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碧落王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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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北荒王之子

“好。”宿云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个回答让玄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没事吧?”宿云连忙想上前扶他一把。

“没事。”玄翎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他这手还没有放下呢,就迎着落下的夕阳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骑着马正快速接近的人。

既然骑着马,就不太会是危险的妖物了,不过那被夕阳照出来的剪影还真是熟悉得让玄翎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宿云只高兴能看到正常的人。

骑着马的人很快就到了他们身前,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看起来显得有些激动和不可置信。

“你果然还活着。”沙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话却让宿云听不懂。他看看骑士,再看看被骑士盯着的玄翎说不出话来。

“比我想的要快。”玄翎骤然间想起,现在他面前的是北荒王之子,是人间的眠沅湘,不是那个他需要面对的神只,于是他克制了自己心绪,哑着嗓子耸耸肩膀,“有空捎我们一段吗?”

骑士大笑起来,“乐意之至。”

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照耀得遍地都是殷红的血色。

宿云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感觉他都要走着走着睡着了。

没有办法,前面两个人的问答他都听不懂。宿云是个很标准的修道者,标准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双眼只看修道书。他连当今圣上姓甚名谁都搞不清楚,现下闹腾得东大陆沸沸腾腾的太子是谁当然就更不知道了。

玄翎一开始就说了,“不要再叫我琉漓了,我当不起。”他真的是当不起,那个牵挂着那善良女子全部身心的名字不是为他而存在的。相反,是他为了这个名字为了那个人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既然她早就化作了青烟消散,又为什么要让他再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唉”眠沅湘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所以变故的,他知道玄翎并非列帝的亲生子也是从飞廉不小心露出的口风当中。他到现在还以为列帝是因为突然之间发现了这个事实而下旨赐死琉漓。

“那该叫你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在叫吗?”玄翎的表情似笑非笑。面对这张以前曾经伤害得他很彻底的脸他实在是提不起好感来。要是某人再靠近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玄翎紧咬着牙齿恨不得扑上来咬死他。要不是以前的那个混账家伙他至于自散魂魄至于变得如此虚弱吗?

“玄翎?”

“恩。”他最终还是放松而来自己,点了点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又和地面上的阴影融合在一起,就好像要逐渐消失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

“回去吧。”眠沅湘建议。

玄翎却笑,“还不是时候。另外,先帮个忙怎么样?”

“好。”眠沅湘不由地挺起了胸膛。玄翎要他帮忙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了。

“你也不问问我到底是什么事?”这个家伙未免太轻信他了吧。他以前有这么笨吗?

“是什么事?”眠沅湘很乖地立刻就问。

玄翎气结。算他倒霉,这家伙转生成为人类之后可算是彻底忘了以前的一切也变得其笨无比。

“你生什么气啊?”眠沅湘万分不解,“我想你要我帮忙总归是重要的事,所以我觉得不用问,你又说我为什么不问,我问了你又不高兴。”他比玄翎更气结啊。

“当然是降妖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宿云突然插进了一句,让两个人不由地转过头去看他。

年轻的小道士立刻感受到了不同一般的压力。到底一个是北琉的太子一个是北荒王的儿子,两个人都是习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的,这气韵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就出来的。

“怎么又是妖怪啊?”眠沅湘感叹。

“你什么意思?”玄翎的脾气有些被惹上来了。先在内心感慨一下这家伙不管是有记忆的神还是没记忆的人在完全熟悉以后都一样容易把他的脾气惹上来。而后眼睛狠狠地瞪过去。

“你怎么了?”眠沅湘不明白了,“我又没说什么。”

“你”玄翎看他那脸无辜的表情,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息,“你有带官方的授印吗?”

为了方便在国内行动,飞廉怎么不会给眠沅湘授印呢,只要有了这个,想必能很轻松地让地方官府配合行动了。

“有。”眠沅湘立刻把收在挂在腰间锦囊里的授印给玄翎看。

说是授印还不如说是一件信物。那是一枚小巧的玉璋,长度大概只有一只手掌那么长,如果不用锦囊裹着也是正好可以当做腰挂的那种。除了制作精巧之外这个玉璋的质地还是非常罕有的赤玉,经过工匠的精工制作之后艳红的光泽完全展露了出来。现在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玉佩饰,如果到了时候,大概就能变化为原先的样子了……“大哥给你的?”不用眠沅湘回答玄翎就能猜到答案。

真没想到飞廉会这么相信眠沅湘,连这个重要的玉符都交给他了。不过也好,反正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是啊。他说正好趁这个机会给我。”这个时候的眠沅湘当然是不知道这枚玉符到底代表了什么的,要等到他明白那是很久很久以后。

“这个是授印?”宿云在边上好奇地张望,他出生平凡的普通家庭,跟着师父师兄也是修道为主,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官府中人扯上关系。

“是。”看他那好奇的样子,眠沅湘大方地索性递给他看个仔细。

“要调动官兵吗?”眠沅湘记得上次他可是和玄翎两个人单枪匹马干掉了那个女妖的。

“当然不是。”玄翎翻了个白眼,用普通官兵去对付妖物,他是这么白痴的人吗。

“那就是要防止某些不必要的因素了。”眠沅湘也是聪明人,很能明白某些问题。

宿云乖巧认真地打量完了玉符,还给了眠沅湘后问了个两个人很难回答的问题,“有官府的玉符,你们是官府中人吗?”

玄翎只觉得自己身份的变化真是剧烈,先是路过的路人,然后变成混乱中除妖的术者,后来又变成了莫名的妖物,再着又被当做是官府中人。

他到底还算不算是官府中人哪?

眠沅湘也在边上沉默,他好像不是北琉的官府中人吧。

看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宿云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夕阳有一半沉到了地平线下面,黑暗开始占领荒原,而他们的目的地似乎还在遥远的地方。

“看来今天要在这里过夜了。”眠沅湘感慨,他本来是没有在外露宿的准备的。

“那边好像有个屋子。”随着夜晚的降临,玄翎的眼睛逐渐从先前激烈的力量恢复中的不适应里变了回来,他还是很庆幸自己。

“哪里?”眠沅湘看过去只见茫茫的一片。

“我也看见了。”修道人的修行不是白练的,宿云至少已经练就了夜晚视物的本事。

那里是有一间屋子,不过是一间被人抛弃的住处,破败的屋顶和颓败的四壁都已经遮不住荒野吹来的狂风了。

不过好歹这是间屋子,能稍稍避点风雨。

眠沅湘把他的马栓到门口孤立着不肯倒下的枯树上,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家具,看来不是先前的主人搬家时都带走了就是后来被某些路过的人顺手牵羊了。

“今天晚上就凑合一晚上吧。”眠沅湘在屋子里到处漏风的地方塞了些他找到的干草,“明天到了镇上就能找间好点的旅店了。”

宿云这样的修道人还是相当有露宿野外的经验的,而像眠沅湘和玄翎这样身处高位的人有这样丰富的经验的还真算是个异数。

三合镇地处三条重要河流交汇的地方,但它的一面却是荒芜的原野,土地尽管没有变成沙漠,但是依旧没有什么植被覆盖在这里。相应的,白天的热量很足,晚上的寒意也很足。本身修为不是很好的宿云在太阳下山之后就感觉到牙关在打架了,而玄翎则因为本身练就的内功的关系也感觉到了寒凉的入侵。他们之中最没有感觉的大概就是眠沅湘了,不说他现在本身的实力是他们三个当中最强的,家乡远在北荒的他也适应了这种荒原的气候。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眠沅湘选择点燃了一堆篝火。破败的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所以也不担心会着火。篝火点燃之后室内顿时暖和了很多。宿云坐在篝火边上傻笑着烤火。

眠沅湘从随身的包裹里找了点吃的递给他,“饿了吧。”

“多谢多谢。”这一天过得太过丰富多彩,啃着干干的饼就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它好吃的东西了。

玄翎在火焰开始燃烧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在宿云身边也坐了下来。眠沅湘还特意在他们坐的地方垫上了一些干草,夜晚的地面还是很寒冷的,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因素生病才好。

“你也吃点?”眠沅湘把干饼递了过去。

“啊?”玄翎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要了。”

“宿云这么饿,你就不饿?”眠沅湘不相信,还是把手里的干饼塞了过去。

玄翎想要伸手去接,可是位置稍稍偏差了那么一点点,然后那干饼就从他们两个手里掉到了地上。

“嗯……”宿云咽下了一大块的干饼,急着说话所以说得有些含糊,“玄翎的眼睛不太好。”

“什么?”差点跳起来的是眠沅湘,“你怎么……”他抬起手来在玄翎眼前晃了晃,这个举动让后者颇为不舒服地别过头去。

“只是在火光下不太舒服。”他又不是瞎了。关键的问题还是他在那个名为“琉漓”的身体死亡之后所引起的剧烈变化,他选择了如此的后果,也就要承担一切损害。他无法治愈自己的眼睛,那就是一道可能永久都留在他身上的伤痕。

“可是……”上次不是还好好的吗?

“呵呵。”玄翎单手撑在自己的额边笑了起来,“拜某人所赠。”

“谁?”眠沅湘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气愤。

玄翎没有回答,只是那双略带着无神的眼睛看了看他。

看得眠沅湘莫名地心慌。他慌什么呀……“不觉得奇怪吗?”玄翎说话,说的却是和先前话题千差万别的问题。

“什么?”眠沅湘还没有从他的眼睛的打击上缓过来,反应速度慢了不少。

“啊……”宿云感觉到了什么,把手里啃了一半的干饼放了下来,“太安静了。”

这个地方是荒野,夜晚的风从房屋的缝隙间穿过,即便是有干草暂时性堵塞住那些风洞,可是干草也不是不透风的东西,坐在房内的他们前一刻还能听到风经过缝隙的呜咽,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玄翎和眠沅湘这个时候的配合还真是没的说。原本就破败的外墙在不知名的对方的攻势下几乎是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而他们两个分作两边窜了出去。宿云还来不及行动就觉得腰间一紧被眠沅湘拖了出去。

荒原的风刹那就灌满了衣袖。接近满月的光华之下荒原上呈现出一派诡异的对战情景。

眠沅湘拉着宿云站在较远的地方,手上的宝剑已经出鞘,剑鞘则递给了宿云,他的桃木剑在早先的时候就已经被玄翎丢飞,这个时候能用的也只有剑鞘了。

玄翎就站在风中,和那边的妖物对峙。

宿云啊了一声,那个不就是白天的时候把他和玄翎带过来的飞僵吗。

“果然是适合出现僵尸的地方。”玄翎冷笑。

夜晚的风就好像因为僵尸的突然出现而变得凌烈起来,天上本来还存在的薄薄的云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半圆的月亮因此而显得异常皎洁。

这并非是一个好兆头,如果飞僵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这个地方未来今年之内都不会再下雨。就算不远的地方有三条河流汇集,但对当地的居民来说绝不是好事。

飞僵的目光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他显然没有先前被操纵那样不灵活的感觉。虽说最低等的僵尸是没有什么智慧可言的,但到了飞僵这种高层次,他通过啃食尸体获得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身为人类时所能够得到的极限。玄翎有把握判断出先前泽云控制僵尸的时候并没有用他来杀生,反而是没有他控制的情况下这僵尸对人间的伤害恐怕更大。

“小心!”首先出现状况的反而是眠沅湘和宿云那边,宿云小道士太过于注意玄翎那边对峙的情况,冷不防有一双半腐烂的手从松软的泥土里探出来抓住了他的脚。

一阵撕裂般的痛处从脚踝处传了过来,眠沅湘反应迅速地用剑去刺,然而锋利的剑尖虽然刺入了那只手,那腐烂的东西却没有感觉一般仍旧抓在宿云脚上。眠沅湘运足了力气一挑,这才把那只半腐烂的手挑断扔了出去。

但这只是开始。就在那只腐烂的手落地之后,更多的半腐烂的手从地面下伸了出来,而那些不断耸动着的泥土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

月光下看到的情景实在是可怖,眠沅湘剑身一转刺向就要冒出来的腐败的头颅“慢点!”宿云拦住了他。

眠沅湘不解地看着他,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犹豫。

宿云拿起眠沅湘的长剑划破了自己的指尖,然后用自己的血在剑鞘上刻画着什么。

腐烂的味道在他们身边弥漫开来,浓郁得让人作呕。泥土下是腐烂和半腐烂的尸体,现在都变成了僵尸操纵的工具。

或许在这些尸体中有这里原先的居民吧。眠沅湘看那些无生命的丧尸带上了些许的怜悯。当真是连死亡也不得安宁吗?

宿云飞快的画好了符,然后把剑鞘狠狠插到了土里。

一圈淡淡的血光从剑鞘的符上发出来,然后又迅速传了下去,深深侵入到了地下深处。那些丧尸原本都要从地里挣扎出来,这个时候却好像突然被土地里的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挣不出来。

“好了。”宿云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它们暂时无法行动了。”

他本来是想说他们可以去看看玄翎那边是不是需要帮忙,身边的眠沅湘突然没有了声音。他抬头一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出事了?宿云也本能地看了过去。他也看得眼睛都直了。怎么可能?

玄翎在月光下的身影和动作似乎是变慢了一般,可是那利索的动作和优雅的变换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反射着月华的长剑,而那个张开着双翼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妖物就好似没有任何反抗一般任那明亮的剑光划过他的咽喉。

后面就好像真的是被放慢了一样,那扭曲丑陋的头颅从脖子上分了家,在掉落的半空就化作了飞灰消散,而那庞大的身形和巨大的翅膀也裂解开来,那些小片的灰烬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如四散的蝴蝶,只是其中丝毫没有任何的美感。

宿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利落的杀妖方法,他甚至想不出有什么神兵利器可以这么一击就让一只修炼千年的飞僵灰飞烟灭。

眠沅湘也呆住了,那真的是他熟悉的北琉太子琉漓?那满溢着杀气和冰冷的神态就好似是不属于人间的宣判使者。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呢?还是眼前的人经历了某种他不知道的变化。他从来没有想到玄翎可以做到如此的强悍,即便那个时候他们一起杀了那个树藤女妖,玄翎用的也是术士的招术不是。可是现在,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这似乎不在术的范围之内。还不如说是用本身的能力在斩杀妖孽。

高高跃起的玄翎落下地来,他刚才的动作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能够就这样飞在半空当中。

“你们俩没事吧?”他朝眠沅湘他们走了过来,宿云神奇地发现那些被他用地禁术困住的尸体在玄翎靠近的时候也像那只飞僵一样开始裂解,直到回归尘土。

那个人,或者那个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对这些妖物产生巨大的影响。

“没事。”眠沅湘的声调显得有些干涩。

原来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可是现在看来在玄翎的能力面前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玄翎好像微微笑了笑。

说似乎是因为那笑容展露的时间实在太少。

玄翎猛然回头,却依旧抵抗不住那猛然的推力。

“小心!”眠沅湘都是第二次叫出这个词了,两次都是不同的对象。才刚说完玄翎就倒退了回来,他连忙上前扶住他,免得他摔倒。

他没有想到那推力是这么大,上前帮忙的后果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他垫底。

“抱歉。”玄翎连忙爬起来,一边爬起来还一边忙着道歉。

眠沅湘觉得没什么,只是他的背部让荒原的石头硌得有些痛。

他们站起来了也无法行动。

长长的利剑横过宿云的喉咙,把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好可怕的对手,他们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好久不见。”那没有让他们提前发现的对手在宿云背后发出了声音。那其实是一个清亮明晰的声音,连一点点的敌对和杀意都感觉不到。

“魅阖?”玄翎皱起了眉头,先是泽云,然后是魅阖,这两位来自于妖界的大人物都光临人间界了。

站在宿云背后的魅阖依旧看不出是个什么模样,但那声音听起来很有礼貌地回话,“正是魅阖,玄翎大人好久不见,风采不减当年。”

眠沅湘奇怪地看看那边再看看玄翎,他们这是认识吗?玄翎身上他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没有任何回应,玄翎突然冲了过去。速度之快眠沅湘都来不及叫一声宿云还在他手里呢。显然,玄翎有他自己的打算。

“看起来我说错话了。”魅阖似乎很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放开了宿云后退。

眠沅湘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宿云,“有没有受伤?”

“没有。”宿云靠在他身上,气息变得气促起来,“不过先前中了丧尸的毒,现在发作了。”

眠沅湘往下一看,果然刚刚被丧尸的手抓住的地方衣衫撕裂,裸露的肌肤上赫然是几个黑色的指痕,指痕边上是变色肿胀的皮肤。

“有办法解吗?”眠沅湘急急地问。

“有。”宿云苦笑,“可是这里没有。”

眠沅湘抬头想要去问玄翎,可是眼前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唉”宿云咬着嘴唇,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掉落下来,看来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荒原的风又开始吹拂,宿云被冷汗湿透的衣衫再被风一吹,让他无可避免地发起抖来。眠沅湘当机立断,双手一抄就把宿云背到了背上。

“啊”宿云惊叫了一声,“玄翎?”

眠沅湘咬了咬牙齿,“他能照顾自己。”

要是玄翎也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的吧。不能让无辜的人丧命啊。

“需要什么解毒你快说!”眠沅湘足下发全力往三合镇上赶去,他先前带来的马早就成了丧尸的食物化作了白骨,现在能靠的就只有这一双腿了。

“糯米就可以,我师父那里就有。”宿云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就住在镇上的落英客栈里面……”

“我知道了,你撑住。”眠沅湘也不再说话。

宿云伏在他背上,感觉到风声越来越响,而那远处的灯火就好像没有在他们的全速赶路下变得近多少。逐渐的,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视野变得黑暗。他这个没多少道行的小道士,或许就真的要埋骨在这里了……眠沅湘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似乎很快就会消失了。但三合镇依旧在远方,没有因为他的发力狂奔而有丝毫的靠近。

不要死,不要就这样死。

他背上的孩子还很年轻,还可以有很遥远的未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些,他只想近自己的全力来阻止这个孩子的死亡。

他想要救这个孩子,就是这样而已。

宿云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师父高兴的声音。

“醒了醒了!醒了就没事了。”

声音略带着些许的梗咽,宿云的心头暖了一暖,从来都没有听到师父这样的声音。

“师父?”他微弱地发出声音想要告诉师父他很好。

“好了好了。”布满了老茧和皱纹的手抓住了他的,“休息休息吧。”

宿云努力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沉沉睡去了。

他的救命恩人睡不着。

眠沅湘把宿云带回城内后本想立刻返回城外的,但是在老道士们的劝阻下没有成行。

在他再三解释玄翎绝对不是什么妖物之后这些老道士依旧是半信半疑的,但在看到他带来的信物之后几位德高望重的居者就相信了他的话。

“对术者来说最麻烦的不是对手,而是凡人。”他们这么告诉眠沅湘,“你去也不过是增加他的拖累,要是他没事,自然就会回来。”

这句话成功地阻止了他再去前往城外的打算,可是他等待的耐心在天亮之后就彻底用完了。

作为术者的玄翎是不需要他去帮忙的,可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北琉太子要是因为这个理由又丢了,所有人都不会饶了他的。

眠沅湘找了个折中的方法,他先去找了这个三合镇的最高官员。

镇守显然没有接触过这么高级的玉符,在眠沅湘亮出来的时候他就险些倒下地去,而等眠沅湘让他屏退了左右说明情况之后,这位镇守就真的倒在地上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眠沅湘费了点力气才让这位沉浸在把未死的太子当成妖物的恐惧中的镇守大人恢复过来,跟着他出去调兵遣将。

按照北琉的规制,作为文官的镇守是不能调动当地的驻兵的,但是眠沅湘手中的玉符预付了他这个权利。

“上有令,认符不认人。”这严格的制度在北琉的军队中拥有不可估量的力量。只要你手持玉符,管你是不是北琉的官员,都能够直接调动一定数量的军队。眠沅湘这个时候才知道飞廉交到他手中的是多大的权利。

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自然是好,但是涉及到妖物的事情让眠沅湘在调动军队上也是再三犹豫,后来还是请来了几位能够取信的道门中人,言明了事情的重要性,请他们也帮着想想不办法。

道门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其中年纪最长的宣通道长说了话,“敢问将军要找的人很重要吗?”

眠沅湘不宜在这里展露他北荒王之子的身份,在镇守明显地认错了之后他索性就没有否认。

“很是重要。”他的神情颇为凝重。

他昨夜深夜救回被丧尸之毒毒害的小道士宿云,已获得了不少的道门中人的称赞,现在又说明妖物有所来历,先前他们误认为是妖物的术者玄翎深入妖物之中,他们似乎也该出上一份力。

“这样如何,白日里军队出动,妖物毕竟不会明目张胆,我等也随将军去看看,万一有事也好照应一二。”

“如此甚好。”眠沅湘抱拳,“多谢各位相助。”

很古早的时候,妖魔界同人间界逐渐分道扬镳,在后来的岁月里,人们也就越来越少地看到妖魔们的出现,这在后来形成了某种不可打破的规则。在别的界面行动的时候要尽量少地不能惊扰到别的界面的生灵,除非是挑衅或者直接进入战争,要不然当一个异类来到人间界的时候还是会小心翼翼隐藏自己身为异类的事实的。

这一次在三合突然出现了莫名的妖化事件,本身也是导致各家人士在这里召开论道大会的诱因之一。而其后的发展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身为道门中人的他们有了一个可怕的预感。

各家传说纷扰不同,却又有一个惊人的相似点,在千百年前,在天帝离开人间界的同时就放弃了人间界的统治。将人间界整个交给了人类。所以他们在这里如此自由而快速地发展着。

但是所有的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天帝放弃了人间界的统治,那么人间界在面临其他界面来的威胁的时候是不是也就不受天帝的庇护了呢?

在天帝治下似乎还不可能发生这种严重的相互战争,这些道门中人清楚地认识到如果妖界现在发动大规模的入侵,恐怕他们谁都没有力量去阻止。

天界的大门在很早以前随着天帝的离去就关上了,他们现在是不是就算是孤立无援了呢?

如果,如果这只是一个开始的话……这些话他们没有向眠沅湘说明,只是在暗中相互加强了联络。妖界一旦发动,他们就是人间界首当其冲的第一层防御。

晴朗的阳光之下,没有丝毫昨日妖物的影子。

眠沅湘也能感觉到,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只飞僵的出现,空气中的水汽都消散了,今天再来,那阳光照射下来干得喉咙只冒烟。

军队就分散在这里搜索,要是动用了这么大规模的部队还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的话,他也只能放弃回去等消息了。

道士们也夹杂在军人当中,不过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防范有妖物突然出现。

半日之后,传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在一处小小的枯树上发现了新鲜的血液。

眠沅湘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道士围拢在那边了。

“怎么样?”他看到他们在皱眉。

“不是妖物的血。”他们也只能分辨出这个。

眠沅湘看了看,又闻了闻,是人血。

是玄翎吗?他受伤了吗?

眠沅湘望着茫茫荒野,苦笑不已。

“真是奇怪了,虽然有血迹,可这周围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更不要说施法后留下来的痕迹了。”其中一名道长如此说道。

是有些奇怪。眠沅湘看向四周,边上都是在等着他命令的士兵们。

“回镇吧。”他疲倦地说着,从京城一路赶过来,本来休息的时间就很少,到了三合听说了事件后连着赶到这里,看到活生生的玄翎站在面前他那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连串地遇上妖物,救回宿云,他的精神也快要达到极限了。

在这般的事态之下,他突然发现,原来玄翎有许多事是他无法插手的。这种感觉,让他心头发苦……起先是冷的感觉,然后是一种刺入骨血的麻木感,就好像用一种不舒服的姿势在某个硬邦邦的地方躺了很久一样。

很不舒服的感觉……玄翎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黑色的岩壁。

“我怎么在这里?”他的头晕得厉害,稍微抬起点就感觉天旋地转。只好躺回去。

地面是冰冷而潮湿的,这个地方就好像是在深深的地下。

他闭了闭眼睛。

是了,他是追着魅阖过来的,但是记忆只到一个巨大的洞口,然后视野就被黑暗所占领了。再醒过来,他就在这里了。好像,模糊地记忆当中有摇动的感觉,是有人把他搬到里面的吗?在地上待了一会儿,好歹头晕的感觉好些了,他慢慢站了起来。这个地方,倒是和他印象中的某个地方很相似。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很快就传了过来,玄翎背靠着岩壁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来的是哪些,他现在可不想看到他们……脚下悬空的感觉只那么一瞬,然后玄翎再张开眼睛就是在原来的荒野当中了。

再加上那个笑得有些奇怪的心魔悬坛宗衣。

“你怎么在这里?”玄翎脱口而出。

“你觉得呢?”心魔挑了挑眉,他以为他喜欢在这里吗。

玄翎听出来了,心魔受了不小的伤。从气息很容易判断这位魔域的高手似乎和妖域的人交上了手,还不幸落在了下风。

“看来还是你棋差一着。”玄翎想笑,又不太想刺激到某魔。

“哼”心魔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想他那么心想事成。”

所以才把玄翎劫走不是。

玄翎身上白色的衣服都成了土色了。在荒凉的平原上看过去到处都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看来某些人着急得不得了了。他可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才是。

“多谢了。”

悬坛宗衣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三合镇的官员们几乎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生也不得死也不得。相比较之下还是那么不知道真相的道者们比较幸福一点。

玄翎走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眠沅湘,他的大笑声顿时让在场的官员们险些掉了眼珠子。