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那莫晨就是一个畜生。莫璇眼圈都红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都回家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莫叔的声音带着几分恳切。难道，对待莫晨，白发苍苍的莫叔竟然要如此低声下气？莫晨会听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莫叔你别管！这是我们家的事！”莫晨就和发了疯似的，一直在发泄着。莫叔整个人僵住了，我好似看到，他的眼睛出现了几分晶莹。为什么莫叔会出现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好，好，好。二十三年，整整二十三年了，我尽心尽力地管理着莫家。看着莫家的潮起潮落，却从未有离开莫家的意思。也算是忠心耿耿，我一直把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还有莫家的上上小小看成是一家人。没想到，我自作多情了。恩，对，我只是和你们拥有同样的姓氏罢了，不然，你们又怎么会选上我？好一个‘我们家的事’，少爷，我不打扰了，这就给你做早餐去。恕我这一把年纪还这么不冷静，说的这些话，你就当，轻风拂过，不要介意。”
莫叔说完这些，好像抽空了他所有的气力，瞬间苍老了许多，走起路来不再那么身形不再那么挺拔，反而有些佝偻。我来莫家这么些天，莫叔对莫家的忠心，我自然是看在眼里。尽管我和他聊了很多，他却依旧守着关于莫晨的事情。想必，那也是莫老爷子的吩咐吧。莫叔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容易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看得很重，但今天，莫叔的想法被莫晨狠狠地粉碎了，唤作是谁，也不好受。更何况，莫叔在莫家呆了整整二十三年。这时，莫晨的神色变了，不变就太没人性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庞出现了抽搐，似乎是在忍着那份悔意。但，后悔来得及吗？自然是来不及。直到，莫叔进入了厨房，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莫晨都未将那份悔意说出来。“莫叔！”莫璇刷地一下子哭了出来，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也情不自禁地扑入了我的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莫璇，别难过。莫叔偶尔也会淘气一下。”我的手抚在莫璇的头上，安慰道。但，听完莫叔的那番话，我的心也很难受。又有谁来安慰我呢？“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我妹妹！”莫晨的疯依旧没有发完。杀红了眼要和我对着干，要把我赶出莫家。“哥，你这样子，算什么本事？为了一个女孩，堕落成了这幅德行？有勇气在这里和我们吼，怎么没勇气去把她追回来！就算是爸爸阻止，又如何？”莫璇说完这段话，就已经泣不成声了。我的衣衫几乎只是转眼间，就被她的唾沫，眼泪，鼻涕什么的浸湿了。她是谁？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吗？我尽可能地在这些天的对话里，搜集着关于莫晨的信息，以满足我空虚的好奇心。
莫晨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中的要害，愣了一会儿，声音也没那么大，但却依旧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你离开莫家，别再进来了！还有，别去宣传我的家事来试图抹黑我们。”莫晨把莫璇从我手中拉了过来，我没有阻止，那本来就是他的家人，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愣在原地，冷冷地笑了下：“抹黑？我不稀罕。你们莫家的事，我也不稀罕去掺和。”我看了一眼莫璇，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不喜欢女人看，所以害怕看到女人红着眼睛看着我。又看了一眼身后，莫叔好像还在为莫晨弄着早餐。没有留恋莫家的装饰品，也没有看莫晨一眼，径直朝门走去。我觉得，一个人临走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这样会显得比较有风度。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转身。“和你老爹说，支票，我不要了。照顾好你妹妹，对莫叔说话客气点。还有，你的未婚妻，等着你。”我的脑海似乎又浮现出，林娜走进婚姻殿堂的瞬间。我摇了摇头，删掉了那种别人幸福我伤心的场面。“陈默！别走！”莫璇声音沙哑，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听得出，她喊出四个字，已经很艰难了。也很高兴，她能记住我的名字。更失落的是，她舍不得我。但是，我没有理会。仔细算算，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没有理她吧。心中默语，莫璇，对不起了。关上了门，门口的黑衣人依旧和雕塑一样屹立在那里。咣的一声，铁门合上了，我期待的场景，终于又出现了！但我没有回过身，手中也没有支票，离开了莫家。然而我却什么也没得到。
这和我设想过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竟然如此大方地甩走了好几百万。注意一下，不是一百万，而是好几百万，我记得莫老爷子也没明确是一百万。“大爷的，这下真是亏大发了！”我不禁嘀咕了一句。原本，我继续发展下去，兴许莫璇这妞会跟着我走。原本，我早点下手，那林娜就是我的人了。原本，我走的时候，没有逞强装酷，兴许几百万就到手了。结果怎么着。我是个假好人，是个死要面子的四无青年，有小人物的骨气。没有趁着大好时光得到林娜，之后更不会去联系她，省得给莫晨这个畜生有理由找我麻烦，说我泡他老婆。当着莫璇地面，潇洒地离开，我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和她求交往呢？更何况，还有一个莫晨在。莫晨是何许人也？莫家少爷啊！一个十足的疯子，他看到我和她妹妹走在一起，指不定会叫上几个黑衣人来找我麻烦，不揍得我生活不能自理，我看是不会罢手。从小被揍惯了，也扛不住那虐我千百遍的黑衣人揍啊！还有呢？既然说了不要钱，那就自然不会要。就在我离开莫家没有多长时间，准确地说，应该不到五分钟。“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我晕，我怎么把这玩意也带出来了，这个活祖宗，每次听到这个铃声，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掏出一看，是莫老爷子。这老狐狸，消息还真够快的。
“喂，莫老板，那支票，我不要了！我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心里只想快点结束这次通话，不想再和莫家有任何瓜葛。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响起莫老爷子的声音。“你倒是挺有骨气的。但年轻人，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五百万。很多人，花上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五百万？五百万？竟然是五百万！中个大奖也就五百万。我只要应一句，五百万可就到手了。之前大脑发热的时候，没怎么觉得。现在静下来，听莫老爷子这么一说，然后一想，五百万呐！白给的！金钱的诱惑力，就在这时，渐渐地在我的脑中蔓延。我沉默了，沉默了半分钟。莫老爷子也是不慌不忙，等着我，很安静。“莫老板，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虽然没钱，没房买没车，没工作，但我还想有起码的尊严。之前答应了你的儿子，就不想反悔。”假好人病终究还是战胜了内心那一缕动容。“你很像我。”莫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让我想起了，我来这座城市打拼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拒绝的感觉。我想，这或许也是金牙那么死心塌地的缘由吧！求你了，求你了，放过我吧！我还年轻！我心里还是呐喊了。我知道，他要说故事了，但，却仍然忍不住要听。在他面前，我是个的的确确的小人物，没有任何奋斗经验。我知道，他不会为难我，倘若我挂了电话，他也不会找我麻烦。所以，我选择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