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一幕真是令我作呕。
纤细羸弱的少年明明已经浑身是血,可是栏杆外的主宰者却还要逼着他揭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他连华美优雅的天鹅绒遮羞布都没有,伤口溃烂发炎甚至长了蛆。主宰者抬起傲慢的下巴,冷笑的双眼轻蔑的俯视着蝼蚁。
……像是,那些人……
……他们。
……嫉妒着,因为嫉妒而厌恶着,因为厌恶而仇恨着。因为得不到,所以认为不好。
特殊的、个例的、幸运的、不幸的、残酷的、高贵的。
你不配得到这个血统,你不能肩负起这个血统所代表的使命。
那你们拿走啊,为什么不拿走?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清洗掉,替换成另一个你们满意的灵魂?!
——那我就,如你所愿。
“够了……够了!”我趴在寰霜的肩头,紧紧地抱着她,闭上眼睛叫着,“我不想听了,你们的什么过去,什么研究,我都不想知道了……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来见布莱克。现在放了他吧,给他止血,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该对谁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好抱歉。不知道是对谁抱歉,对自己抱歉,对这个世界抱歉,对他们抱歉。
我的降生是不受祝福的,我的成长是被刻意漠视的,我的未来是被强硬剥夺的。
生而为人,生而为宋家女儿,生而为「小女」。
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唐晓翼似乎有些吃惊,不过真的没有继续粗暴对待布莱克了,他把腿收了回来,枪也滑回了枪套里。寰霜抱紧了我,警戒的看着唐晓翼,提防他随时冲过来似的。
唐晓翼打电话叫了人,不多时,生物部的黑人部长便带着自己的人到了,一群人有条不紊的展开工作,七手八脚的把布莱克搬上了担架。
担架路过我时,布莱克抬起手,似乎想碰一碰我,我也伸出手要回应他,可是生物部的人动作飞快,担架一瞬间掠过,我和布莱克的手都落了个空。
目送布莱克渐渐远去,而他的手依旧徒劳的举在空中,似与空气缠绵接吻。
我看着我空空如也的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以后。”寰霜安抚的在我耳边说。
我点了点头,看了唐晓翼一眼,他也正看着我,似是在忖度我的想法。确认过后,他开口道:“在他同你解释清楚以前,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我可不可以贪心一点,确保他从今以后,就是已同我说明清楚了,也不会受到来自协会(唐晓翼)方面的生命威胁?
我没有说话,低下头表示自己姑且接受。
“那么,”脚步声接近,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手工布鞋,“把她交给我,「审判」。”
“绝不。”寰霜声音干脆清冷,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
良久,一声叹息落入我耳中,接着我的手腕倏地被攥住,他用力一扯,我被硬生生地从寰霜怀中扯起,在空中翻了一圈以后被抱进了他怀里。
我与唐晓翼对视,他撇了撇嘴,手突然往上一掀,强行将我扛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