐从来不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疲惫,但她都看在眼里,应桐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可不跟着她胡闹。所以她想去向军医讨教一些按摩的诀窍,省得应桐再一身酸痛。
军医看到是她,态度姿态也放低了,毕竟这是应大将军都不曾忤逆的人,他一个军医又哪敢像平时一样作威作福呢?
“不知姑娘有何贵干?”军医跟在一旁躬身问道。
“有劳军医教教我如何按摩。”
“按摩?”军医似乎听不懂。
“就是浑身酸痛,怎么推拿恢复?”她也是解释得快词穷了,差点连“马杀鸡”都说出来了。
军医恍然大悟,从案上拿出了人体脉络图。龙瑾颜目瞪口呆,不会是让她针灸吧?她不知轻重一针下去能扎死人啊!应桐非得被她一针针活活扎死不可,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容嬷嬷扎紫薇的画面。太可怕了!
正当她刚要拒绝再重新解释一遍时,发现原来军医只是想让她对照脉络按摩,她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针灸……
当晚,应桐没有回帐里,龙瑾颜没找到人,便找到了一个士兵问了问,士兵说刚刚看到应桐在观战。她仔细一想,应该是她实施了那个计划,便连忙赶向观战台,又想到观战台那么多人,去还是不去呢?她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去吧,反正军规又没有明文规定女性不许抛头露面。
她来到了观战台,发现应桐和军师背对着楼梯而站,似乎正在讨论这什么,她没有立刻走上前,而是听了听他们的对话。
“他们攻破这座城池几乎是瓮中捉鳖,但是他们却在玩弄我大军于股掌之上,看来是想以此为攻取大宋突破口啊。你说丑时大军西渡,该如何才能不让敌军发现呢?”应桐看着远方的河道说。
“将军所言极是,耶律晋野心勃勃,想必早已联合了完颜烈。”军师幽幽地说。
应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完颜烈?这个人的野心膨胀了啊!我爹当年应该杀了他的。”
军师听着他的话,又继续说:“若让将士们一律身穿夜行衣,夜袭胜算也会大几分。”
“若今晚丑时有大雨或是大风就真是天助我也。”应桐叹息道。
龙瑾颜确保自己不会坏了他们的事才走了出来,说:“如果让将士们一律不带粮草,上岸后匍匐前进。不是更隐秘吗?”
看到是她,应桐自然地伸手拉住了她,“一贯是粮草先行兵马在后,这又该如何是好?”
龙瑾颜看了看应桐,“将军,您就别取笑我了。”我就不相信以你这尿性你能不去抢他们的。
应桐笑了,说:“截他们的粮,有我这三万大军,我就不信他们能掀起什么浪。”
军师咋舌,这个小娃娃也是嚣张,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把李广给烧平了,如今这第二把火就要往辽军粮库上烧。作战思维可以跟山贼有一拼,样样都来,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啊!小小年纪野心倒是不小。
其实也是军师想多了,应桐才没有那么多的功利思想,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她想速战速决,拖泥带水让她觉得难受。
夜晚丑时,两行大军身着夜行衣,浩浩荡荡地下了水,划船的尽量放轻动作,宋代还没有照明工具,火把这种东西一向都是用来暴露自身位置的,所以他们可以看到大辽哨兵所在的位置。水上没有任何的戒备,接近岸边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按照计划,探路的几个士兵腰间都缠了绳子,一边往里探路一边放绳子,然后大军摸黑顺着绳子慢慢往里探。时而有巡逻的辽军,由于他们是匍匐在地上,所以辽军根本无法发现他们,到底是他们手中的火把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等到辽军一过,他们就开始匍匐前进,中间每个时辰哨兵换一次岗,换岗的时候他们有更多的时间。他们终于在辽军换了两次岗的时候完成了任务,李广带着人马藏匿在野树林里,确保远离河道的驻扎辽军后,他才吩咐众将士休憩,尉迟将军亦是如此。
寅时将尽,忽然将军帐外有人出现,然后对守卫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守卫走了进去,对着目露血丝坐在书案前的应桐耳语了一句:“将军,西渡成功,没有被辽军发现。”
应桐这是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她挥了挥手,守卫退了出去,她这才放心地回到床上睡觉。躺回床上后,龙瑾颜动了动,应桐以为自己影响到她睡觉了,便静定住了。
“成功了吗?”龙瑾颜忽然惺忪地问。
应桐一怔,然后笑道:“没有被辽军察觉。”
龙瑾颜呼出了一口气,说:“那么应大将军能安心睡觉了?”
应桐笑而不语。
龙瑾颜顺手拉过她的手臂抱在怀中,说:“该睡觉了,不然天都要亮了,不管怎么说……”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没声。
应桐忽然觉得苦了龙瑾颜,心里有点内疚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