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什么给我一种父亲一般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要咬住我的手,为什么要对着我呜咽,为什么要背着我跑路。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把脸埋在它散发着崭新气味的衣服里颤动着,它身体很僵硬,犹豫着怀疑着抬起手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它不会说话,但肢体语言说明了它关心我。
那个答案越发清晰了——它是我的父亲。
父亲怎么可能死……他那么和蔼可亲的人,怎么可能会死!要死,要死也是,……也是我去死啊。
他不会死的,肯定不会死……尸体是假的骨灰是假的葬礼是假的,真正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他、他就在我面前!我……我真的很想您啊。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感受到我的悲恸。如果是父亲,如果是父亲就一定能知道我的,他最了解我了,他……他……
可这个傀儡,它轻轻地推开我,用最简单的方式做了最令人难过的事情,它拒绝了我的亲近。我呆滞的看着它,它抬起脑袋逃避着我的眼光,最后它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离去。它走向了一个穿着宝蓝色唐装的一字胡男人——鬼公主的父亲。
我目送着它与鬼公主父女一同离去,以奴仆的姿态退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它……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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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相信是我移情了。
也许是这一年以来我太想念父亲了,直接导致我对任何一个有长辈感的男人都有这样的情绪寄托,今天只是个情绪大爆发而已。我与安迪瓦兰面对面坐在飞机上,他微微垂着眼帘,手里捧着个山羊皮鞣面笔记本,翻到某一页抽出个数据卡一般的黑色小卡片递给我:“便携式DVR数据卡,你写记录要用的数据都在里面。”
我接过来,见上面用马克笔写了一个小小的“T”,心里有点闷,不知道为什么的闷:“唐晓翼给DODO冒险队装的?”
“嗯。”安迪瓦兰敷衍我一个字了事。我想了想,起身向飞机后舱走去。
推开门只看见唐晓翼一人孤孤单单的靠窗坐着,也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在睡觉。狼王在宠物舱,它那么大的个子也需要一个同样大的笼子,这个问题令唐晓翼贴了不少钱进去。我没有任何“打扰别人睡觉是不好的”之类的觉悟,隔着一个座位叫他:“唐晓翼。”
“抱歉,我的店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他冷冰冰地一句话把我堵住,我不禁觉得这人真是孩子心性,一言不合就甩脸色。幸好我性格比较包容他,要让我母亲来直接一杆烟斗敲得他脑袋肿起来——哦抱歉,我时候再次想起来母亲的烟斗已经被我折断了。
这事如今想起来依然令我脑袋尖痛,我没话找话想跟他聊聊,先自我介绍吧:“唐晓翼总管你好,我是调度部部长的助手宋朴,中/国人,是你本次引导者任务的记录官……”
回答我的是一个“嗯”,天哪高管们敷衍人的方式简直是批量生产的,一模一样。
我忍着一口气没说,好声好气道:“不知道下一次的任务地点在哪呢?”
“四煌市。”他哼了一声,转过脸,这下我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勺和耳朵背后了,他耳朵背后的皮肤白皙单薄得就像是昆虫的翅膀,底下青紫血管一突一突,很像小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凑他凑得那么近,……几乎要亲上他的耳朵。
他仿佛察觉了什么,猛然把头转回来,睫毛撩到我的额头,黝黑的眼睛罕见的紧缩了一下瞳孔,其中迅速浮泛上一层海藻似的曲曲折折连接不断的纹路:“……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啊啊对不起!”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感到尴尬惭愧,迅速退开离他十米。唐晓翼在座位上坐直了,右手蒙住自己下半张脸,眼睛眯起:“明天给我看你的记录。”
“……”这么说今天晚上就要完成?任务很艰巨啊,不过没关系,有资料我就不怕,不就和写说明文差不多吗?我语文还是看得过去的。
我转过身正想回到我原来的座位,唐晓翼又在我身后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没忘了你。”
谁信谁蠢。我没停也没回头,不过心底还是挺高兴的,就算是亡羊补牢也说明他有点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