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中/国镇丽
一枝红杏出墙来。墙里墙外春意盎然。
镇丽古镇,流水潺潺,远处的崐色灵山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容颜,偶尔可以看见喇嘛教信徒转着经筒慢慢走过。
昨夜一霎清明雨,漉湿地面,将尘埃压下。“蹬——蹬——蹬”,不知哪来的脚步声,一个男子穿越乳白的薄雾行走在镇丽里。
男子军统装束。黑色军装,肩章压住三条金色绶带,没有佩戴奖章。腰间别着一把手/枪,帽檐压得很低,遮住眼睛看不清晰,一路走来始终在摩挲着手套。他这样高大的身材走在古镇里始终显得格格不入。——像是时空错乱,战争时代猝然融入了和平地区。
他在一个院子外停了下来,抬起手扣动门环。手一接触到青铜门环,门却自个儿向内打开,男子惊异挑眉。没锁?
推门跨进门槛,还未看清院里情形,自头顶上猛扑下来一道影子。男子看也不看,抬起右手一拦,原本做出饿虎扑食状意欲偷袭的女子顿时被他抱在臂弯里,为自己手段的拙劣感到不高兴:“喂喂喂,能不能顺着我的意思来啊?”
男子闻言,神色不变,把女子放下:“快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女红我有好好做哦!”女子想要说明自己并非没有好好的学习如何做一个美好的新娘子,“昨天绣了一幅鸳鸯,你要看吗?”
细看这女子方才发觉她真是好看。细长眼,鹅蛋脸,两颊丰满圆润如苹果,黑色头发在脑后挽着髻,用一根碧绿簪子固定得十分之紧。额前梳着薄薄的一层刘海,稀疏得像是冬天的草地。她眉心一点红痣,异常妖娆动人。男子定定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片刻后口吻闲散极了:“你不会把鸳鸯绣成鸭子了吧?”
“才没有呢!”女子孩子气的反驳着,秀丽雪白的脖颈悄然染上一层绯红,浅浅的,相当诱人,“绣娘都说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男子突然弯下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脖子,随后他若无其事似的直起身子,似乎在口腔里回味了一下,评价道:“有点甜味。”
“你——!!”女子登时红了脸,连耳朵尖尖都红得彻彻底底,她抬起手臂理着刘海,嘴里碎碎的,“没嫁给你就这么轻狂了,要嫁给了你……”
“好了好了,长舌妇适可而止吧。”男子眉眼间有水样的温柔痕迹,一手牵着女子向内院走去,“去看看你绣的鸳鸯,还有嫁衣。”
提到嫁衣,女子又喋喋不休起来:“你的那件嫁衣啊,看起来就觉得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啊,能换一件吗?我穿自己的旗袍去好了……”
要她穿自己的旗袍?男子抿着唇,眼光在女子身上一扫,眼底蒙了一层阴霾。她的旗袍都很勾引,衩一直开到大腿根,又是华贵的三道裩边,走在大街上都是要被人侧目的,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她被人这样视奸,所以她真的想的太多。
至于那件嫁衣,乃是他亲自监工,由岐苏最出色的绣娘们共同制作出来的。仿唐时古样,制衣丝绸出自江南最昂贵著名的布庄,那一朵朵盛放的牡丹则是他饱蘸朱砂金粉与浓墨,一笔一划仔细勾勒描摹出的老家花丛,一束一束地开放着,欣欣向荣着。那是他能给予她的最大宠爱。
他的目光陡然落在女子绾发的碧绿簪上,眼底的阴霾更重了。天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